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末年当年被魏无垠派人暗杀。
起因便是一群人在调侃他武艺之高强时,丰末年大言不惭的接了一句:哪怕是无垠君主亲至,也不是他的对手。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因为魏无垠乃书生出身,不懂武艺,丰末年拿自己与一名文人相比,想必任谁听了都只会哈哈大笑。
但这句话传到魏无垠耳里,就显得格外不同。
自古以来,位高权重者无一例外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魏无垠作为万人之上,同样逃不过这个古老定律。
所以立国之后,他弃文从武一心沉迷武学,甚是痴狂,又始终不得进展,日夜惶恐不安。
如今,魏无垠得知自己的子民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再结合上自己现在的境遇,可以想象其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有多么恼怒。
丰末年被人一路追杀至山崖,走投无路之际身前忽然冒出一名女人,只一招便击退了数名出尘期刺客。
“回去告诉魏无垠,输得起才是真男人。”
丰末年临昏迷前连她的样貌都没有看清,但他知道,只有卫鸳足够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再醒来时,已是身在气劲宗,被人救了下来。
丰末年的这段经历,被他深深埋在心里,连万横都不曾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谁。
如果让人知道他至今还惦记着魏无垠,要寻他报仇,想必不到一日的时间,天下游侠都要以他为猎物,四处阻击。
就算对方是肖云锋,不到最后关头丰末年也不会告诉他。
肖云锋见丰末年不时道出几句往事,又断断续续地不再继续说下去,脸上呈现出醉态,已经思绪混乱。
为他倒上最后一盅百珍花蜜酒,怀揣着一肚子心事,默默离开。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寻常酒水是无法难到他们丝毫,更何况是身为药酒的百珍花蜜酒。
“唉,谁还不是个有故事的人……”
次日一早,天边微微吐白。
上次找上门来的师兄,再一次来到了肖云锋所在的竹院门前。
他们身为气劲宗最蓄势待发的一代弟子,每每天还未亮便要来到演武场中练习武艺,他们一直以此为荣,认为自己是勤奋刻苦的模范象征。
但这一天,有人比他们起的更早,本领也比他们更强。
所以,他们酸了……
肖云锋随邵良师兄来到宗门前,路上一直听他在嫉妒自己的武学境界,一会儿抱怨、一会儿羡慕,反应变换之快,如同翻书,让他哭笑不得。
前来拜访的客人,共有两位。
其中一人年龄稍大,一身木牛斋特有的铜绿色古朴道袍平实无华,负手站立,俊逸的脸上波澜不惊,眼神也十分清澈,一身气息收敛的干干净净,仿佛与这天地间毫无瓜葛。
在他身旁的另一人头带斗笠,相貌隐于白纱之下,遮的严严实实。肖云锋从他的身形、着装判断出这是位男性,却是同样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原本肖云锋出现之前,斗笠男还在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着,却在肖云锋刚一露面之时,立刻有所察觉,目光瞬间将肖云锋锁定紧紧。
肖云锋被他看地猛然一惊,心中不免多留意几分。
仅仅是感受到对方的眼神,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若是掀开那面白纱,又会是怎样的感触?
肖云锋刚至二人身前,还未开口便见那斗笠男迎步上来:“肖贤弟,多年不见,可还能认出我是谁?”
那人笑着掀开面纱,露出阴阳分明的面部一角,下一瞬又将面纱放下,不予显露,速度之快唯有肖云锋来得及打量清楚。
“庸大哥!”
庸云弱的这张脸,肖云锋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毕竟这么多年来,同辈之中唯有他一人在武艺上胜过自己。
当年两人都是五岁孩童,年纪上相差无几却是彼此不服,最后在大人们的提议下决定进行一场武斗,以胜负的结果来决定谁做大哥。
后来庸云弱凭借犀利的杀人之术略胜一筹,在两家人的见证下与肖云锋结拜为兄弟,当了大哥。
至此,已是十年都不曾相见。
“我听阿夜说你人在平元城又当了气劲宗的弟子,正巧我也在这里做事,心中又对你十分想念,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早早地过来寻你一面。多年不见,真是大变样了。”
肖云锋将二人迎到自己的宿舍,恰巧武祝刚要出门,简单的介绍一番便各自忙碌起来。
庸云弱打量着竹院,心中想起伏云山上的往日,脸上禁不住笑意连连。
“这位是……”
“木牛斋的接班人,禾乐。”
禾乐微微点头,将一切话语权都交由庸云弱。他此次陪同前来只有一个作用,帮庸云弱分辨眼前这人是否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天机”。
肖云锋见禾乐以庸云弱为主,想必木牛斋与庸王这边有着密切的联系,也不见外,与庸云弱说道:“昨日我见夜姑娘带着一群兵客剿灭乱匪,两人随意聊了一些,却不知大哥你也在此,不然便是我去寻你了。”
“夜姑娘?”庸云弱轻声一笑,调侃道,“贤弟还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当年你见到我那爱将可不是这么说的。”
肖云锋苦笑着摇摇头,自己五岁时闹得笑话,怪不得别人。
又听庸云弱说夜鸣蝉是自己的爱将,脸色一定,问道:“伯父他……”
尽管肖云锋知道夜鸣蝉不会拿这类事情开玩笑,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亲自向庸云弱确定一下。
“已乘鹤仙去。”
有关昨日夜鸣蝉与肖云锋见面的场景,夜鸣蝉已经一字不漏的告知于他,包括两人之间的私密对话以及那封信的存在。
夜鸣蝉身为庸王亲手培养出来的优秀心腹,自幼便懂得效忠于谁且如何效忠。
如果连这些与自己人之间的闲聊对话都不能如实交代,更不用提什么忠诚之类的话了。
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复后,肖云锋也开门见山起来:“不瞒大哥,不仅伯父仙去之事我从未曾听家父提起,就连母亲是如何走的我也一概不知,所以才再三提及这等伤心事,想要寻求一个真相。还请大哥告知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