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沈渊用了黄柏的药后,皮肉之伤已经好得八九不离十,唯有那肋骨断处,即便是缠了白布固定,依旧还隐隐作痛。
正如沈渊之前所料,当时玄武的一锤,正好让他断了三根肋骨。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两、三月之久,这这肋骨怕是不能全都长好的。
此前打斗之时,看似无恙,可个中剧痛唯有沈渊自己知道,也亏了黄柏医术高明,倘若任由沈渊妄动,肋骨错位,扎进肺里,只怕会凶多吉少,即便不似也会落下终身的毛病。
不得不称赞,这黄柏果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即便恼公冶和出手杀人,还是认认真真给他开了方子,而且在临走之前,又替他以锋针刺血,以泄大椎、风门、风池、风府,以及天柱、四神聪、百会、完骨、神庭等诸穴之内所藏热毒。
黄柏将这放血之法教给了玄虚道长,玄虚道长如今又教会了沈渊。
并照着他开的方子抓药,煎来服下,同时配以刺穴放血,一连三日,公冶和的病征果真轻了许多,虽如此顽疾未能去根,但至少发病的时间照头一日短了些许,即使如此,也算是效果显著了。
赵汗青命虎啸堂的弟兄收拾行李,同时备了两驾马车,其中一架是给公冶前辈和徒弟田白光准备,另一架则是沈渊特意嘱咐,留给林月瑶的。
玄虚道长因回武当,并非同路,故而先行离去,沈渊也收拾妥当,只等着接了林月瑶,一并启程。
“师父,你与赵堂主先在此等候,我去接了林姑娘,咱们再动身。”
沈渊说了一声,驾着一辆马车便往弹筝湖畔而去。
才至辰时,沈渊已经到了约定之处,下了马车,遥望对岸,却是久久不见动静。
沈渊眉头微皱,不知是何缘故,抬头看了天色,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想着往对岸去看上一看,可四下看了又看,今日不知怎的了,却是一叶小舟也没有。
过又过不去,等了许久又无人前来,不禁让沈渊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想着莫非崆峒派又出了甚么事不成?
心里正念着,忽然从远处传来摇橹轧轧之音,遥望之下,只见对岸摇了船来,船头站着骆飞鸿与秦山关。
不多时,二人下了船,沈渊也迎上,拱一拱手道:“骆堂主、秦堂主,当真是叫在下好一番等候哇。快快请了月瑶姑娘,也好动身启程。”
二人还了礼,听得沈渊一说,不禁面露难色,目目相觑。
沈渊见两个人不说话,有些不快,问道:“莫非是月瑶姑娘改了主意?若是改了主意也当早与我送信,凭白耽误我近一个时辰,本就要日夜兼程......”
骆飞鸿有些过意不去,忙解释道:“非是月瑶改了主意......而是她已然是不告而别,不知去往了何处。”
“嗯?”
沈渊大为意外,问道,“这何时的事?又是为什么呢?”
骆飞鸿道:“昨夜里白堂主还去看她,想来天未亮时,便走了罢......”
“也没说去了何处?”
沈渊问后,秦山关在旁苦笑道:“这丫头心里有主意,既然想不告而别,又岂会告诉我等去哪?便是一掌字条也未曾留下。”
随后骆飞鸿补充道:“倒是我等细细琢磨,既然那天罗帮隐于六扇门内,或许这丫头是忘京城去了。”
沈渊还是不解,又道:“那你们又如何笃定,她当真先行离去了呢?”
骆飞鸿道:“今日一早,白堂主命人去唤月瑶,只是叫了好一阵门也无人应,推门而入只见屋内空空如也,人和行礼都已不见,同时带走的还有柳师姐的遗物,也就是那一杆玉箫。”
“如此说来,三日前她最后那些话不过是敷衍,怪不得前一刻还堵着气,下一刻又忽然又跟往常一般!没想到一向温婉的林姑娘,骨子里却是如此倔强。”
沈渊现下回忆起来当日情形,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骆堂主、秦堂主,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骆飞鸿接过话道:“白堂主已然去追了,只是不知月瑶这丫头往何处去的,走一步看一步罢。”叹了一声,“不瞒沈兄弟,当日我便觉得这丫头有些不对劲,只是又说不出甚么......今日失约,我替她向沈兄弟陪个不是了!”
说着话,骆飞鸿便要打躬行礼,沈渊见状,伸手便挡了下来,道:“方才是我失言,骆堂主也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如此赔礼,本就不是甚么大事,倒是林姑娘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不免让人担心。”
“唉!”
秦山关叹道,“事已至此,只盼她能够逢凶化吉,平安无事罢!”
沈渊点头称是,道:“既然如此,时候也已不早,那在下便告辞了!”
骆飞鸿拱一拱手道:“沈兄弟,骆某还有一事相求。”
沈渊道:“骆堂主,但说无妨,若是能做到的事,在下绝不推辞。”
“虽说白堂主已下山去寻月瑶丫头,可人海茫茫,往京城的路又不只一条,唯恐走岔,”
骆飞鸿道:“故而骆某想请沈兄弟,沿途帮着打听一下,万一要是有月瑶的消息,或是遇见月瑶,就劳烦沈兄弟多加照拂!”
沈渊拱手道:“原来是这事,不用骆堂主嘱咐,在下也会如此,骆堂主放心便是,告辞!”
“如此多谢了!”
骆飞鸿打躬拜道,“沈兄弟,一路好走!”
别过之后,看着沈渊驾着马车渐行渐远,骆飞鸿不禁出声感叹道:“此等侠义之士,居然还被我等视为魔头邪道,实在是可笑至极。”
秦山关点头道:“此人心胸宽广,却也睚眦必报,不仅年纪轻轻,武功高绝,而且最厉害的怕是他一副口舌,说起话来当真能噎死个人。”
沈渊空车而回,稍坐解释,随即接了师父公冶和,同赵汗青一众人等动了身。
其实沈渊心中急切,与禾南絮约定十五日后风陵渡相会,原本想着早早启辰,也不至于那般舟车劳顿,可因林月瑶又耽搁了三日,现下也只得加紧赶路,只怕少不得游几日要日夜兼程,一念及此,又不禁觉得有些对不住赵汗青。
路上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酉时初,进了泾州境内。
沈渊想了许久,与赵汗青道:“凭白让赵大哥多走了许多路程,小弟我实在过意不去,而且赵大哥也知道我与南絮她有十五日之约,风陵渡距此地遥远,我只怕耽误时候,想着星夜兼程,故而向在此拜别,我与师父先行一步......”
赵汗青知道沈渊须先去风陵渡口,故而舍近求远,特意随沈渊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却没想到沈渊竟是如此心急,惹得他不禁发笑,道:“贤弟多虑了,此地据风陵渡不过六、七日左右的脚程,咱们白日里马不停蹄,夜里投宿休息,想来不会耽搁,安心便是。”
沈渊没有走过这条路,自然不知道远近,但见得赵汗青如此肯定,他也便放下心来,毕竟师父的病情也容不得出半点岔子,否则一个不慎惹出祸事来,才是要了命。
沈渊道:“也罢,赵大哥,那便听你的!”
赵汗青哈哈一笑,指着前方道:“再行十五里左右,便是泾州城,咱们先去城里投宿,再备些干粮,明日一早开城门,咱们便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