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庵外,湖水前。
书生马子才之所以能杀葛家七口,方才又短时以书页制住了短发道士,全是仰仗着入魔后的那股魔气。
不过魔气被齐先生除去,书生马子才也就只是普通人了。
自然是无法接住短发道士的一剑。
延陵城的捕头夏侯肃赶来时,恰巧见到短发道士一剑断了书生马子才的生机。
夏侯肃皱了皱眉头,身为捕头,他自是不认同报私仇。不过涉及邪崇鬼怪,夏侯肃也未说什么,只是问道,“齐先生无事吧?”
张自道收回长剑,三尺青锋归鞘,点了下头,说道,“无事。”
陶生叹了一口气,说道,“想不到入魔如此恐怖,似马子才这般算得良善的书生,一朝入魔,竟也做出如此之多的恶行。”
陶生心生感慨,他素来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头一遭的出了差错。
夏侯肃是习武之人,却是十之八九不会像修道之人会遭逢心魔,对此也无甚感慨。不过如何处理书生马子才的善后之事,却是有些麻烦。
夏侯肃说道,“张道长,陶生,如今幕后作恶之人以伏诛,齐先生的安危自是不再受威胁。我还需回延陵城交差!”
陶生还欲说什么。
夏侯肃摆了摆手,说道,“陶生,且记住,官府不问,休要提书生马子才。改日我再来庄子。”
说罢,提了书生马子才,也不惊动庄子其他人,离开了庄子。
既然此事已了结。
短发道士便也离开了菊花庵,回到了前面的小院。
屋内。
张自道翻开黑白封皮的书册,第二页的霓裳羽衣女画像已变得无了颜色。短发道士打量片刻,正要合上书册。
却不料有一枚铜钱自书册中掉了出来,正滴溜溜的在桌子上转。
张自道一愣,拾起这枚铜钱。
铜钱上却是刻着两字,‘太和’。
张自道再次打开书册,第一幅画像上出现一行小字——“太和铜钱,可祸乱人心、鬼心、妖心。一枚钱,一心。
被祸乱心的对象,修为不得高于张自道。”
张自道打量着‘太和铜钱’,太和钱上确有一股诡异的气息。
不过‘太和’铜钱为何会又突然出现。
张自道琢磨片刻,只是猜测,了结了黑白书册上的任务,工资(奖励)不会立时发放。只有了结了第二件事情,上一件事情压着的工资,才会被发放。
一念至此,张自道倒是哑然失笑,黑白书册竟也会押一付一的。
不过短发道士本就认为黑白封皮书册上的任务,是他要还观棋的债务。自是也从不指望了结书册的任务后能得到什么,‘太和铜钱’的奖励反倒是成了意外之喜。
“惑乱人心、鬼心、妖心。”
张自道摸搓着‘太和’铜钱,可祸乱的对方实力不得超过他,倒还不如一把长剑来的有用,这枚铜钱对他而言倒是无甚用处。
“不过此物的用处,倒有几分像是心魔对人的操控。”
张自道收起太和铜钱。
短发道士想到李几道士曾提及过的修士的心魔,又念及入魔后的书生马子才的恐怖之处,便也懂得李几道士的那位师叔为何会自毁经脉丹田以绝心魔。
夜已深。
张自道没有如往常那般修炼《黄庭经》代替睡眠,而是躺在床上,渐渐睡着。
来到这个世界这般日子里,还是第一次梦到了现代的都市。
鸡鸣过后,东方天际泛出鱼肚白来。
床上躺着的张自道睁开眼,眉头皱在一起,却是有股冲动,想要掐死那只扰人清梦的公鸡。
叹了口气,蒙上被子试着再睡会儿。
却精神充盈,怎么都睡不着。
便只好起床。
正在院中就着水缸洗脸。
却听小院门被推开。
回头看去,是陶黄英。
“早!”
短发道士说了一声,又捧了一把水胡乱抹在脸上。
陶黄英拿着一个酒葫芦,走上前来说道,“黄英全凭道长,才降服了体内的那道剑气。此等再造之恩,黄英无以为报,这壶百花酿,还请道长手下。”
张自道看着陶黄英,一壶百花酿的价值,对于修道之人而言,何止千金。
不过,张自道想起了一事,神色便是生出些古怪来。
英雄救了美女后,无以为报的下一句大抵逃不过两种。一则是英雄帅,姑娘芳心暗许,便会说以身相许;二则是英雄的样貌不对眼,便会说来世做牛做马!
张自道没有接百花酿,突然问道,“陶姑娘,觉得贫道样貌如何?”
陶黄英却因短发道士突然地一问,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说道,“道长生的挺好看的。”
这般不走心的回答。
短发道士无奈,说道,“贫道不大会饮酒,陶姑娘若真想报答。”
陶黄英听张自道不打算要百花酿,又这般说,俏脸便升起了一丝红晕。
连心跳也快了些。
却听短发道士说,“便送给贫道些银钱。”
在柯县除去太和老鬼,得了方府的一百两银子。
张自道又留下一半给李几道士,一路上花了些,见到穷苦人家又送了些。来到延陵城,银两便也所剩无几。
想游历天下,便免不得衣食住行,道士是真的缺钱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陶生拿着一个钱袋来到小院。
“道长,我姐方才来过,你可知道我姐为何闷闷不乐?”
张自道收起钱袋,摇了摇头,“不知道。对了,齐先生?”
陶生说道,“齐先生离开了,说要去祭奠李寿老先生。我也刚从延陵城赶回来。”
张自道点了点头。
又想到天桥处卖糖葫芦的老人。
便对陶生说道,“喜欢吃糖葫芦吗?”
陶生说道,“不大喜欢,不过我姐挺喜欢的。”
张自道拍了拍钱袋,说道,“那想不想去吃糖葫芦,贫道请客。”
延陵城内。
“卖糖葫芦,上好的冰糖葫芦嘞。”
天桥附近,一个老人扛着一杆冰糖葫芦,正在吆喝。
转身看到一个满脸横肉,带着面罩,还是独臂的大汉冲着他走来。
陶一条一摊手,几枚铜钱,含糊不清的问道,“甜吗?”
老人又看到一人,便不由的挺了挺胸膛,说道,“甜,当然甜,不信你可以问道长。”
老人一面说着,一面从杆子上抽出一串晶莹的冰糖葫芦,却递给短发道士身旁的陶黄英。
短发道士不由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