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丝竹居,摇着扇子向云容楼赶去。
长安城的早市已然喧闹,一眼看不到头的长街,人头攒动。
一路嗅着飘香诱人的羊肉汤味,杨易挤过人群,来到云容楼下。
云想衣裳花想容,十六层云容楼傲然屹立,杨易举头而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从那匹马嘴里把消息挖出来。
长安四匹马,溜风马马力仕,阴风马马回春,追风马塞上雪则是杨易的坐骑白马,而第四匹马,正是云容楼的主人,道上人叫他马王爷,但他到底姓不姓马,无人得知,正如云容楼为何能在长安屹立不倒,也无人知晓。
人们唯一知道的,便是马王爷掌握着长安地下世界最为准确的消息,但是,若想从马王爷嘴里得到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全凭马王爷愿不愿意告诉你。全看马王爷想要什么。
长安,坊间有云:地上姓李,地下马王爷。
既然已看到希望,终归是要搏一搏的,大不了,绑了这马王爷,杨易咬咬牙,紧了紧手中纸扇,打定主意,走进云容楼。
刚走进云容楼,杨易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铺满红毯的楼梯闪身上了二楼,不是别人,却是上官逸,但此刻身负要事,不便相认,杨易并未出声喊住。
却猛然想起一件令自己后背一凉,心惊不已的事,自己与上官逸初次见面,是在长孙府,当时靠着神行百变,完全变了模样,冒名苏东坡,待第二次见面,出城得上官逸相助之时,自己并未施展神行百变,上官逸在马车上竟然直呼自己为苏兄,上官逸他是怎么看出是同一个人的!
“给爷儿见早!请问爷儿雅登还是平步?”
一个肩上搭着一条跑堂白毛巾的小二奔来迎客,点头哈腰,脸上堆着热切。
雅登,自然就是上高层听曲儿看戏,饮酒作乐,花销数额自不用说。平步,则是和此刻一楼大堂里的众人一样,寻常吃饭,吃的也只是些普通饭食,只为填饱肚子,花不了几个钱。
“既不雅登,也非平步,欲开三只眼。”
传闻马神马王爷有三只眼,而这云容楼的那位,号称马王爷,杨易此话的意思,便是向小二言明自己来云容楼,是要找马王爷。
杨易话中的三只眼,这三个字一出口,身前的小二神色一凝,直起身子,奔到曲尺柜台,与掌柜的耳语一番,身形微胖的掌柜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走到杨易面前,直视杨易双眼发问:“朋友走的那条道,夜里行船还是白天赶路,何事开三眼?”
被掌柜如此直视,杨易不露慌张,手往唇上的假胡子一抹,食指按在鼻梁上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楚留香,淡笑道:“天下路,通南北,大丈夫行万里路。在下凤留楚,白日挂帆,夜里停船,只怕头疼脑热,开眼只为分西东。”
二人用的都是黑话,杨易已向这掌柜的通了假姓名凤留楚,又言明了自己家里是开药铺的,找马王爷乃是有事相求。
微胖掌柜又上下仔细打量了杨易几眼,看杨易神色自然,点点头,道:“凤留香是吧,跟我来吧。”
跟着微胖掌柜一连爬了十六楼,好在内力深厚,杨易并不觉得气喘,令他诧异的是,身前领路的掌柜,尽管身形臃肿,但爬了十六楼,竟然不见丝毫气喘。
看来,此人也是内力浑厚之人,云容楼果真卧虎藏龙。
云容楼的顶层,第十六楼,只有一间屋子,朱漆木雕门前,站着两个汉子,单从他们眼中留转的精光,杨易已看出这两个汉子绝非等闲之辈,最少也是凡武境一个甲子以上内力的高手。
不仅如此,杨易还感觉到四周隐藏了数十道不压于这两人的气息,云容楼,的确不容小觑。
“禀告主人,有客求见,欲开三只眼。”
微胖掌柜对门躬身禀报。
“主人另有贵客,今日不开三只眼。”
里间传来的却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听闻此言,掌柜折回身子对杨易道:“客不凑巧,我家主人另有贵客,马王爷今日不开眼。”说完,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逐客之意,很是明显。
瓢了个瓢的,这是要吃闭门羹?
杨易犹不死心,朝里间喊了一句:“忘忧蛾!”
但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回应。
“客请,莫要你我难堪!”
掌柜的神色一冷,已没有了先前的客气。
就在这时,朱漆屋门打开,一个身穿红裙的少女,怀中抱着一只黑猫走出,一步一响,叮叮当当,杨易抬眼一看,却是少女手腕上系了一串铃铛,瞬间愣住了。
此女容貌,竟然和自己在万年县五尺巷遇到的猫九狸一模一样!
喵~
黑猫大叫一声,突然从少女怀中窜飞出来,似乎把杨易当成了仇敌,张牙舞爪扑咬过来。
“小狸~回来!”
杨易正准备出手,少女怒斥一声,摇晃手腕上的铜铃,黑猫身在半空,强行落地,碧幽幽的双眼狠狠瞪了杨易两眼,这才不甘张嘴喵叫一声,跳回少女怀中。
“小狸顽皮,客勿见怪,里边请。”
少女作出请的姿势。
“猫九狸?”
杨易有意无意地故意喊出口,暗暗注意少女的神情,但少女脸上不见波澜,只低头抚摸怀中黑猫。
看不出端倪,杨易暗暗留了神,抬脚迈进屋中,少女把屋门紧紧关上。
进屋便看见了屋中八仙桌旁坐着的上官逸,还有一道屏幕后带着青色三眼面具的人,此人,想必就是云容楼的主人,马王爷。
“坐吧。”
屏风后,戴着青色獠牙三眼面具的马王爷开口,声音很是沙哑,就像是喉咙发炎,得了风寒之人,但可以听得出,是个男人。
杨易走到八仙桌前,坐了下来,无视上官逸,朝屏风后的马王爷道:“在下凤留楚,欲求马王爷开第三只眼,看看忘忧蛊的源头,出自何人之手。”
一旁的上官逸听到忘忧蛊三个字时,眉头一皱,偏过头来,打量着杨易,杨易故作一副自然神色。
“长安,天上,地下,你我他,你们要问的事,乃是地下事。”
马王爷回着话,手握毛笔,不知道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