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
韩府大厅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面向年事已高的韩老爷子汇报外面的情况。
韩振坐在虎头椅上,如往常一样揉捏着扳指,垂首闭目。
听到下人们向他汇报消息,也不做回应,依旧是一刻不停地揉捏着那对扳指。不知它有什么魅力,让老爷子对它如此关注。
来者早已习惯他这样,皆是说完就走,不做丝毫逗留。
偶尔说到一些让老爷子感兴趣的,也不过是见他眉骨抖动,却始终不曾睁开眼睛。
韩烈战见韩振听到外面的风声后,仍然无动于衷,迟迟未有表态,焦急道:“父亲大人,木牛斋此次如此高调行事,一反常态,必然和上次的事情脱不了干系。我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任由他们继续张扬下去!”
韩烈战乃韩振的独子,也是韩未雨的父亲。
当初韩未雨忽然要离开本家,常住狂刀门,韩烈战就来到韩振这里,向他问了缘由。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那天晚上,木牛斋的人竟然找上了门,并给韩老爷子送了一封书信。
信上以平元城守护者的身份,列举了韩家与狂刀门的种种勾当,直接了当的点明了两家的利益关系,毫不避讳。
并且,木牛斋对狂刀门的存在产生了一定质疑,说狂刀门不过是表面风光,其内部早已被现在的当家啃食干净,长久以来未有培养出真正的人才,其综合实力评估只给了个及格。甚至不如一些二流帮会的实力水平。
至此,说白了只是木牛斋在多管闲事,并以自己的角度加以见解,对狂刀门进行一番评价。
无论是韩老爷子还是韩烈战,对此都只会当作参考资料,不会太放在心上。
但接下来,木牛斋又列出了种种证据,将事情的走向推向以风烈帮、金灵帮、苍山阁、战途会等等共计十二家平元城帮会,其涉及到的正是韩家每年向狂刀门送去的大量金银物资。
这些本是为了促进狂刀门发展而提供的一种帮助,却不想被狂刀门拿来在外面私自培养其他帮会!
他们这样做,无疑是在另起一股势力。
韩老爷子想来想去后,最终还是和木牛斋的人停在了一个点上:狂刀门想借十二帮会之手,推翻气劲宗!
长期以来,韩家辛辛苦苦赚钱供狂刀门发展,为的就是一个安定。希望狂刀门能对他们有所庇护,省去一些江湖上的问题麻烦。
如今狂刀门这样做,无疑是在无形中为韩家树敌,背道而驰。一旦事情败露,人人都会将矛头指向最初的“投资者”,也就是韩家。
韩老爷子当场震怒,直接找到韩未雨让他送一封书信交给胡源。
他自己就是个怪人,所以狂刀门有个弱不经风的少门主这种事,他从一开始就没信。
心想着:狂刀门不是把事情都交给你打理了吗,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年轻人是如何打理。
果然,胡源在收到这封信后,暴露了自己狂流期武客的身份。
其透露消息的人自然还是木牛斋,只是这次来往,韩老爷子留了个心思,没有告诉韩烈战。
听了韩烈战的话,韩振微微睁开眼睛,满是横肉的脸上漫不经心道:“那你说,韩家要怎么做?”
韩烈战一听,打起了精神,扬言道:“韩家上下,应不顾一切代价扶持狂刀门,借机让狂刀门抢下风头,树立狂刀门在平元城中的大派地位!”
韩振耸动了一下肩膀,不知是想气还是想笑,又闭上眼睛,毫无兴趣道:“那神秘人又找你了?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向着狂刀门?”
韩振这么一说,韩烈战哪还不知道自己遭到了监视,脸上又羞又怒,却是不敢再大放厥词。
韩振见他还算识相,没有破罐子破摔,遂起了饶他一次的念头,缓声道:“别以为我年龄大了就糊涂了,不中用了,当初我白手起家一边习武,一边将韩家壮大,见过的世面比你多到海里去了!”
韩烈战不甘心,继续劝说道:“父亲,既然您是过来人,那就更该知道一山不如二虎的道理。咱们背靠一个野心勃勃的狂刀门,迟早要跟气劲宗有所对抗。现在多了十二家大帮会这不是坏事,是好事啊,有他们这个狼群从中做梗,狂刀门将大有胜算啊!
还有,您看看平元五氏中,除了我们一家明面上只顺了狂刀门一家,他们哪家不是又找门派,又找帮派!如今的平元五氏已经不是当年的平元五氏了,他们已经不以咱们马首是瞻了!”
韩振听罢,忽然猛的一睁眼,手上扳指化作幻影一来一回,正正印在韩烈战天庭上,留下一个圆形的红圈。
登时,韩烈战捂头惨叫,不一会儿耳鼻眼口七窍出血,模样甚是凄惨。
“孽子,你给我听好了,韩家不是明面上只顺了狂刀门一家,韩家是里里外外就只认狂刀门一家!念在你这些年为韩家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就不再与你计较,若是还有下次,别怪我心狠手辣,清理门户!韩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滚!”
韩烈战被韩老爷子这么一骂,顿时清醒了几分,身上不停打着哆嗦连连应声,躬着身子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而逃。
一番话说完,韩振想起第二次会面木牛斋时,对方所说的话。
「这次破例提醒你,是念在你们韩家常年行善积德,对平元城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其他多余的我就不说了,你只要记得从今往后,不要再插手狂刀门的事便可。其中的利弊,我不说你也懂得。」
韩振想着想着,眼前不觉得模糊起来,一双眼睛忽然变得苍白,如同瞎了一样。
他孤身一人坐在厅中,显得落寞至极,口中喃喃道:“阿梅,这次帮不了你了……”
韩烈战走后,气愤地回到屋中。
打发掉一群大惊小怪的家仆,独自呆在屋子里大摔特摔。
一顿发泄后,心情好了不少,再往屋内走去,发现墙角阴影处还站了个人。
那人开口道:“怎么,老爷子还是不肯松权,丝毫没有让你上位的态度吗?”
韩烈战一听,心中莫名燃上一头火苗:“哼,老迈昏庸、冥顽不灵的东西,不用管他,咱们的计划保持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