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夏泽连忙回道。
“我一生中只收了三个弟子,太子、你和膜脱人萧定远,定远是你走之后才来的,你们应该很熟了,太子就不说了,你和萧定远为师都甚为满意。”郑玄捋了捋飘逸的长须说道,他当然知道萧定远作为膜脱国使者来到了京师,而夏泽则是护送之人,“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我那把吴道子画的扇面的折扇吗?明日只要你赢了,为师也送给你。”
“当真?”夏泽情不自禁的说道。
吴道子乃是郑玄当年的好友,有画圣之称,他作的每一幅画都价值万金,而且其一生中只画过一次扇面,便是当年为庆贺郑玄六十大寿所作,如今吴道子已逝,他的墨宝更显珍贵。这扇子夏泽当年便垂涎不已,但那也是郑玄的喜爱之物,一直不肯给他。
“当然,为师岂是信口开河之人。”郑玄板着脸说道。
“那夏泽多谢恩师厚赐了。”这次夏泽倒不在推脱。
“还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了,哈哈哈哈。”说罢,师徒二人对视一眼,不禁逗笑了起来。
“恩师,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明。”夏泽收住笑容,对郑玄说道。
“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在五州平原时遇到了一个叫方正的人,此人仗着家里财大气粗,横行乡里,并且目无法纪,公然咆哮公堂,但他却得到了圣人学院发出的贡生卷,成为了贡生。”夏泽将方正之事告诉了郑玄。
“竟有这样的事?那方正可是宛县方家的人?”郑玄吃惊的说道。
“就是就是,那方正小儿仗着自己的舅舅是五州都督府的长史,不仅公然在宛县县衙恐吓朝廷命官,还光天化日之下在灵州城强抢名女呢,因为公子打了他板子,他还想叫人杀公子呢,这种人怎么配做贡生。”赵极插嘴说道,他也知道圣人学院的贡生结业后,可以直接到地方生做官的事。
“没错,他那舅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护短想要抓我们公子呢。”杜三也插嘴道。
“恩师,当时萧定远也在场。我并非是要中伤那方正,而是此人确实行为恶劣,若他以贡生的身份进入学院学习,日后说不得会到地方上做官,那岂不是又要残害一方百姓。如今,大周朝野已是极为颓靡,贪脏枉法丛生,若学院再不把好关,则大周危矣。”夏泽慨然说道。
“岂有此理,想不到王院长逝世之后,竟会出现这等事情,差点让宵小之徒进入学院。”郑玄勃然而怒道,夏泽是他看着长大,自然不会骗他,“夏泽,这事我记住了,等会我便去学院内查察。”
郑玄口中所说的王院长,乃是已经逝世的圣人学院前任院长王羲之。
随着郑玄发话追查,一批平时作风不捡,行为恶劣的地方大员子弟,纷纷被圣人学院追回了贡生卷,取消了贡生资格,这之中首当其冲的便是方正。
接到圣人学院通知之后,方正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是夏泽在其中使绊,直恨得牙痒痒,便欲跑到京师来找夏泽麻烦,不过被他的舅舅五州都督府长史吴之正拦下了。
吴之正虽然也十分恼怒自己疼爱的侄儿被取消了贡生资格,但他毕竟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物,来日方长,夏泽总有落到他手中的时候,于是他深深的在心中咽下了这口怒气。
虽然在京师吴之正这样的四品官员一抓一大把,但在五州平原他却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既然方正去不了圣人学院上学,他便将其安排到了五州的地方军中,做起了将军。
这在后来还对夏泽照成了一丝困扰。
京师城郊,山野之间,赫然矗立一座占地百余亩的道观。
此道观建筑颇新,显然乃是近几年才修建而成的。不过这道观之中却是人口鼎盛,短短几年,弟子就达到了数千人之众,光凭人数已在传承了上千年的佛教名寺灵音寺之上了。
这道观名叫清心观,正是清心教的总部,乃是四年前大周皇帝专门下旨,为国师三清道人所建。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清心教广收门徒,接纳信众,短短四年的时间,便一跃成为了京畿地区的第一大教派,弟子数千人,信众不计其数。
掌教三清道人也由最开始的一个游方道士,变成了一派宗教的教主,又兼受封国师,身份已极为尊崇。
在清心观中,有一处宏大的殿堂,名曰三清殿,正是国师三清道人的修炼的地方,平时只要不去皇宫指点周帝修炼,他便在此处。
太阳偏西,此刻,三清殿内,一个身穿红色日月星袍的道士,正向着三清道人禀报事情。
清心教中,所有门人都着日月星袍。不过,三清道人根据朝廷官服颜色,也将日月星袍划分为五个等级,分别为白、绿、蓝、红、紫,白袍最低紫袍最高。夏泽等人在花市、酒市遇见的道士,除却酒市带头之人是绿袍外,其余都是最低级的白袍,一般红袍以上的清心教道士,便极少在外游走了。
“掌教,宫里传来消息,明日皇帝陛下会去圣人学院,观看京师三公子比试。”说话的红袍道士,乃是清心教中专门主管对外的执事,地位自然不低。
“恩~,怎么回事?”答话之人背对着红衣道士,因而瞧不见容貌,但声音略显苍老,他正是清心教的掌教、受封国师的三清道人。
“今天早些时候,太子去见过皇帝陛下,请他出面支持那个公子夏泽上位。”红衣道士恭敬的答道。他所说的内容,正是宫里小道士传来的消息。
“公子?夏泽?”三清道人语气中带有疑问。
红袍道士听出三清道人的疑问,连忙回道:“掌教,您一心向道,可能没听说过此人,弟子专门派人去打听过,这夏泽乃是十年前从圣人学院提前毕业的学生,家世倒也没有什么特殊,是个孤儿。不过此人相传极有才华,被坊间传为京师第一公子,后来一直在各地游历,最近几日才回到京师的。”
“这夏泽和左相的儿子齐江月以及秦家的长子秦怀玉,并称京师三公子,他们曾在十年前约定比试一场,谁赢了谁就是京师第一公子,所以才有了明日的比试。”红袍道士又说道。
三清道人闻言微微点了点头,他四年前来的京师,自然不知道夏泽其人,于是又问道:“既是他们三人的比试,怎么会牵扯到太子?”
“掌教有所不知。”红袍道士说道:“弟子通过多方打探获悉,那夏泽与太子极为亲厚,当年同在圣人学院大儒郑玄门下求学。此次回京,太子明显想重用他,但在朝议时却因为右相谢作诗反对而搁置了,说是要通过这次比试来考校夏泽的才学,赢了就启用为京师令。现在京师之内,满城都在议论此事呢。”红袍道士回道。
“哦,竟有这等事,夏泽回到京师不过几日就搅动起了京师风云,此人不简单啊。”
“掌教说的是,据说他还是受兰山关元帅赵宏的委托,护送着膜脱国的使者进京的,还得了兰山关长史文若的举荐。不过,正是因为此人不简单,弟子心中有些担忧啊。”说话间,红袍道士脸色变的忧虑起来,“执事堂的弟子回报说,昨日有四个弟子在酒市收取供奉之时,与夏泽一行发生了争执,结果被夏泽的手下打了。”
昨日,四个清心教的道士从酒市灰溜溜的离开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跑回了清心观在京师中的香堂,添油加醋的将酒市之事向香堂的清心教蓝袍执事禀报了一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诉说夏泽如何如何对清心教不敬,恳求蓝袍执事派人收拾夏泽。
蓝袍执事今日早些时候便将这事,再添油加醋了一番汇报了给这个红袍道士。由于三清道人的国师身份,清心教自成立之后,便极少有人敢惹。夏泽一行打了清心教的弟子,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红袍道士此时说出来,就是有意要收拾夏泽。
“掌教,若此人坐上了京师令,只怕会对我们在京畿发展不利啊,若是影响到了掌教的大计就不好了。”红袍道士一脸忧心的说道。
“恩~,放肆。”三清道人语气莫名变得阴沉起来,吓得红袍道士周身一阵哆嗦。
“掌教至尊息怒,是弟子失言了。”红袍道士知道自己犯了三清道人的忌讳,连忙匍匐在地说道,脸上已渗出一串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流下。
“起来吧,这次就算了,若下次再这样口无遮拦,后果你是知道的。”
“多谢掌教至尊,弟子一定谨记,下次绝不敢乱言了。”红袍道士起身恭敬的说道。
“好了,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自有计较,你先下去吧。”
“遵命。”
红袍道士在对三清道人躬身行了一礼后,快步走了出去。而就在红袍道士走出三清殿后,只见殿中窗户突地一开一合后,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窜进了大殿,站在了刚才红袍道士所站之地,除了一双阴沉的眸子外,来人的周身都裹在一件巨大的黑袍之中,他看了一眼三清道人,冷冷的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