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丝竹居,避开熙熙攘攘的夜市,专挑巷子小路,杨易借着夜色,轻车熟路,摸到自家门口。
房门依旧贴着封条,门外有两个持刀羽林骁卫提着灯笼把守。
杨易见前门不通,折身绕到后院,蹬墙翻身,施展轻功,翻进自家后院。
对于自己家,他当然比谁都清楚,借着月色,轻轻撬开窗户,跃身而入。
因为门口的两个骁卫,此刻杨易不敢点亮灯烛,也不敢吹亮火折子,只能接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屋中的狼藉里面摸索寻找《异虫奇兽百草志》。
好在是在自己家中,不多时,便从杂乱的书籍中摸到黑色书封的《异虫奇兽百草志》。
喵~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骤然从身后响起,回头一看,只见一道从窗台黑影一闪而过。
与此同时,一团白光从窗子直射进屋,便自己的见面打来,杨易眼疾手快,出手一接。
白光入手柔软,原来是一团纸,打开纸团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萤火岭。
杨易当即背生恶寒,竟然有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还递话约自己在萤火岭见面。
他自付以自己三个甲子的内力,五十步以内,四周但凡风吹草动,自己定能洞察到,方才虽然一心找书,但总不至于毫无察觉。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来人内力之高,轻功身法之妙,远在自己之上!
将古书揣进怀里,起身破窗而出,正好看到一道黑影从墙头一闪而出,依稀能辩是一只黑猫。
“谁家的黑猫瞎了眼,竟然敢在大爷头上撒尿!”
只听门口的骁卫大骂一声,随后是嘡的一声,然后听得石子在屋瓦上滚落的声音。
大概是这骁卫捡石头去打黑猫,打到了谁家的屋瓦。
到底那骁卫是不是真被那猫站在头上撒尿,或者被打了屋瓦的人家里面,是不是有人正在进行某些奇妙事情而突然被打断,这些,杨易就不得而知了。
“嘿,赵四,猫在你头上撒春雨,看来你要走桃花运啦,你不是对张将军新娶的小妾日思夜想么,看来有机会咯。”
又是一个声音,显然是另一个骁卫在幸灾乐祸。
“滚蛋,谁特娘的不知道黑猫不祥,就是过了棺材都能诈尸,撞见黑猫为大凶之兆,你刘大脑袋也比老子好不到哪里去!”
“反正它没在老子头上撒尿!”
门口两人顶起了嘴。
杨易无心听这两人插科打屁,纵身出墙。
萤火岭并不远,出城往南几里路就到了,是一片草木萋萋的乱葬岗。
别看长安繁华,每件事都有两面性,光鲜亮丽的长安背后,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
王孙贵族,富贾们,自然可以在高楼倚楼把酒赏月,也可挑食山珍海味,但饿死的,颠沛流离的穷人,长安也不少。
那些人的尸体大多无人认领,衙门略微登记后,便会被人抬到萤火岭丢弃,地做棺材板,天为棺材盖,横尸于野。
若遇到有点良心的衙役,兴许会挖个坑掩埋,也许还会给立块无字碑。
但那终归是少数,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多没几个人愿意做。
岭上到处是荒丘,常有狐狸出没,最为奇特的是,岭上终年飘满萤火虫,不会随着季节消亡更迭。
在长安呆了三年,杨易对于萤火岭自然是知晓,但走到离城门不远的一家药店前时,才猛然发觉,自己到底要怎么出城!
翻墙,显然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城墙太高,单是城墙上,也有守城士兵分班巡逻。
至于硬闯出去,就更加不可行了,自己又不是铁头葫芦娃。
城门守着一队羽林军,正拿着杨易的通缉画像辨认盘问进出的行人。
再过三个时辰便是长安宵禁的时候,到时城门关闭,想要进出可就难了。
一时束手无策,杨易不免有些急躁。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咬牙打定主意,不管了,先谎报身份户籍,浑水摸鱼,鱼龙混珠混出去再说。
进入药店胡乱买了两味药,付了钱,提着药包,把嘴一歪,偏着头,装作有先天歪嘴之疾的人,走了上去。
“姓名?”
手拿通缉画像的士兵,冷冷发问。
“马…马冬…梅。”
既然装作歪嘴的模样,做戏做全套,杨易装作说话不利索的样子。
“马什么梅?”
骁卫没怎么听清,再次发问。
“马…冬梅。”杨易再次说道。
“马东什么?”骁卫还是没听清。
“马…冬梅。”
尽管心中已经在问候这名骁卫的大姨妈和小姨妈,杨易还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马什么梅?”骁卫又问。
“马卖皮。”
杨易压住心中千万头奔腾的草泥马,这次不再说马冬梅。
“哈哈哈,果真是个大傻子,你马卖皮是吧,不对,马冬梅是吧,哪里人?进城做什么?为何要出城?”
这骁卫突然哈哈大笑,看杨易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大傻子,不过,他确实没看错,杨易现在的扮相不正是一个大傻子么。
杨易没想到自己挖的坑,自己给掉进去了,郁闷无比。
但见这骁卫大笑,一旁的几个骁卫也围了过来。
杨易心头虽然有些慌,但还是装作嘴巴不利索的样子,歪着嘴道:“牛鼻村人,进城买药,正要回家。”
牛鼻村因为地形像牛鼻子而得名,离长安城不远,杨易随口撒谎。
“买的什么药,家中何人生病?”
骁卫继续盘问,看来,大理寺对于杨易的通捕很是重视,这些骁卫查得竟然这般细。
“内人刚刚分娩,身子虚,买…买些补药。”
杨易装作诚惶诚恐的胆小模样。
“药包拿来我看看。”
骁卫一把夺过杨易手里的药包,凑到鼻尖一闻,开口笑道:“大傻子,碧莲乃是帮助母猪分娩的助产兽药,你给你内人买补药买什么碧莲,难道你内人是老母猪不成,碧莲十分便宜,你这歪嘴,莫不是被药堂掌柜的白白诓了银钱,哈哈!”
六七个骁卫尽数哄笑起来。
“我…我…补…补药…碧莲…”
杨易一下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咦,王老二,我怎么觉得这歪嘴有些面熟。”
哄笑中的一个骁卫突然拍了拍手拿通缉画像的骁卫。
不好,要出事!杨易暗道一声不妙。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哗哗马车声,听得一声长吁勒马声,马车在众人身旁停下。
“表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好找!”
从马车里跳下来一个汉子,拍了拍杨易肩头,俨然一副见到老熟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