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尚与这两个大宫女不是情投意合得很么?怎的突然要换?”皇帝眉头一皱,不知王郡君为何会有此一说。
王郡君靠在皇帝肩膀上,长叹一声,说道:“阿尚与知云的关系自然是好的,只是知云的年纪眼看着一天天大了,阿尚又怎忍心让她在这里服侍阿尚一辈子?故而请求圣上,放知云出宫去,寻个好人家嫁了。”
皇帝笑容里满是宠溺,说道:“嗯,朕便知阿尚菩萨心肠。也好,便先放了知云出宫去,待成了亲,有了孩子,过几年朕再召她入宫,给你当个嬷嬷。那远月呢?虽然淘气无礼了些,也不失天真可爱,你对她可宠得很呐。”
王郡君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原来阿尚每日里无事,有远月在也不显得气闷。而今阿尚想要做圣上贴心人,远月便不能再如此无礼了。阿尚想着,让远月先回去探亲,等她回来后,便先放在廉嬷嬷那里学学规矩,省得以后冲撞了圣上,悔之晚矣。”
皇帝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去廉嬷嬷那里,直接去便是了。还回去探什么亲?宫里有这份规矩么?”
王郡君趴在皇帝肩头,吐气如兰,俏声说道:“远月这丫头玩心太重,我与她说好了,让她回趟家,从此之后收了心,以知云为榜样,好好在宫里过活。还望圣上恩准。”
皇帝摇了摇头,眼睛眯缝起来,一脸无奈说道:“你啊你,朕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朕准了,谁让你是朕的阿尚呢。”
王郡君巧笑嫣然,脆生生说道:“阿尚谢过圣上。”
两人用过午膳,皇帝要去处理国事。王郡君依偎着皇帝,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而出时,皇帝眉头一皱,看向王郡君,若有所思。
王郡君美目流转,嘴角含笑,问道:“圣上,怎么了?阿尚脸上沾了饭粒么?”
皇帝笑了笑,问道:“阿尚可有什么事瞒着朕?今日为何如此反常?”
王郡君长叹一声,说道:“往日里阿尚果然是伤了圣上的心。阿尚本无天人之姿,亦非能歌善舞,况且,阿尚并非……并非圣上从宫外所纳,一时间得了圣上百般恩宠,当真是诚惶诚恐,如梦似幻。三年里,阿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等阿尚某天一醒来,只是杜鹃啼鸣,青灯相伴。而今阿尚终于鼓起勇气,却不知过往种种,已然伤了圣上的心。阿尚罪该万死……”
王郡君说到后来,伏地而泣。皇帝连忙弯腰扶起王郡君,拥入怀中,轻叹低吟:“乖,不哭。是朕错了。”
王郡君顺势靠在皇帝怀里,轻捂住皇帝的嘴,抽噎着说道:“圣上且莫胡说。圣上怎会有错?阿尚心中愧疚,故而失态,还望圣上原谅阿尚。”
王郡君小手软软沾着皇帝嘴唇,皇帝温香软玉在怀,鼻中溢满淡淡幽香,不由心中一荡,抱紧了王郡君。王郡君贴上身去,忽而觉察,挣开皇帝,面红耳赤,低声道:“圣上还有国事,已然耽搁了,妾身……待到……待到晚些时候……”
皇帝哈哈大笑,放开王郡君,说道:“朕会吩咐下去,晚上在这腊梅阁中准备朕的一份夜宵。朕,今夜与爱妃,共赏月色。”
王郡君低了头,小声答应:“妾身恭送圣上。”
皇帝大笑着自己打开门,外间侍卫和太监宫女高呼“万岁”。皇帝迈出门去,转过身来,对王郡君说:“朕乃天子,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应允的事便是圣旨。也不必特意去讨,晚些时候,朕亲自带来便是。”
王郡君心中长舒一口气,笑着拜倒,说道:“圣上恩准已是皇恩浩荡,妾身如何敢得寸进尺?待圣上忙完,妾身自带了知云和远月过去即可。”
皇帝深深看了王郡君一眼,笑道:“朕又不是特意送来,只是顺路而已。”说完大笑着向外走去。走到阁门口,回过头来,笑着对王郡君说道,“朕觉得,爱妃还是自称‘阿尚’好听些。”
王郡君笑道:“那阿尚便自称阿尚就是了。也没什么打紧,都一样的。”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不一样的。”
王郡君笑着恭送皇帝离去,回过头来,叫了知云和远月一起入了屋门,屏退左右,关了屋门。远月奇怪问道:“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王郡君也不理睬,在门口沿着墙疾速掠过一圈,脚底并未发出多大声响。知云和远月何曾见过这等武林轻功?尽皆看得呆了。
王郡君听得四下无人,拽了知云和远月,低声说道:“莫作声。我向圣上讨了出宫诏书,知云出去嫁人,远月回家探亲。”看知云和远月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王郡君做了噤声手势,“嘘”了一声,继续低声说道,“莫作声。时间紧急,废话少说。此次我要做些事情,具体什么事情不能告诉你们,你们只需要知道,不过我做的这事情,会连累你们,轻则受刑,重则身死。你们这次出去,即刻远走高飞去吧。咱们姐妹一场,让你们受了牵连,实在是抱歉得很。”
知云和远月张大了嘴巴,呆呆望着王郡君。良久,知云颤声问道:“可是那夜我们昏过去后,那人逼迫郡君?”
王郡君苦笑道:“无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知云听王郡君说得严重,心下已猜出几分,知道王郡君要做的事情,怕是不利于圣上之事。知云不理解:“为何?郡君既享荣华富贵,又得圣上宠爱,为何……要做对不起圣上的事?”
王郡君叹了口气,说道:“你以为我要刺杀圣上么?不会,我只是去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只是有损圣上威严,犯了欺君之罪罢了。正值与荒奴开战之时,大宋不可一日无君,你们不必担心。”
知云撇了撇嘴,说道:“我不是担心大宋,而是担心你啊!”
知云从来都是把心事藏在心中,表面上一直是满面笑容,言语间都是小心谨慎,此次真情流露,王郡君怎能不受感动?王郡君笑了笑,搂住知云和远月,说道:“士为知己者死。好妹妹,姐姐对不住你们。你们出去了,就速速逃命吧。若无处可去,你们便去天门山下秦家村,找一户姓赵的人家。那家女主人姓路,你们说是历城王明尚的姐妹,自会安置你们。”
王郡君摸出半块玉佩和一张纸,递给知云,说道:“这是信物,轻易不可示人,找到了姓路的女主人,拿给她看,她便会信你。这张纸是男女主人画像,十年间应无多大变化。男主人如今应该不在家中,你们径去找女主人即可。”
眼看远月欲言又止,王郡君惨然一笑,说道:“远月……你的哥嫂已然去世了。四年前你入宫之后,你的哥嫂不堪凌辱,已然自尽。消息传来后,我压了下来……”
远月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不哭不闹,只是呆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