莫玄衣到了。
自从那日一别凌御风，他便马不停蹄而来。经过数日紧赶，他也终是在苏道朝所遣之人的帮助下过关斩将，顺利到了这片林木之中。而他之所以不去隐藏自身劲力，正也是因他知杨念如等四人就曲身在这林木之中。
而当得他越走越远越知越多，他也终是明白凌御风曾经所讲，也并非就是信口雌黄。苏道朝所有，确也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而当杨念如他们出言调侃时，莫玄衣也是感觉到了那两个人的气息。
全力疾驰中，不消得片刻，也就看到了那两个身站树枝之上的身影。
杨念如笑着，沈杨也笑着。因此前和凌御风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莫玄衣。所以他来，也就意味着说他们一定是有了解决事情的具体办法。
所以方见莫玄衣，杨念如就作势往前迎，谁知沈杨忽然伸手一压，便是将他又给压在了树枝之上。
“你着急个什么劲?因为凌御风，我们都在这里遭了多少的罪了，此刻他来，就该由他来见我们，又怎能让我们去见他?”
“你小子，”杨念如鄙夷道，“可还真是心胸狭窄啊。”言虽如此，脸上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起来，身子也是稳稳站在了树枝之上。
不管杨念如他说了些什么，见他如此模样，沈杨也是极其满意地点了点头。且是不顾自己身处环境的大声喊道:“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哪还是有鱼肠剑的风采?”
周采薇抬头去看那两人，若非努力克制着，她还真想飞身向上，一脚将他们两个都给齐齐踹下。可又转念一想，自己竟是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之上的，免不得又红了红脸。她实没见过比他们更加厚脸皮的人了，哪怕早就见识过，也还是会在他们的言辞之中这般想。
莫玄衣始终疾行，紧跟在他身边的两人却又不解了起来。身在江湖，他们不可能没听过金银锏杨念如和抓鼠狗沈杨的名声。可在远处那两人，真是江湖中那大名鼎鼎的公子?哪有公子穿成那样的，又哪有公子会在和友人相逢时这般无礼的?
他们不明，却也始终遵循苏道朝的命令，紧跟莫玄衣身边。
莫玄衣呢?曾与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他，又怎会不明白那两个家伙的心中所想?而在见识过他们的无耻之后，莫玄衣也是怀疑起来，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也和沈杨杨念如他们一样同为凌御风好友，是否也就说明自己骨子里也有着和他们一样的无耻?
莫玄衣不敢多想，他是真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和他们一样。可是那些只能用缘分去说的东西，又岂是他莫玄衣能掌控的?所以他就只能跑，若是没有自己所带的消息，就凭那两人的性格秉性，哪能去做凌御风他想做的事啊。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莫玄衣只能是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也不晓其是不是良心发现，沈杨杨念如终是在莫玄衣未到之前就飘下了树枝的略微向前迎了几步。
“玄衣，我们可是有好久不见啊!”
沈杨亲切的想上前去拥莫玄衣，却是被他悄无声息就给绕了过去。
“喔哟!”沈杨眉头一挑，出言道，“玄衣莫不是嫌我们身上太脏太乱，怕污了你身上的那件玄衣?”
“嗯!”
莫玄衣他再避而过时，脑袋也是毫不犹豫就点了下来。
“杨贱，士可杀不可辱啊!”两次都被莫玄衣避过，沈杨便是转向杨念如地道。于此同时，脚下身法也是施展了开来，他还没有放弃想和莫玄衣亲近亲近的想法。
而那杨念如听得沈杨言语后，也是身体微移，挡在了莫玄衣闪避的路上。
眼看两人同向自己施压，莫玄衣也是再不去闪避，任由沈杨将他褴褛的衣袖搭在了自己肩上。
“这还差不多嘛!”心愿得遂，沈杨终是嬉笑了起来。“大家都是朋友，你又怎能去嫌我们呢。少不得过些时候，你也会变和我们一样。”
“不可能!”待得周采薇两人也一同围将上来后，莫玄衣方道，“我不可能会变你们模样的。”
“怎么，”沈杨语调再次提高了少许。“玄衣莫不是觉得自己实力要强我们四人?”
“金银锏杨念如，抓鼠狗沈杨，袖里乾坤马杰，再加一个青城剑派的剑道天才，莫玄衣就算再怎么自大，也是不敢说能胜你们。”
“我知道，”杨念如插口。“莫兄弟能以这一身夺目的玄衣避过金人围困而进得这里，定是有条别人不知的逃生之路。”
“对哈!”沈杨高兴了起来。“我怎么就忘了这茬呢，实是不该，不该。”沈杨又将环着莫玄衣的手给紧了紧，道，“玄衣兄弟，你倒快说说，是不是真有这么一条路的存在啊。”
“你们想多了!”莫玄衣终是再不能忍受的用力去将沈杨的手给掰开，正色道，“你们可知凌御风他想做些什么?”
“难道你知道?”沈杨也是收敛笑容的正经了起来。
“我曾听他说你们一直都想并肩去做些什么，此刻恰也就是你们并肩去做的时候，不过一人在外，几人在内而已。”
“所以他想做什么?”
沈杨开口后，杨念如却是截断道:“现在的他怎么样?”
“你们不都一直都很相信他的吗?”
“正因为相信，所以才要问问他怎样。”
再想起那人，不自觉间，莫玄衣眼中竟是生出了些许的敬意。他知自己不可能会忍受得住那样的痛苦，所以当其亲眼见过之后，也是再顾不上自己那所谓的名声了。
“痛苦经历了不少，但其好歹也是又活了下来，且其效力如何，你们也都已经知道了。”
杨念如他们都是看到了莫玄衣眼中那毫不掩饰地敬意，心中凛然时，也是再开其口道:“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莫玄衣摇头。“这事，还是你们亲见他时再听他说吧。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要告诉你们说，若是有人邀你们一齐去抗金军的话，别拒绝，那也正是你们该做想做的。”
……
两日后，表面看来，北方大地一如那汪河水一样平静，但在平静中，却又隐藏着有许许多多的暗涌。正好如现在，无数江湖人都悄无声息的同往一个方向赶。因为他们都想活，恰此时，却又有人能让他们活，所以他们又怎可能会再停留原地。
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消息，一夜间，似乎所有散落在金人包围圈中的江湖人都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江湖六公子中的金银锏杨念如、抓鼠狗沈杨、玄衣剑莫玄衣等三人将联同袖里乾坤马杰、青城剑派的剑道天才周采薇及少林、青城剑派、四海山庄、振威镖局、南京谢家、开封赵家、凤阳慕容家等当世数一数二的势力来共击金军，然后再一齐去寻凌御风将这所有事都问清楚。在此，他们诚邀所有被围江湖人一块共谋盛举。
消息传来，本是不信那些人，也在一个接一个的身影离去后走上了他们走过的那条路。
“听说了吗，他们现都聚起来了三百多人。”有人这么说。
“可你想过没有，他们忽然间就聚起这么多人来，又怎会逃过金人的眼线?难道金人就能放任他们一齐汇聚下去?”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疑虑。
“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他们并非齐聚一块，而是四处分散开来的，且是保证说每处不能超过一百五十人。”
“四处分散，这又怎么回事?”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人说，自从杨念如他们和谢家南宫家等一众势力相聚后，便是各散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且这五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人领导。”
“那这五个地方又都由谁来领导?”
“他们是按方位而立的，东西南北中各立一人。若按号召力及名声，中间应由杨念如沈杨莫玄衣等江湖公子率领，但是他们不屑去做这种事，所以中间就由武林泰斗少林寺的普智大师及青城剑派的徐知远及葛文涛两位前辈坐镇，杨念如沈杨莫玄衣等五人则是立其东面；因为四海山庄镇威镖局及南京谢家都和杨念如他们生有嫌隙，所以西边就由他们去率领；现正直面金军的南边，则由慕容家及赵家率领；临江北边，就只剩下太湖渔帮和南宫家了。而就现在来说，前往投奔东边及中间的人数最多，投奔西边的人数最少。”
“可纵他们分散如此，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又如何能让金人不知道?”
“一直以来，这消息都只是在我们中间悄然流传着，并未有人大声宣扬过什么。他们都信我等江湖人，自该有些江湖所应有的风骨，所以但凡有人不想死，都绝不会对外宣传些什么。”
“想来也是，我等江湖人，又怎能去做金人的狗呢。”
“那兄台可是想好要往何处去?”
“仅不知兄台要往何处去?”
“我本意是想去见见那江湖六公子的，现在看来，和我抱有一样的人很多，所以我也不去凑这热闹了。除却东边外，也就只剩由少林和青城剑派率领的中间和慕容家所在的率领的南边更加适合些，所以我想去中间。兄台呢?”
“难得有机会去见那些大人物，我还是先去东边碰碰运气吧，跟他们身边，始终是要比跟其他人身边更加放心些。”
“那就预祝兄台成功了!”
……
数天来，这样的对话总是在这块土地上的角角落落响起。而当他们都觉江湖人有骨气时，另一边，皇太极却是早早得到了消息。
多铎骑马而来，人虽不大，所骑之马却也是匹草原上难得的高头骏马。且在马扬四蹄后，便是溅起了阵阵灰尘，直让紧跟在他身后之人不能不紧挥其鞭，不敢有稍刻的懈怠。
而当他进中军大营后，却是只见皇太极仍在他的那把软椅上悠闲地看书。
“八哥还有闲心在这儿看书?”多铎粗喘着气，也不管周身疲累和上下尊卑，直接问道。
“十四弟来了!”皇太极并未着恼，而是抬眼看了多铎一眼后，又将精力放在了书本之上。“坐吧，既然来了，今天就在这吃饭，我安排他们宰只羊羔来，你不是早就念叨着吃烤全羊的吗。”
“八哥，十四弟可不是为讨食而来的。”
“哦!”视线仍未离开手中的书本，皇太极道，“那你是为什么来?”
“为讨战而来!”
“你现不就是在为战争而做准备吗?”
“已经来不及做准备了，他们正在意图不轨，难道八哥不知道?”多铎有些气急地站皇太极面前。
“你知道的东西，我也应该都知道。”仍是不急不缓的模样。
“那八哥就不打算去做些什么?”
“做啊，我们不也一直都在做吗?”
“我虽不知八哥在做何打算，但我知道，若是不能夺得先机，待得他们统统汇齐时，则可能会让我们的士兵多死数倍不止。”
“这书上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叫萤火之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皇太极话未说完，多铎却是急不可耐的一把将他手中之书给夺了下来。
“我不知这书里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八哥在说些什么，我不过想问，八哥这么做，是想置我们士兵于何地?”
书本被夺，皇太极终也抬起了头。
“难怪父汗总是说你勇猛有余而智略不足，不过也对，毕竟你也只有十四岁，只要多多历练，以后定能成我大金国最最能征善战的将军。”
“所以八哥到底在作何打算，你若不说，那我可就按我自己想法去做了。”
“你不会的!”皇太极笑着摇头。“因你一直都知道，只要身在阵中，就要听从主帅的吩咐。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到这来找我。”
“八哥若不说清楚，少不得我也会违上那么一两次的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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