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浣火牌,锟铻刀
日光下见那女子半倚着一块斜起的土坡,胸口微微起伏。她长发披肩,脸色苍白,睫毛颤动,眼睛凝望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凌雪道:“我饿得紧了,你饿不饿?”
那女子也不理踩他,仿佛听不到一样。莫凌雪道:“我看这天快要黑下来了,只怕今天离开不了西荒森林。你在这躺一会,我去找些吃的回来。”见她仍是不理不睬,心中不禁有气,转身往林子里走去。
他往林间走了一阵,忽听鸟鸣声传来。心中一动,在地上捡了几枚石子,往密树间弹出。石子没入树冠,登时有两只八哥飞出。莫凌雪喝道:“中!”拈指弹石。第一枚石子射了个空,第二枚飞出时速度减缓,与那只八哥微一碰触便直直落下。两只八哥扑翅飞得远了。
莫凌雪也不气馁,在地上又捡了四五块石子。走到另一棵公孙树旁,拈石上掷。这会树上飞出三四只麻雀,他手疾眼快,连发石子打落了两只。
心想:“麻雀身小,可不够吃得。”又往前行了一程,掷石惊飞林鸟,再疾发数石打了下来。起先他尚不太会运用真气,发石时真气不够凝聚,要么劲力不足,要么准头不好,连发数十枚后渐渐找准感觉。到后来手指一弹,便有一只林鸟落下。
他打落七八只野鸟后,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的笑容,心想:“我这手射鸟功夫倒也不错,却不知打人怎么样。”记忆深处隐约记得以前似乎便会这门射石功夫。
又想:“常人即便炼气,体中金丹未结,真气涣散,也未必能像我这样发石又准又快。”一时之间心中得意无比。
见天色已黑了下来,沿着林子间自己穿丛钻草的痕迹往回行去,走出七八丈,忽见地上落叶狼藉,其间一个个脚印虽不明显也看得清。莫凌雪心想:“奇怪,我此时炼气小成,走路怎么会留下脚印呢?”伸脚去量,那个脚印比自己的脚又大了三分。
莫凌雪心中一动:“这不是我的脚印。又是谁的?”快步往前边走去。再走得一段路,地上脚印越来越明显,左右践草踏泥的痕迹也明显增多。
忽听得前边有女子尖叫之声,听声音似是那黑衣少女的。莫凌雪快步追去。忽听吆喝之声传来,显然不止一人。
听得有人狞笑道:“你躲到哪儿去?这儿没地方,但也山清水……水他奶奶什么的,乖乖点便不好吗?”声音带着外国口音。
“你……你敢……”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愤怒之情。却是那黑衣女子的。
莫凌雪穿丛跃出,只见山溪之前斜插着一根火把,火光晃得人影乱动。
溪边有个山一般的大汉伸手向那黑衣女子抓去,那黑衣女子身上带伤,躲避不开,被他拉中左手袖子,“嘶啦”一声,袖子断开,立即露出一只白皙的手臂。
那大汉把袖子往口鼻间深嗅了一口,狞笑道:“很好,我闻闻你里面香不香。嘿嘿,嘿嘿!”眼光充满了淫秽之色。
那女子满脸寒霜,怒道:“你……你敢这样对我?知道我是谁吗?”那大汉嘿笑道:“你不便是林仁刚身边的女人吗?我在这把你怎么样他又怎么知道?”纵身扑去。那女子往前一跃,气力不继,被他抓住左踝,登时摔了下来。
那大汉抓住她左踝,笑道:“好软,小娘皮,我摸着你的脚就觉得软得很,不知道你那儿软不软。我早就想玩玩你这个浪货儿。”伸出大手去抓她的面门。
莫凌雪看到这儿,怒气上冲,大声喝道:“无耻之徒,住手!”那大汉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恼道:“哪里来的小贼?”
莫凌雪与他打了个照面,登时认出这人正是林仁刚的手下库纳勒。心中暗惊:“原来他没有在邱承重手上丧命。难怪,他体型巨大,自然有那种脚印。”见他腰间挂了一把刀,也不知道铁锤丢到哪去了。
此时莫凌雪脸上没戴铁面具,库纳勒自然瞧不出他是“李凤歌”,见他呆立原地,只以为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毛头小子。厉喝一声,声似雷霆,纵身向他抓去。
莫凌雪丢下手上野鸟,往左侧一滚。在地上抄起一把沙石掷出。库纳勒挥掌抄下,一抄之下掌心微微作痛,心想:“这小子劲力不小!”拔出腰间长刀,向他劈去。他刚一提刀,莫凌雪已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急忙往后一跳。
库纳勒喝道:“杂毛儿别跑。”喝声中斜刀劈出。刀光照面,森冷冷照得莫凌雪眼睛一痛。忽然间左肩一痛,已中了一刀。饶是他眼睛一痛时已知不妙往右一退,这一刀也劈得入骨。
库纳勒大叫一声,横着一劈。莫凌雪往后疾闪,他右手捂住左肩,心中叫苦不迭:我手上没有兵刃,这下子救人不成反要把命送给人家了!
寒光一闪,库纳勒抢到近前,一刀自下而上挥出。莫凌雪往斜一跃,右腿一痛,又被划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他退到一株公孙树下,捂住肩头,双腿不断颤抖。
库纳勒缓缓逼近,狞笑道:“小子,扰我大事,我送你去见十殿阎王。”挥刀竖劈。莫凌雪往身后一闪,长刀劈中公孙树,“喀嚓”一声,偌大的公孙树被轻易避成两半。
库纳勒那铁锤在慌乱逃跑时丢失在墓室,随手在地上抄了一把刀当作兵器,哪里知道竟如此锋利?开始尚用不习惯,此时挥舞两下,心中愈来愈喜欢这把刀。
莫凌雪苦笑道:“十殿阎王可未必会收我,但对你这又丑又恶的家伙多半想念得紧了。”话音中又躲开库纳勒两刀,只是他左肩、右腿都中了一刀,鲜血流得不止,急蹿长跃间又流了不少血,双脚落地时身体一晃,险些昏倒了过去。
那女子喝道:“接着!”扔出一把短匕。莫凌雪手疾眼快抄到手里,拨了出来,道:“多谢姑娘了,不过我不会使匕首,这会我们两个都要死在他手上啦!”
那女子叫道:“他下盘浮虚,攻他下盘。”
库纳勒挥刀劈来,他不及多想,扭身闪躲几次,却哪里近得了库纳勒的身?向后一跃,跳到一片杂草地上,右脚一软,竟踉跄后退了两步。库纳勒挥刀乱劈,莫凌雪急忙间把匕首往上一挡,哪知库纳勒一刀尚未使老,又回转斩他胸口。
莫凌雪再要往后跃出,哪知身子失血过多,真气涣散,运转不灵,才跃出半步胸口登时被划中,“哇”的一声,往地上一滚,衣衫破开,怀里的物事尽数散了出来。库纳勒走到莫凌雪身前,伸脚踩住他胸口,狞笑道:“说送你去参拜十殿阎王便送你去参见十殿阎王,绝无半句虚言。”
莫凌雪胸口彻痛,嘴巴兀自大笑,笑道:“那可妙得很!十殿阎王与在下是亲戚,我下去了多半能当个官儿……咳……咳咳……到时亲自过来勾你。”
库纳勒左脚一使劲,踩得莫凌雪胸口咯咯作响,骨头也不知断了几根。他剧痛之下,双眼一黑,险些昏了过去,侧过脸去,火光照耀下见草地上散着铁面具、黑色铁牌、天火符、青磁石,他伸手欲抓天火符,却始终够不着。
库纳勒森然道:“那我先送你下去。”挥刀劈落。莫凌雪伸手抓住一个物事,往面门一挡,只听“当”的一声响,库纳勒竟往后退出三数步。他抬起手上长刀,满脸迷茫之色,显然是诧异有什么东西能够挡住他这把刀。
莫凌雪举起手上一物,不禁一阵苦笑。挡下库纳勒长刀之物不是别的,却是谢淑玲从墓室中盗走的黑色铁牌。那铁牌长三寸有余,通体黝黑锃亮,正面写着“采禾”二字,自是采禾宗弟子的东西。
库纳勒森然笑道:“接得了我一刀,能接得了我十刀百刀吗?”举刀过顶,忽然查觉后背寒风袭来,急忙扭身反刀扫去,“劈啪”两声,却是两枚石子。原来是那女子慌忙中取石掷石,只是她自己真气便已耗尽,这两枚石子只能给库纳勒造成一会阻碍。
他一刀再度劈下,莫凌雪已翻身滚开,左手抓住天火符,大笑道:“不用十刀千刀,再来一刀我就死了。”急想运转真气催动天火符,哪知他失血太多,说话已是大口喘气,哪里还能催动天火符?
库纳勒挥刀再劈,莫凌雪运力往下一滚,滑到壁溪之前。那女子厉声道:“库纳勒,你敢再动手,我决计……我诀计……”却想不出威胁之话。
库纳勒嗤笑一声,长刀向莫凌雪脑门劈下。莫凌雪举起黑色铁牌便欲挡开,哪知库纳勒只是虚晃一招,左手如电飞出,抓住铁牌抢了过来。
莫凌雪铁牌被抢,唯一能挡住长刀的东西也失去了,只觉一阵无力感,长叹一声,斜着头向那女子看去,见她也向自己看来,目光相交又侧开了去。
库纳勒举着铁牌到火光下仔细查看,只是却认不出“采禾”二字,道:“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铁牌?竟能够挡住我的宝刀?”
忽听不远出一个阴瘆瘆的声音道:“这个叫浣火牌,锟铻刀,以锟铻奇石冶炼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