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还有十日光景,杨易决定出去透透风,自己实在已太久没有呼吸新鲜空气。
也不知道李青衣和沈啸最近如何,是否还在渡剑山,若是有机会,杨易倒是挺想与这两人一起大醉一场,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两人身上有一种自己很喜欢的气质,或许,那叫做江湖气。
走出密室,走出草庐,是个晴天,空山新雨后,晚来夕阳照。
“春眠不觉晓,往事云烟邈,终南望,终难忘!”
阴雨之后,雷霆消尽,晚阳又挂西山头,飞来峰因杨易雷劫导致的狼藉一片,在金黄的绒晖中,显得一片萧索,松树林歪倒了大半,桃花林里满地落瓣断枝,到处是碎石,好在杨易当时是在水潭之上,劫雷的中心离茅屋还有一段距离,又有楚独孤保护,是故茅屋得以完好。
尽管遍地狼藉,但瀑布依旧垂响,哗哗啦啦,夹着新泥的芬芳。
杨易走出茅屋的时候,钟南忘已把宝剑葬好,人也已蹲在满地落瓣的桃林中,正在用手把那些残瓣从碎石断枝中扫拢到一起,似乎并不在意那些碎石已割破他的手掌。
“你欠我整整一十八株桃树,无夕当年种了十八天,我希望下次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种好了桃树,不然,休怪我不念师父恩情。”
钟南忘头也不回,脱下了他的上衣铺到地上,把那些桃花捧进衣服里,包好,抱在怀里,起身就要往山下走去。
“钟兄,保重!”
稍作迟疑,杨易终于还是道出了珍重,已从楚独孤口中听得此人的故事,他现在只觉钟南忘既可怜,又可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钟南忘弯身捡起地上一片桃叶,吹的不知是什么曲子,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吹叶声连同他的背影渐远,终于消失在山道上。
自此,一连三日,杨易再也没有见过钟南忘。
“杨兄弟!”
这日黄昏时分,杨易在密室里练完从系统得到的天罡刀法,刚从密室走出,就听到了沈啸熟悉的嗓音,走出茅屋一看,只见山道上走来两个人,身上衣物一黑一青,青衣人背负石碑,正是沈啸和李青衣,但看两人的步伐沉稳有力,身形自若,便知二人这些时日以来,武功又有所长进。
“放肆,没大没小,我如今师从楚长老,你们该唤我为师叔!”
杨易久未逢得故友,心头自然无比高兴,但他有心戏弄二人,故作一脸严肃。
“额,这个,那个”
沈啸本来一脸的热切变成了窘迫,经杨易这么一唬,瞬间僵在了那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双眼咕噜一转,笑道:“杨兄此言差矣,家师与楚长老乃是师兄弟,你我同辈矣!”。
“噗,哈哈哈!”
杨易再也憋不住,嗤笑出口,他倒真的忘了这一茬。
孙思邈和楚独孤是同辈,沈啸这骚包拜张漂芦为师,论资排辈,和自己一样。
李青衣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沈啸突然笑道:“杨兄尽可诓我笑我,待你下了飞来峰,恐怕就笑不出来了,此刻飞来峰下就已堵了百来个师兄,都等着和你一较高下,若不是楚长老堵在山门,师兄们早冲上来把你这怪物开膛破肚啦。”一脸幸灾乐祸。
却原来,自那日杨易悟得长安刀意,引来渡剑山史无前例的天劫之后,加上之前的剑冢奇观,上至各峰峰主,下至渡剑山打杂扫地的,都想要上飞来峰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引来如此惊变,好在楚独孤往山道上一趟,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经沈啸这么一说,杨易顿感头疼,他也不想这么惹人注目,关键是实力不允许。
并不惧怕这些人寻上门来,只是这人数一多,处理起来肯定麻烦棘手,现在只能指望自己的楚独孤可以只手遮天,把这些事压住了。
“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雪来明日扫,管那么多干嘛,倒是你们俩,不会也是前来寻我比试吧?”杨易故作洒然一笑。
沈啸将原本的嬉皮笑脸一收,正色道:“那倒不是,而是唐门近来有了动静,咱们该下山了,不过,当前最要紧的是你这里有没有酒,沈某已经快要渴死了。”
这可把杨易难住了,楚独孤这老头平时又不饮酒,飞来峰莫说美酒佳酿,就是粗制滥造的烧刀子也寻不出半滴。
“算了算了,此处无酒不打紧,你我三人何不下山去痛饮一番,说来惭愧,自入门以来,常为家师打酒,渡剑山下有一小城,名唤不夜城,多次往来,沈某对城中酒肆都已熟络。”
沈啸笑道。
于是三人一起往飞来峰下走去,令他们奇怪的是,山下并非和沈啸先前说的一样,此刻只有楚独孤坐在那山道上闭目养神,却不见什么百来个弟子,想来,是楚独孤使了什么手段。
杨易将自己要和好友下山之事知会楚独孤,楚独孤也没有加以阻拦,只叮嘱几句注意安全,不要忘了十日后启程前往唐门的大事。
便放三人离去,倒也正常,巴蜀六百里地界,皆是渡剑山眼目,算是十分安全。
下得千层阶,又行了不到半里路,就已到了沈啸说的不夜城。
不夜城不算很大,入城就是一条长街,沿街两旁而去,全是酒肆、青楼、客栈、商铺之类的楼铺,此刻华灯初上,花花绿绿的灯笼满街都是,倒有几分不夜城的意味。
沈啸轻车熟路,带着杨易二人径直就往一家唤作“忘川居”的酒楼走去,三人刚走到忘川居门口,还未进门就已听见里面的吵闹声,似是有人在打骂另外一人。
“来了,您嘞,贵客三位!”
这时已有一个店小二打扮的精瘦男子跑出,点头哈腰,沈啸素来阔绰,自怀中掏出一贯钱,抛给那小二,道:“春暖的屠苏,八月的秋玉露,窖沉的易水寒,都给爷各来三坛,爷儿今要不醉不归!”
“明了,爷您三位里边请,暂坐稍候!”小二得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