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烛影赶走桥兵。对,就是赶,一刻不停,根本不由分说。
但是,师父第一句话,烛影直接愣在当场!
“先前那小伙子去哪了?”
“师父,没有小伙。”烛影回答得很快。
“那你告诉我,先前在这里的是谁?”
砰!
烛影还没来得及说话,师父一掌,把她拍回洞里。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师父……”
“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想管男人?”
烛影趴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瞪着师父,一脸平静。
“你这是要气死我!”
砰!
又是一掌,烛影直接飞出洞口,落向侬河,却被师父挡了下来,跌落在崖边。
“不说是吧,那我这就去把他找回来!”
烛影原本背向师父,此言一出,不知哪来的力气,翻了个面,抱住师父的脚!
“不许哭!”
烛影本来就没哭,只是抱得更紧。
“翅膀硬了不成?”
不知道隔了多久,烛影意识开始模糊,不得已抓过头发,胡乱搅在一起……
啪!
有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
“把这本剑谱练成,任督二脉打通。三个月后来河边找我,如若有误,我必定把他找回来。”
师父松口了,烛影为之一振,吐词不清道:“弟……子遵……命!”
“那还不松开!”
烛影松不开,头发不知怎么缠的,绕在一起……
当她再次醒来,阳光就在洞口,师父不见了!
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内力全无,靠在洞壁,无助油然而生。
挣扎着爬到阳光处,还是没有看到师父……
内力全失,这个地方根本出不去。
他的刀再快,快不过师父……
师父面前,可能出刀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拍成饼……
一口血,烛影又昏了过去。
凉风习习,湖面上金黄色星星点点。
烛影幽幽睁开双眼,星星点点仿佛就在眼前,环视一圈,发觉自己又靠在洞壁上。
一天过去了,师父来过。一天时间,以师父的能耐,可以做很多事。
想到此,烛影仿佛看到了一团灰色的血红……
哭声中,一个影子进了洞,还有声音:“不许哭。”
烛影抬头,看着她,哭得更厉害,无助的眼神,迎着师父的双眼,一眨不眨。
“再哭,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一天你……都不在……他……根本打……打不过……”
“我的话你也不信?我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烛影憋住了哭声,抽泣了一下道:“真的……师父?”
“瞧你那点出息!”
烛影抹了抹,坐直了,看着师傅,间或抽泣一下。
“三个月,你达不到要求,我不介意再出来一次。”
“弟子明白!”
抬头师父,不见了。
剑谱,烛影扭头,地上一本小册子。
扎梅十三手。
“剑,本无招。招,本无意。意,本无剑。
剑招有意,剑意有招。一意一招,一意数剑。”
十三手,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实际上并非如此。
一招分为十三段,任意一段至少有三种衔接方式,依次是上招,下招和第十三招。
简单点说,无论剑在何处,不论快慢,不计远近……都能使出完整的扎梅十三手,且方式不一样,效果就不一样,取决于使剑之人。
烛影看得一头雾水,但她有动力,无穷的动力……
桥兵,被她放到一边,三个月完不成,师父再出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但这就苦了严春桃。
烛影跟消失了一样,她只得跟随奚芳桃。
最近任务数次,次次凶险,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这一惊一乍,严春桃快要奔溃,还不如来个痛快!
再说桥兵,跟了相自平两天,一无所获。
相自平等人好似没有目的,沿着侬河一带,径直往西。
再西就到了峰开,桥兵不得已,只能放弃。
侬河对岸,山低了很多,河流道道,很难分清是注入侬河还是流出侬河。
一方山水一方人,这边,阡陌交错。竹林,树林,甚至是一棵大树,都意味着有人家。
木桩,每家每户都有,高低各不相同,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但木桩都很光滑。
这种地方,只能住在树林中。
痦子坡。
石碑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山,有名字不奇怪,名字刻在碑上,放在半山腰路边,就不仅仅是名字。
“兵哥,怎么不走了?”
“我们换个地方。”
“有个地方好像是空房,我们去那吧。”
房屋破败,屋外原来也有木桩,现在只有七八个坑。
要不是莫名的事端,桥兵很想找个地方住下来。
也许,相自明的方式也不错。
月光很亮,天上的星星很少,桥兵坐在门前。
樊诗筠话本来不少,这段时间下来,能问的都问过,一起发呆也不错。
“兵哥,要不我们去敦题山吧,听说那里有个组织,负责敦题山的安全。”
“敦题山在哪?”
“沿侬河往上,泌山城南。”
侬河往上,距侬河滩越来越远……
蓦然,有人靠近!
笨拙的跳跃,带不起衣袂声,落地好似石头,来人不足为虑,只是多了点。
屋子被团团围住,人群闪开一道缺口,一人走了过来。
桥兵只是微微坐直。
来人文质彬彬,未说话先施一礼。
“在下痦子坡主持,见过两位。”
桥兵还了一礼:“无须客气。”
“两位初来此处,照顾不周,还请海涵。”
“主持客气了。”
“在下斗胆,烦请两位移步到痦子坡,以便再叙。”
“如果不呢。”
“老子两刀砍了你们。”旁边一大汉,啐了一口道。
“老二,不得出口成脏,要以德服人!”说罢转头道,“粗俗之人,还望两位不要介意。”
“和你们有何可叙?”樊诗筠站了起来。
“这位客人,哦,不,这位姑娘,稍安勿躁。常言道,出门靠朋友,一叙之后,或许我们就是朋友。”
“不叙!”
“我们可以商量……”
“没得商量!”
“姑娘,你让在下说完……”
“没必要!”
“我说姑娘怎么就……”
“哪来那去!”
那人长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气人!”
缓了缓对桥兵道:“这位客人,打起来对谁都不好,好说好散不是?”
“有话直说。”
“阁下布币是否分点给痦子坡,毕竟,维持生计消耗很大。没有布币,其他也行。”
“一看就是土匪,非得装斯文。”
“姑娘,这话不对……”
“不就是抢钱吗?”
“我们是借……”
“明明就是抢!”
“让我说完!两位住到……”
“不去!”
那人又长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道:“姑娘,有话好好说……”
“和你没话可说!”
“……把那女的先给我砍了!”那人愣了一下,直接喊道,“特么的太气人了,还让不让说话!”
“老大,女的不都是抢上山吗?”
“这个不要了,太过分了!”
“老大,要不算了,再试试看。”
“不了!抢到山上,还得分钱,气死个人了!”
大汉不再说话,当头一棍,直接砸向樊诗筠。
棍到半道,把持不住,脱手了。
大汉一愣神,发觉棍子在别人手里……
“老大,你看清楚了吗?”
老大一回头,愣了一下骂道:“让你打她,不是让他打她!”
旁边另一人递给他一把刀,老大拎着上前来。
“这位客人,麻烦你把棍子还给我。”
老二好似才反应过来,大喊道:“老大,你快回来,他很厉害!”
老大,武功比老二稍好,但依旧不入流。
一刀砍在棍子声,桥兵顺势一棍,砸在刀面上,刀弯了,再一带,把人带了过来,一脚踹了出去。
啊!
老大摔了个狗啃屎。
“第一次。”桥兵沉声道。
几人扶起老大,却不敢动手。
“谁去砍他一刀。”老大站稳后第一句话。
话说还真有人,直接一刀。
伤害自然没有,地上多了一把弯刀而已。
“第二次。”
“我来!”又有一人准备出刀。
“等下!”老大连忙出声。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此人就是桥三次!”
此言一出,围着的一圈人,跑了一大半!
“赶紧回山!”
老大一声令下,就剩下了几个人。
“等下!”
桥兵一句话,老大停了下来。
“桥三次,你们从何处听来?”
“前些日子,在镇上茶馆。”
“什么镇?”
“枣中镇,就在十里地之外。”
“你几时见过我?”
老大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连忙道:“从未见过。”
来得快,去得更快,除了一地脚印,月亮还是那么亮堂。
桥三次,到底是不是说自己,桥兵不得而知,和那所谓穷凶极恶的传闻,是不是同一谣言,更是无从说起。
谣传只是谣传。
春山庙,再前即是枣中镇。
每三天,春山庙都有集会,方圆数里的善男信女聚集在此,各种活动层出不穷。
店铺,全由春山庙掌控。
货郎只有在集会之日才来,平常都在枣中镇。
非集会之日,春山庙不允许闲人在此游荡。
桥兵路过之日,正是闲日。
老远,风中丝丝腥味,两人加快脚步,腥味越来越重!
腥味是血腥味,来自春山庙。
桥兵不愿多管闲事,但樊诗筠跃上了墙头。
墙内,横七竖八都是尸体!
温热,显然事发不久!
又一道门,院子小了很多,但尸体多了不少。
各种惨状,樊诗筠一直拉着桥兵的衣服……
残破的门窗,屋内一目了然。
最后的小院,尸体少了不少,但年龄都不小,头顶的花白,发梢的猩红……
庙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从庙门出去已不可能。
后山,杂乱的脚印,直至山顶,消失得一干二净,好似根本没人来过!
上当了,桥兵暗呼!
“什么人?”
一身大喝来自庙后,随即一闪而过,直接退回庙内。
桥兵大吃一惊,此人一直在庙后?为何刚才没有发觉?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桥兵心念一转,让樊诗筠先跑。
樊诗筠那里会跑!
衣袂声,脚步声,四面八方传来。
“大胆贼子,竟然屠杀寺庙!”
为首一老者,白髯飘飘。
“阁下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数日前,接到线报,有人对春山庙图谋不轨,老夫紧急赶来,哪想还是慢了一步!”
“我二人有如此能耐,连杀了数十人而毫发无损?”
“庙内原本就是平常百姓。”
“平常百姓,门窗破坏到如此程度,这些百姓很不简单啊!”
“枣中,人人习武,百姓力量大点。”
这种情况,如果奋起反抗,不能解决问题。任人宰割,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你意下如何?”
老者还未说话,林中一个声音:“提春山庙数十人报仇!”
顿时,这句话被当做口号喊了起来。
老者抬手几次,才勉强平息下来。
“稍安勿躁!”
“六子,去庙内查看一番!”
一中年人闪身回到庙里。
咻咻咻!
忽然,数道暗器,直奔桥兵和樊诗筠!
“小心!”
桥兵一闪身,站到樊诗筠身前!
叮叮叮
“看来,不是所有人都归你管!”
“尔等杀人狂,人人得而诛之!”说话的不是老者,另有其人。
老者又抬了几次手。
“稍安勿躁!”
“如果再有人出手,休怪我无情!”
桥兵手伸直,刀尖斜向下!
话音未落,又是几道暗器,另外一个方向。
嘣!
弦响!
出手之人,正在樊诗筠前方,她看得清楚,箭无虚发!
箭,穿喉而过,人倒在地上!
“我敬重你是老者,但人有个限度!”
“到底是谁?”
老者一声大喝,飞身过来,抓起倒地的人:“谁认识他?”
没人应声。
老者眉头紧锁,环视一圈道:“枣中捕快,上前一步!”
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境地,再清楚不过。
“节约用箭。”桥兵悄悄道,“有机会你先走,痦子坡那里等我。”
“你要小心!”
“不要放下箱笼,至少可以挡挡后背。”
六子还未回来,老者看着后门。
蓦然,他发觉一个问题!
庙门上有印子,很明显有块牌子,但现在没有了。
此庙到底是什么?
咻咻咻!
又是暗器声。
回应这个声音的是现象,还有叮叮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