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史运一颗心悬到嗓子眼上,待明白只是押着,并无生命危险,方强作镇静道:“您慢慢说,有老子在,天塌不下来。”一旁放下火火,叮嘱道:“快去击鼓!”
景德震大致说了经过。一盏茶之前,他在村头闲逛,发现一伙人绑着俩人,奔圣泉村而来,他不敢轻举妄动,就闪到隐蔽处观察,暮色中瞧见,被绑的竟是苟不教和苟不理!苟不教还嚷嚷:“绑得太紧了,给老子松松!要不然,待会儿打你个稀巴烂。”苟不理跟着起哄:“胳膊绑坏了,老婆都抱不动了!倒了大霉啦!松一松,喝酒多一盅;紧一紧,趴到站不稳。”一个女声娇叱:“把嘴巴闭上!再多嘴多舌,还得狠狠勒。”
正说着,山路拐弯处,冒出一支火把,渐行渐近。剑南门的聚将鼓也“咚咚咚......”响了起来,松油火把燃了几十支,红彤彤一片,亮如白昼。
苟史运退到大门,让景德震自去躲避。他执起重剑,一夫当关屹然而立。十几名大弟子赶来,半月型环立,刀剑出鞘,如临大敌
来人瞧这阵势,稍作迟疑,依旧前行,不远处站定,一位灰衣人越众而出,径直问道:“你就是史运贤侄吧?”他四十来岁,面色红润,腰板笔挺笔挺的,亦是壮汉猛男一枚。
苟史运怒目而视:“哪来的狂徒?敢占老子的便宜!”
苟不教嚷道:“爹,他也占老子便宜,非得让老子喊他叔爷。”
苟不理也嚷嚷:“快把老子放了!不是说送老子回来吗?还不放?又不请我吃九斗碗,又不陪我练剑——爹,快来救我!”
灰衣人呵呵一笑:“娃娃甭急!说开了,再放你不迟。”扭脸问苟史运:“你父亲是苟富贵,你爷爷名讳童古贤,是也不是?”
苟史运一下子蒙了,祖上这些来历,极为隐秘。爷爷童古贤进士出身,精于理算,原是国子监太常博士,官拜四品,因牵涉谋反大罪,被腰斩于市,姓氏贬诋以犬马论,改称苟,全家流放剑南道松潘府子乌县,因水土不服,缺医少药,除父亲苟富贵年轻力壮得以幸免外,其余或病或灾,悉数离世。父亲在泉下村过了几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娶了逃荒要饭快饿死的娘亲,生了他一根独苗,苦苦撑了十几年,也先后撒手人寰了,一辈子也没富贵过。他承蒙祖先荫庇,走了狗屎运,救了一位重伤躲避强敌的剑客,学了一身本领,师父过世后,他自立门户,娶妻生子,以至今日。个中曲折,不足为外人道也,灰衣人焉会知道?
突然,他心中一亮,指着俩儿子骂道:“狗东西,谁说出去的?”
苟不教道:“不说,他们就打死老子——他也说了。”
苟不理道:“你不说,我哪里会说?你龟儿子见了美女姑姑装舅子,人模狗样儿充大头,老爷爷当过什么鸟官,也值得冲壳壳。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唉哟!别勒别勒,痛!”
那绿色劲装女子叱骂:“再胡说八道,勒死你!”
苟不教说:“爹,别听他浑球说,老子还没认呢。”
苟史运青筋暴涨:“不成器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刀架在脖子上,不该说的,照样不能说!”
灰衣人呵呵一笑,右手扇形一挥:“不要训斥了——幸亏报了童古贤名讳,不然,一剑宰了,哪里买后悔药去?你爷爷乃童氏一族长门长子,我乃末门所出童仁堂是也,与你父亲乃骨肉兄弟——史运侄儿,你可听明白了?!”
苟史运哪里肯信,分明套了浑小子的话,胡编乱造,讨便宜、充大爷来了!话又说回来,他童仁堂姓童断不会假,没有自卖姓氏的道理,既如此,又为何绑着俩儿子呢......左思右想犯迷糊,最终敌意占了上风,一使眼色,弟子们包抄过去,将来人围在中间,这才抱拳道:“苟某谢童大侠手下留情,就请放了犬子,苟某恭送诸位下山!天晚多有不便,明日再叙不迟,不然——”
“不然怎样?”下逐客令撵人啊,还赤裸裸地威胁!童仁堂不乐意了,山羊胡翘了翘。
苟史运冷笑:“你瞧瞧走得出去吗?”
童仁堂勃然大怒,看不清如何动作,一柄长剑甩在手上,向前一指跨了两步:“今天,我倒要教训你个目无尊长、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苟史运倒吸一口凉气,这剑非同寻常,中间厚重,两侧有棱均成利刃,少说也有七、八十斤,极难锻造。当下被骂得狗血喷头血气上涌,哪肯示弱,亦挺起重剑迎了上去。
童仁堂一招仙人指路,直刺苟史运右臂;苟史运一惊,留情三分却很刁钻,忙闪身避开,还一招小鬼推磨。两剑相碰,均觉对方力大剑沉。童仁堂一招孙猴摘桃,苟史运应以二郎担山,一时间,双方“砰砰砰……”战了几十个回合,苟史运渐渐不支。
童仁堂忽然跳到圈外,朗声道:“贤侄怎么会武夷派功夫?这套刹阳剑法跟谁学的?”
苟史运也愣住了,适才犹如同门对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