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科在军营平静的呆了两天后,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王从虎军都指挥使接到急报,位于山东地区的定陶城有战事,需要京西一带齐军出兵支援定陶。
年科和赵山河所在军队是王从虎军都指挥使所指挥的步兵。
王从虎立即召集营指挥使和副指挥使,商讨行军路线,安排粮草,随后逐级传达。
吴浩然都头、胡副部头收到命令后,召集自己所辖都部的所有人在教场集中。
随着集合的鼓声响起,五个营共计两千余兵卒全部穿戴好装备在教场集合。
王从虎军都指挥使站在梯台上跟其他的指挥使简单布置任务,情况紧急,随着王从虎一声令下,出征战鼓的响起,队伍浩浩荡荡开始出发。
雨水很快就把兵卒的衣服打湿了,赵山河抹着脸上的水,对年科道:“这下雨天,能睡上一觉才舒服,非要打什么仗嘛!”
年科在队伍里默默走着,心里激亢,不由想起“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的壮志豪情。
年科是满腔斗志感觉这是第一次担起华夏儿女的责任,恨不得立刻手刃胡人,哪怕自己马革裹尸也显男儿气节。
年科一路的胡思乱想,军队很快到了应天城下与其他队伍汇合,已有7千余众,又至码头,乘坐军船,沿汴河行驶,一直到天明。
队伍下船出了渡口简单休整之后又继续冒雨前进,行军也是定有规矩,每天最多行六十里,行军三十里就开始埋锅造饭,稍作休整,否则兵卒劳累过度,真遇战事,将士人疲马乏也无力抵抗。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到达了发生战事的地方,雨也停了。
只见城内一片狼藉,尸体遍地、火光冲天、哭嚎声一片,显然战争已经结束。
城内血水横流,兵卒们已在清理战场,只见尸体被板车一车一车的运出城。
远远看见前面一个屋檐下烧了一堆火,几个军都指挥使围坐在一起,王从虎下马径直走过去,与他们交谈起来,吴建江军都指挥使是最先率兵赶来支援的,见王从虎姗姗来迟,故意讥讽道:“呦、呦、呦看谁来了,王军都你这回好像来晚了,你不知道啊!昨天的战斗相当激烈,一千余乱党,有预谋、有组织,直接闯入金人的王府和大齐的府衙内,抓了几个官宦就给杀了。一时没有防备,死伤无数啊!我带兄弟们赶来,遭遇的是顽强的抵抗,死伤过半,多亏其他几个军都指挥使及时带兵赶来,终不负圣望,平息暴乱。你倒好,战争刚结束悠哉、悠哉就到了。”
王从虎一听,话中有讥讽的意思,直接就发飙道:“奶奶的,老子接到命令,亲率众将士一路马不停蹄赶到此处,水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你就是给我一顿挖苦,你是何意?”
吴建江没想到王从虎这么大火气。
吴建江道:“我也体谅王军都营地离这里远,下次你那边有事,我们救援来迟,还请王军都到时多担待啊。”
其他军都指挥使见两人形势不对,急忙来劝阻:“我等共为大齐效力,本已经势单力孤,更应该团结才是,大家说话别伤了和气。”
王从虎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吴建江。没过多久,一个兵卒来报:报,吴军都,我们活捉了80余名叛匪,应当如何处置?
吴建江回道:“还能怎么处置,留下几名头目回去严加审问,其他的给我就地处决。”
然后扭头看了眼王从虎,心想:“也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便道:“这个重任就交给王都军那边处置吧!毕竟这么远过来,也要见见红才吉利啊!”
王从虎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跟吴建江对视,便对自己手下说道:“照吴都军的意思办。”
吴浩然都头急冲冲的跑到年科所在的队伍,大声喊道:“全部跟我来。”
百十余人全部跟着吴都头进到一片树林,树林四周高地都举着火把,只见一些庄稼汉模样的男人,还有些十五六岁大的孩子和妇孺全部蹲在中间,啼哭声一片。
年科他们的队伍一到,吴军都手下的一个都头便把原先的兵卒撤走了,吴浩然都头带头拔出刀,兵卒们都纷纷拔出刀接管这些叛匪。
吴都头看了一下队伍都到齐了,大声跟士兵们说:“今天我们的任务简单,不用跟敌人拼杀,没有性命之忧,直接有现成的叛匪让我们杀,把这些叛匪就地正法即可,但是好机会我想留给新兵,让他们今天先练练胆。”
然后胡副部头出来大声道:“新兵全部出列,站在左边”。
年科有些不知所措,问老兵元柱道:“是要我们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还有这些孩子吗?”
元柱老兵叹息了一声,“唉!”忙点点头把年科推出队列,年科越想越怕,也不管什么军纪了。
当即对着吴都头大声喊道:“吴都头你可看清楚了,这些就是普通百姓啊!他们都已经投降了,不用杀死他们啊!”
吴都头听见有人敢这样问,走到年科面见,歪着头看了年科一眼,对着年科就是一巴掌,年科本能的抓住了吴都头的手,吴都头第一次遇到这种兵,语无伦次的吼道:“给老子放开,你、你、你反了。”
胡副部头马上出来解围,说道:“这新兵刚来军营,就遇见这种事,他也不懂,怪我没教好,我回去好好罚他。”
都头大人也不计较,毕竟先完成任务为重。
吴都头大喊道:“大家立即将叛匪就地砍头。”
然后就见老兵们把这些百姓按在地上,冲新兵喊道:“快过来,把这些叛匪的头砍了”。
年科想起以前的车夫如何被土匪杀死的惨状,顿时心中火冒三丈,年科怒喊道:“造反都是几个头目煽动老百姓的,杀几个头目便可,何必滥杀无辜呢!”
新兵也是心惊胆战,杀这些百姓,新兵也下不去手,听到年科大喊,全部犹如见到救星一般看着年科。
赵山河过来捂住年科的嘴巴,将年科拉到一边去,吴都头看着这新兵扰乱军心,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老子先完成任务,回去老子不好好收拾你,这都头老子就是白当了。
吴都头大声喊道:“这些都是叛匪,与我大齐作对,我们身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哪怕杀的人是你爹,你们先给我执行再说。”
罗志看见这些被按住的百姓在地上挣扎、哭泣、求饶,握刀的手不停地打颤,刀一扔,腿一软自己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都头大喊:“给我杀、杀、杀”。
新兵牛大,闭着眼大声叫嚷着,给自己打气,一刀砍下去,结果砍歪了,把这人脑袋削了一半,吓得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苍白;新兵杨冠中一刀砍在地上,砍偏了,没有砍到人,但直接把被砍的人吓得晕了过去;新兵王堂一刀下去,只把处死之人脖颈砍了一半,此人还在痛苦的呻吟、咒骂,然后王堂疯了一样对着他就是一阵乱砍,砍得血肉横飞,脑浆四溅。
两个老兵把新兵罗志架起,把刀塞进他手里,两个老兵握着罗志的手,一刀砍了下去,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罗志当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吴都头叫老兵把这些人的头割下来,装在木笼里挂在城头,这一翻教人杀人的场景,何其恐怖何其残忍,如人间地狱。
这边是赵山河拉着年科到了远处。赵山河告诉年科:“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可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曹操墓都被你操了个底朝天,你还怕见这些吗?”
年科摇摇头:“他们杀的是无辜百姓啊!真下得去手吗?”
赵山河道:“现在官兵们杀了这些叛匪,就是给其他想叛乱的人一个下马威,其他人便不敢再反抗,可能还会减少更多无谓的牺牲,这也是一种以杀止杀的方法”。
年科道:“呸,以杀止杀,大齐要想巩固统治,不得民心,迟早灭亡。”
赵山河道:“现状就是这样,‘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你把仇恨都记在胡人头上就对了。”
王从虎带领两千余人的队伍原路返回营盘,这一路年科的壮志雄心和报国之志彻底没了,多了几分伤感和迷茫。
太阳高照,吴都头带领兵卒回到营地之后,吴都头站在百名兵卒前,点评了这次定陶平乱好的一面,同时也严厉训斥陈年科违抗军令,顶撞都头大人,并罚年科一个人去教场跑步,其余人全部回去休整。
众将士几天劳顿都未睡好,一回营棚个个倒头就睡。
年科二话不说,心想:跑就跑呗!年科功力深厚,所以跑步对年科都不算惩罚,没跑几圈,年科看见赵山河跟了上来,年科道:“赵大哥,你来干什么啊!你不是早就想美美的睡上一觉吗?到时候连累你就不好了。”
赵山河道:“连累是肯定的,只是我武学根基不如你,还让你单练,我岂不是与你差距越来越远”。
谈话间,元柱老兵、彭博老兵把盔甲卸了,轻装加入了年科的跑步队伍,王堂、金先跃、罗志、杨冠中,也跟了上来,都跟在年科身后跑起来,本来是处罚年科一人却变成了帐篷九人的集体训练了。
年科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同袍情谊,自觉拖累大家,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年科转身立足,向众人拱手施礼,大家心照不宣,众人给年科回礼。
吴都头回去休息,下午都头从床上坐起,伸了个懒腰,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就看见胡副部头已经坐在帐篷里了,见都头醒了,副部头急忙起身拱手施礼。
都头起身下床,一看连自己洗漱的水都准备好了,还准备了好酒好菜放在桌上。知道是来求情的,便笑道:“呦,这新兵什么来头?能让你堂堂副部头帮他求情。”
掀开帐篷看见年科跟其他战友集体在跑步,吴都头冷哼一声:“行了行了,我给你老胡几分面子,叫他们回去吧!新兵就需要多磨炼,以后叫他们服从命令就行了,否则下次可得军棍伺候。辛苦你多转一转,教教这些新兵们规矩,一个个跟昨天那个愣头青一个尿性,我们还咋管啊!”
副部头站在旁边点头道:“是、是、是,我回去亲自给每个人长长记性”。
都头摆手道:“去吧、去吧!”
副部头恭敬的退出去了。
年科等人回到帐篷,见牛大一个人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赵山河道:“年科看吧!你以为大家是为了同袍情意跟你一起受罚的吗?不是,大家是被牛大呼噜声吵得睡不着才去陪你的。”
众人哈哈大笑。
年科自己功力深厚自己没怎么觉得累,但其他人确实累了,众人简单洗漱,然后帐篷的鼾声此起彼伏,而年科却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睡不着。
休整一天后,军营开始恢复正常的训练,军营的生活方式很简单,训练、干活、休息。
新兵的训练就是最基本的跑步,副部头带着新兵训练,第一项就是跑训练场10圈,一圈也就200丈(相当于600米)。牛大在众新兵面前吹嘘道:“别看俺腿短,跑步可是俺的强项,俺在家天天跑一两个时辰到城里看大戏,年科给牛大竖起大拇指”。
牛大对年科道:“跑步这东西,得看耐力,别看你腿长,跑起来不一定能跑赢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