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你吃你的。我们聊我们的。”虞梦客好不容易烘托出来的气势被李遮水一心想吃的决心杀得烟消云散,连忙安抚李遮水的情绪。
张无锋也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开始憋笑,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甚是滑稽。
沈维也有些尴尬,却也由此冷静下来,刚才他的话全让虞梦客牵着走了。现在回想起来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此刻他的身份已经暴露,带虞梦客看的假山和戏都算白折腾了,可自己还搞不清楚虞梦客是什么人。
“真有意思,太久没这么有意思了。”沈维眼珠一转,眼光移到张无锋身上,是这个小子刚才叫虞梦客出去的,他们回来了过后,虞梦客就对自己有了提防之心。看来这小子有点意思。
“不知这位少年贵姓?”沈维拿起筷子捻菜,有意无意地问。
“在下张无锋。”张无锋稳重地答道,他知道沈维会问到自己的。
“你是吃马肉面的吗?”
“我是吃人家剩饭的。”
“但咱们现在都在吃请仙席对吗?”
“对。”
“请仙席比剩饭好吃吧?”
“对。”
“那你喜欢吃请仙席吗?”
“这……”张无锋看看虞梦客。
“为什么?为什么!”沈维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
“您这是为何呢?”张无锋也开始捻菜。
“我就想知道,各位大人喜不喜欢吃这请仙席!若是喜欢,咱们一起乐呵呵地吃,若是不喜欢,咱们就不吃了。”沈维的目光在虞梦客和张无锋身上扫来扫去。
“若是我不喜欢你吃呢?”
“我吃,没妨碍到各位大人吃啊!说句不好听的,因为我在这儿吃,各位大人也才能吃呢吧!”沈维不可思议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吃,你也不要吃,咱们把这请仙席,散出去,给没吃过的人吃。”虞梦客看着沈维的眼睛。
“他们,吃不来的!”
“吃不来就把这些菜换成饭,换成马肉面,这下该吃得来了吧。”
“虞大人,你这是真不要我吃这请仙席啊!”沈维有些愤恨地说。
李遮水吃得差不多了,打了一碗老鳖汤,一边慢慢啜着,一边看这三个男的说话。
“对啊,琰国,不是吃请仙席的地方。”
“可东部那些人顿顿都吃啊!”沈维几乎要吼出来了,“我的大人啊,这,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气氛又静下来了,虞梦客叹了一口气,张无锋看着虞梦客这副样子,也不好再说话。
“对吧,对吧!大人,这世道就是个吃请仙席的世道,不想吃请仙席的,”沈维看着张无锋,“只能吃别人的剩饭!”
霍坤这时候才知道这三人在说什么,霍坤心头如战鼓擂动,喝下去的酒都并着冷汗出了。
“娘的,我如果说我偏要吃这马肉面呢?”虞梦客突然恶狠狠地说到,眼里发出比之前更加慑人的锋芒。
琰国开国皇帝说,大丈夫该以天下为己任,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这是他在史书上看到的,琰国开国皇帝当年只是一介草民而已,又正值前朝危亡,风雨飘摇之际,开国皇帝能以一人之力而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他的父亲虞见尘破例为开国皇帝的传记下多题了一句,开国皇帝神功盖世,为圣琰万世皇帝之表率。
虞梦客从小就被教导,史官只能公正秉笔,而不能被自己心绪左右,但唯独这一句评论开国皇帝之辞,深深印在了自己脑中,年龄越大,这句话就越深刻起来。虞梦客有时想要是自己不是史官,恐怕也会干出像开国皇帝那样的丰功伟业吧。但今日今时已是太平盛世,用不着那些热情了。
直到他来到西部。
西部和东部的云泥之别,深深地把他刺痛了,他忍不住要去干预些什么,在漠风镇是,在诺诚也是,自己心里那不可名状,不可琢磨的一股气,在西部慢慢地勾出来了。
“您,你就算有骂脏话的那股劲,但这世界上依然有很多事是办不成的!东部,西部,这分别太大,所以天派出现了,天派一出现,我想我财神教为什么不能出现呢?全天下可不止我一个这么想的,我都算是仁义了!”沈维极力为自己辩护,“我财神教主张什么您知道吗?钱财,在有些人那里,是矛,但在我这里,是盾!”
“钱财是矛是盾,是你说了算吗?你要是以为钱财是盾,你就不该吃这请仙席!”虞梦客拍案而起。
“大人……”霍坤战战兢兢地说。
“哼哼,您太年轻了。”沈维反而不太激动了,他又变成一只冷静的狐狸。“看来,这请仙席,咱们是注定没办法一起吃了。”
“上!”沈维大喝一声,旁边原本托着盘子的女侍卫纷纷将盘子扔了,从她们的裙子底下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出来。
“沈维!你要干什么?你不想活了?”霍坤大喝一声,他身穿便服,又未带兵器,不能硬上,只好大喝沈维。
“霍坤小兄弟,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我!”沈维大吼,“虞大人,在你来之前,已经来过八任东部巡查的钦差,他们都可都想跟我吃这请仙席!而且胃口一个比一个大!你这总管不了,也办不到吧!”
虞梦客慢慢地闭上眼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琰国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对啊!对啊!虞大人若是改变注意,大家还可以继续吃饭!”沈维慢慢地站起来,退了两步。
“不吃,来吧。”虞梦客忽然轻松地说道。
“上!”
随着沈维一声令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女子犹如猎豹般冲击过来,李遮水抄起板凳,砸向从虞梦客身后冲来的女子。
“背后交给我了!”李遮水大喝一声。
虞梦客原本还有所顾忌身后的攻击,因为张无锋也在他身后这个方向,若是四周无差别地攻击,难免伤到张无锋。现下听到李遮水的声音,心中宽慰,再无顾虑。
切风!
这招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快到不可思议,总是迎面的风也能将它斩了,顿时,剑气挥洒,血流喷溅,扑过来的五个女子手腕皆被割开,她们甚至还来不及挥刀。
“这……这……”沈维面如土色,这几个女子都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杀手,怎会一招都没撑过?!
“噗嗤!”血液泼洒,李遮水也了结了虞梦客身后来的那个。
“沈教主,我问你。”
“问……问吧。”
“我的这个,”虞梦客左手将官牌拿起来,“能办到这个办不到的事。”
虞梦客右手挥了挥剑。
“我的这个,”虞梦客右手一震,几道翩翩的剑气萦绕在剑身上,灵动不凡。“又能办到这个办不到的事。”
虞梦客左手将官牌收入怀中。
“你说说,”虞梦客走近沈维,看着他的眼睛,在他面前说道:
“这两样我都有,能不能把天下的事办了?!”
沈维心如死灰,腿脚一软,一下子瘫倒颤声道:“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