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叹息声似梦里人
陆璈冷冷向谢淑玲看去,“哦”了一声,道:“我这两位兄弟怎么欺侮你们的?何以用得着此歹毒功夫伤他性命?”谢淑玲道:“你这两位兄弟无耻之至!逼迫我们交出墓穴里的珍宝,言语伤人动手动脚,难道这算不上欺侮吗?”
陆璈嘿嘿冷笑:“我只见到你们伤我兄弟,哪里有什么珠宝?”
谢淑玲道:“这……你……”知道陆璈此人极为护短,此次陆威、陆经被那黑衣少女所伤,两人必是无幸。向黑衣少女喊道:“你……你快走!”
陆璈道:“我问你,你这门功夫跟谁学的?是不是跟杭州程家学的?”
那女子脸向天空,双眸有迷惘之色,仿佛听不到两人说话。
陆璈道:“我在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那女子回过神来,道:“你问我什么?”
陆璈强忍怒气,道:“我问你你这门歹毒功夫是不是跟杭州程秋霜学的?”
那女子道:“程秋霜?那是谁?”语气平和迷茫,的确不像说慌。
陆璈眉头一皱,嘿的一声笑,道:“哪是从哪是学来的?”似是在自问,又道:“你先前说要我这两位兄弟自杀,我这会也给你一个机会,自己抹了喉咙,省得我动手。”
莫凌雪心中一动:这些话他居然知道,那便是他一直在旁边偷听,即便不是也在三人动手之前来到了。他见兄弟两人合手欺负一个女子便不出手,待兄弟受伤才出来要人家动手自杀。嘿嘿!未免侮辱了“雄”字。
陆璈说了这些话后便拉起陆经,伸手抵在他背心,运功助他疗伤。他做这些动作目光注视着陆经,显然不怕那女子偷袭。
谢淑玲叫道:“你先走,去找公子!”
那女子缓缓摇了摇头,并不反应。谢淑玲道:“我拦住陆璈,你快去找公子!让公子知道这件事,铲平陆陵庄!”
那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没用的,谢姊姊。你拦不住他的,我也逃不掉。”
谢淑玲一怔,再不言语了。
陆璈道:“不错,乃有自知之明。我问你们问题,你们乖乖地答,兴许能多活一阵子。”
那女子道:“你问吧!”似乎已把生命交给他手里。
陆璈道:“天尸虫有什么用?林仁刚要那么多天尸虫作什么?”
原来当日陆璈、林仁刚等人分开逃走,有人引开邱承重,有人去引开妖尸。却不料邱承重擅长召尸之术,大山之下墓穴不少,又多是采禾宗以前长老门人的墓葬之处,悬尸养阴,皮肉不腐,体表长满细毛,已极容易尸变。邱承重一召出来便杀得陆、林两伙人屁滚尿流、落花流水。但陆、林两伙人合力之下,亦杀了几具死尸,之中也找到不少天尸虫。陆璈见林仁刚动作神态,丝毫不像中了剧毒之人,于是心里大起疑窦。再加上此次陆陵庄不少兄弟死于墓穴之中,陆璈心中已起了一层隔膜。
那女子怔了一怔,并不回答。谢淑玲大声道:“公子找来治病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璈瞪了她一眼,道:“是吗?我可不太信得。”又问:“你们又怎么知道墓穴的出路在哪里?”
谢淑玲道:“公子旁边有不少奇人异士,懂得墓穴机关者亦不在少,从墓穴里离开还不容易?”
莫凌雪心中暗叫惭愧,心想当日自己想将盗洞增平活埋林仁刚之举实在幼稚,林仁刚一伙人怕也有擅长打洞者,哪会因为盗洞堵塞便被活埋在里面。
陆璈点了点头,道:“林仁刚找来天尸虫,怕是为了对付莫家吧?少说用来治病,我不信一个中了剧毒之人能有如此能耐!”
莫凌雪听他提及莫家,心中一动,自思:确是有这个可能!不然何以花费心力到得西荒深山找天尸虫?
谢淑玲脸上神色微微变化,哼了一声,道:“不信便不信!反正你忘恩负义反面无情,简直就是一个狼心……啊……”“狗肺”二字尚未说得出口,已手捂胸口,往后跌了几步,脸上神色变得极为惨白。只见她胸口插了一把短匕,鲜血缓缓流出。
莫凌雪全神贯注地注意陆璈的身体变化,听到谢淑玲大骂陆璈时已知不妙,果见陆璈一抬手,飞出一把匕首,没入谢淑玲胸口。他心头跳得更厉害,竭力屏住呼吸,心想:陆璈虽不是修行中人,但练武已达到颠峰,体内金丹也应该生成了半枚。
他知道无论修行之人也好,炼武之人也好,总是要炼得气息圆转,神莹内敛。不断积攒体中真气,待得量变产生质变,真气化为金丹,方算是高手。自己离汇聚金丹自然还差了一大截,瞧陆璈出手时气息浮动不甚明显,金丹少说也有了小半枚。
那黑衣少女眼见谢淑玲倒在血泊之中绝气身死,脸上也无甚变化。
陆璈道:“很好,你倒是不怕。”
那女子长长叹了口气,叹气声中充满了迷惘悲伤之情,却并非对死亡的畏惧或是对谢淑玲身死的哀伤,在于离别、身死两种伤情上,这是第三种情感。
莫凌雪听到她这一声叹息,胸口怦的一声,仿佛被大锤击中,脑海中一时之间闪出梦中见到的红裙女郎。梦里那红裙女郎也曾幽幽地叹息过,这女子的叹息声竟与之极为相似!
是她吗?她是谁?莫凌雪心中迷惘不已。他对于自己的身世认知一直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状态,如果自己是莫凌雪,那梦里的李凤歌又是谁?为何又觉得李凤歌极为熟悉?如果自己是李凤歌,那此时的他难道就不是莫凌雪了吗?
只听陆璈忽然厉声叫道:“拿解药来!”莫凌雪被这声厉喝惊醒过来,探头看去,但见陆璈扶起陆经,脸上铁青,双眼如欲喷火,一副噬人的恐怖神情。
那女子道:“解药?”声音充满了迷茫不解。
陆璈厉声道:“不错!他身上中了你的寒毒,快把解药拿来!”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击中他的太阳穴令他昏了过去,什么寒毒我不知道。”
陆璈见她一副淡淡神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确实不像说慌。但他摸得陆经的脉膊,分明查觉到陆经体中有一股极为阴寒的剧毒在丹田中上蹿下跳。
那女子又道:“如果他中了我的枯骨掌,早便与他一样了。”说着往陆威一指。陆威道:“大……大哥……他……他眉头被……被一头死尸咬中……可能……可能是尸毒发作了……”气息不定,声音充满痛楚。
陆璈脸色一变,查看陆经额头,果见他左眉被人咬了好大一块皮肉,此时已生脓血。伸手按住陆经眉毛,陆经吃痛之下苏醒过来,放声惨叫。
陆璈道:“忍着!我帮你驱掉尸毒,如若不然尸毒攻上大脑,命就没了!”陆经见到大哥,点了点头,连话也说不出来。
陆璈伸手挤起脓血,道:“忍着痛,你左眼已经废了,我要把你左眼挖出来。”
陆经“啊”了一声,颤声道:“我……我……”陆璈取出插在谢淑玲胸口上的匕首,去挖他眼睛。
莫凌雪忙低头不看,但听得陆经一阵嗤嗤抽气,显然痛苦难当,只是倒不失为一条汉子,竟连一句惨叫也没发出。
那女子神情木然地站在原地,既不逃走,也不说话。
陆璈撕下衣袖给陆经包扎上了额头,朝着那女子冷冷看去,却道:“不用喊痛,这两个人伤了你,一个已被我杀了,这一个害得你们一个瞎眼,一个断臂,交给你们报仇!”话音甫毕,纵身而出,一掌抓向那女子。
那女子发了一阵呆,见他纵身上前,翻身疾退。陆璈也不取枪,运气于手,掌随身走,趋避进退,武功身法不像丁求安、邱承重那般云诡奇妙、凌锐狠辣,但大开大阖,势如松涛,也极为厉害。
那女子毕竟身受重伤,先前击倒威、经两人又费了一身心力,此时又哪里是他的对手?躲避一会,左肩中掌,往右边摔出几步。她摔出之时忍不住低哼一声,勉强支地欲起,却始终力有未逮,难以起身。
陆璈道:“陆威、陆经,你们哪个起来把她杀了?还是我替你们动手?”
陆威恨恨道:“大哥替我们报仇就好。”
那女子幽幽叹了一声,举起右掌,便要朝自己脑门劈落。
忽听旁边草里有人发出一声嗤笑,笑声中充满了鄙弃憎厌之情。陆璈脸色微变,目光似电向草丛扫去。
发出冷笑之人自是莫凌雪,他眼见那女子倾刻之间便要毙命,听到她那句叹息声,心头猛地一跳,心中想的都是:是她吗?是她吗?
因此发出嗤笑,引开注意。从草丛中走出,目视陆璈。
陆璈认不得他的声音,却也认得他脸上戴的铁面具,心中微感不妙,道:“李道长,你……你在这儿?”
莫凌雪自知打不过陆璈,故一出来便打好了主意,怎么样也要搬出正一教的名头慑退陆璈。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阴阳怪气地嘶声道:“我在这里睡了个大觉,可瞧见了不少好戏。”
陆璈道:“哦!李道长,我听说你也进入墓穴中被妖尸……原来却不是真的。”
莫凌雪道:“是险些让妖尸杀了,不过也没死成,与陆庄主一样。”顿了一顿,道:“陆庄主,我奉我师父之命到此办事,你可曾见过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