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这些都是金水台的追兵。
同样都是军,但是两相一比较,差距立刻显现。
之前那些陈国州府的溃军不但军纪散漫,而且完全看不到应有的精气神,一旦阵型崩溃,竟然能被山匪趁势杀了大半,完全没有太多像样的抵抗。
那些溃军本就是沿途收拢,连建制都没有了,而且一心想着劫掠发国难财。
唯一能打的,就是副都头钱世英身边的那百余人。
但是和眼前的金水台大军比起来,他们根本就不够看。
虽然金水台的追兵是一路奔袭而来,杨辰甚至可以猜出,他们先是半夜渡江,突袭击溃了陈国边境大军,紧跟着就跨过将近两府之地,追击至此,中途肯定没有太多休整的时间。
即使如此,大军依旧阵型严谨,颇有法度。
在指令下达后,竟然能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变换阵型。
从始至终有马蹄声,有金属声,有密集的弓弦声,但偏偏听不到太多人声。
杨辰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陈国军队会败得这么惨。这些州府军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战五渣,除了凑数一无所用。一边是饿狼,一边是羊群。
估计陈国也只有丹阳都城的禁军精锐,以及长期驻扎在边境苦训的西军精锐才能有一战的资格。
那些正在撤离的村民,看到有另一支大军赶来,顿时吓得变色,逃跑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但是很多人临走,都不忘回头带着恨意怒视杨辰。
人性就是这样矛盾,他们自认为自己已经够可怜了,已经在遭受了深重苦难后,放弃了尊严哀求杨辰。
但是杨辰不但不怜悯他们,反而还毫不客气的戳破了最后一丝希望,甚至还扬言要杀他们!骂他们是贱民!
这令他们涌起了对杨辰莫名的恨意。
但是杨辰根本不在乎这些,拍马返回,迎上了金水台的精锐追兵。
其他山匪一开始不怎么担心,因为杨辰提前告知过,山寨已经暗中投靠了金水台,这些都算是自己人了。
但是等兵锋接近,一股无形的威压顿时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山匪们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甚至有些恐惧。
这是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大军,身上带有的独特气势。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无组织无纪律山匪可以比拟的。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辰身上。
杨辰将手中已经看不出形状的长刀扔掉,换了从钱世英手中缴获来的那杆大到夸张的长矛。
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长矛要更重,而且拿在手中显得十分威风,正好符合他的身体强度。
杨辰直接策马,迎头走向这批金水台大军。
“什么人,报上名号!不要再靠近,否则死!”
金水台的传令兵远远开口。
杨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像面对的不是凶悍的大军,直接拿出信在手。
“我们东山寨,早已受了文央指挥室的册封,奉命在此截杀陈国溃军,都是自己人!”
杨辰一边说,一边无视警告继续靠近,几乎都走到了最前排长矛兵的面前。
此时金水台的追兵也发现了异样,对方这些人服装很杂,看起来不像精锐军兵,而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全都是陈国州府驻军的衣甲。
“让他进来!”
中军的声音响起,紧跟着金水台军兵层层叠叠向两边闪开,中间露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但是两边全都是闪着冰冷光芒的各种军中制式兵器,只要一声令下,向前轻轻一递,就能将人刺成筛子。
金水台的军兵依旧沉默,但是眼神中透露着危险气息。
后面的山匪们看到这一幕,全都蔫了。
他们心里不由想着,什么叫狠?这才叫狠!
这种在沙场上历练出来的铁血气质,根本就不是他们山匪打家劫舍的小打小闹能够相比的。
这么一条窄窄的通道,别说是进去了,就连看一下都感觉四肢发软。
但是杨辰只是瞄了眼,就驱马前行。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仿佛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这条通道实在太窄,杨辰走在其中,两条胳膊的衣服,几乎都挂住了锋利的矛尖。
每一个军兵手中的武器稍一动,就让人胆战心惊。
就连金水台的军兵也很意外,想不到这年轻的小子这么有种!这不是装出来的淡定,而是真的没有丝毫惧意!
所有山匪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真的服了。这家伙才是名副其实的狠人啊!
向前走了十几丈,前面的军兵突然散开,一杆迎风挺立的威武军旗下,同样有一年轻人策马挺枪,朝杨辰打量。
“我乃文指挥使麾下,金水台征陈正印左先锋聂飞。”
杨辰也拱了拱手,报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那封书信展开。
聂飞远远扫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在文央的私人印章上,神色立时缓和。
挥了挥手。
刷!
金水台其他军兵齐刷刷的收回了武器。
聂飞脸上终于挤出的笑容,再次向杨辰拱手。
“不好意思杨兄,特殊局势,我不得不慎重。在来之前,文指挥使已经交代我,若你们遵命出兵,我当要尽力策应,这笔功劳我们会记下,战后统一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你们。”
聂飞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来之前文央也确实反复交代过他。
倒不是文央多么看重这批山匪,而是要展现一个态度。
这次金水台的目标,就是至少要拿下陈国两个州的地盘。
但金水台自身也才两个州,而且金水台的地盘属于封地,管理水平远远赶不上陈国这样体系完备的封国,所以拿下之后进行统治改造不可避免。
在打破原有规则的基础上,金水台的目标就是启用这些当地底子不干净,上不了台面的势力,扶植他们尽可能作威作福,将所占领地盘民众的所有怨气集中到他们身上,然后再由金水台出面唱红脸,完成对当地人心的收拢。
聂飞紧接着望向前方的一片狼藉,眼中也闪过惊艳和意外。
“想不到还是低估了你们,竟然真的成功截杀了大批溃军,不错不错。”
紧跟着聂飞挥了挥手,示意麾下军士在经过的时候,顺便收拢地上的各种军备和兵刃。
一些金水台士兵上前,刚想要有所动作。
可谁知杨辰毫无征兆如闪电般出矛,直接钉在前方的地面上,矛尖附近泥土出现丝丝龟裂。
杨辰一有所动作,数十柄长矛顿时顶到了他的周围,紧跟着上百道弓箭紧扣弓弦,齐刷刷指向杨辰。
刚刚松了口气的山匪们,立刻被吓得再次屏住呼吸,头皮发麻。
“这是什么情况?不都说好是自己人吗?怎么突然又动手了!”
聂飞皱眉。
“杨兄,这是什么意思?”
杨辰根本没有半点紧张,开口说道。
“即使是自己人,也要守规矩,这些都是我们山寨弟兄拼了性命换回来的,这里的一柄刀一支箭,乃至尸体,都是我们的战利品!难道金水台的军兵都这么无耻,自己没本事去缴获,想要坐享其成?”
这话说的声音很大,连远处的山匪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搞的他们差点哭出来,但紧接着更多的是惊慌。
杨辰也太莽了,面对如此锋锐的先锋军,哪有这么说话的?人家这是跟你客气,真要认真起来,分分钟灭了他们这群山匪都不是事儿。
而聂飞麾下的这些军兵,也都鼻子差点被气歪。
你争战利品就争,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什么叫他们没本事去缴获?
不是他们将这些陈国大军击溃,就凭这些山匪,也敢袭击州府驻军?这些杂号的山匪才是坐享其成的吧!
聂飞心中也不痛快,但是来时文央交代过,也不好公然翻脸。
“不要拿任何东西,全速奔袭,今晚之前要杀到城下!”
聂飞并不是怕了这些山匪,只是根本懒得跟他们计较,就这些山匪的战斗素养,这些军备给他们也是浪费!
况且聂飞有军令在身,必须要抓紧时间奔袭东州府境内的大小城池。
金水台先锋军兵全都不说话,集中通过。
“哎,你们注意脚下,别把我们的战利品踩坏了!都是我们兄弟的命换来的,赔得起吗你们?”
“我看到你们有人手脚不干净,别想浑水摸鱼!”
“谁要敢偷我们的战利品,我就告到指挥使文央面前!让他主持公道!”
聂飞不想计较,谁知杨辰更贱了,直接策马跟在旁边,做出一副看管战利品的姿态,时不时的指摘说道。
这些军兵彻底恼了,回头狠狠瞪杨辰,感觉这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
聂飞更是心中有火气,刚刚他还感觉杨辰是个汉子,有心结交,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小心眼,而且说话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聂飞根本懒得和他纠缠,但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你这家伙就跳吧,等这一仗打完,你这些山匪成为州府驻军,到时候受我们管制,有你们好受的!
而其他的山匪已经看傻了,只剩下一个劲的倒抽凉气,心里不住感叹。
这杨辰是真不怕死啊,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金水台精锐先锋军,他竟然视之如无物!这是要上天啊!
临离开之前,聂飞还眯着眼睛回头看了看杨辰。
“我们左先锋军有军令在身,就不和杨兄多谈了,总之今天杨兄的姿态,我是记在心里了,咱们后会有期!”
话中的记恨之意,毫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