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牛首山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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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你说的可真是个好办法。”听了刘久儿的主意,左丘亭两个眼皮都在抽搐,他紧要牙关,从牙缝中又挤出一句话:“而且依你所说,我们痛殴一顿官兵后,他们也肯定不会再找村民报仇!”

  刘久儿冲着左丘亭猛点头,一副“没错,就是这样的样子。”的表情。不过他自己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左丘亭那与往常格格不入的奇怪模样,让刘久儿有点拿不准了,他有些犹豫的说:“嗯…应该…不会报仇吧…”

  紧接着,毫无疑问的,刘久儿脑袋上挨了重重的一扇子。“没想到,三公子现在还学会话里有话了…老子认栽…”他捂着脑袋悄声自言自语,默默的又从怀中掏出来一抱银两,不太情愿的递给左丘亭。

  左丘亭伸手就要去接那银两,余羡渊则是走了过来,将左丘亭的手臂压下去,摇头说道:“我觉得久儿所说的也不无道理,银子未必是解决此事的最好方法。咱们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很有可能会为村庄埋下祸根。不如...”

  众人听他有别的想法,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余羡渊。余羡渊指了指地上的赤褐色石块,笑了笑道:“这些石头,单凭几位老伯,怕是无论如何都搬不回村子里去的。不如我们帮帮忙,将这些石头搬过去,让村民们变卖成钱,应该就能熬过这次的苛捐杂税了。“

  “但...但是之后怎么办?官府总会还有下一次的苛捐杂税要收…”左丘亭默默的问道。

  余羡渊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左丘兄,难道你给他们银子,就能保证一劳永逸了?这是他们的生活,不是我们的,我们很难彻底改变什么。”

  左丘亭有些不悦,又有些无奈,悻悻的撑开扇子,摇了摇却不说话。

  柳渐青也走了上来,低声附和:“我也同意余少庄主的看法。而且,事情如果向更好的方向发展,加入会有人出钱来买这些石头,那石头卖出去了,就有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收购。到那个时候,村子里也就不缺人来搬运石头了,不是吗?”

  左丘亭长出一口气,余羡渊和柳渐青说的话都有道理。况且无论如何,自己都帮不了这些村民一辈子。他与众人简单商量了下,就去和老人们交涉几句。

  听到这些人愿意帮忙搬运石块,老人们既觉得感激又觉得惊恐。他们说什么也不敢让这些人真的去搬石头。可这些人都是练家子,老人哪里拦得住?左丘亭等人主意已定,纷纷动起手来,将石块抱起来,摞在老人推来的木板车里。

  众人护着木板车,前拉后推,并不甚费力的就将整整一车赤褐石块运到了村里。伴随几位老伯欣然谢意的,是一些老妪递上来的白水与汗巾。但是,左丘亭等人却完全没心情开心,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早春时分,本该是农忙时节,却不想着这村中的田地,几乎全部都是荒着的。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在田中吃力的忙碌着,可凭老人家的体力,这百亩农田,想来能真正能用作耕种的,十中无一。

  “陈老,村子里一个壮年人都没有吗?”左丘亭解下身上套车用的麻绳,向一同而来的一位老者询问道。

  “没了,都被官府征走了。”

  “是因为西北边线告急吗?”

  “西北边线?不是不是,是皇帝陛下要修建园林、行宫,年轻人都被带到南边去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如今眼看春天就要过去大半。如此多的良田无人耕种,年轻人却被强行征辟劳役。的确古语有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若是边线告急也就罢了,可偏偏是把青壮年送往南方修筑供电园林,如此的荒诞不经,闻者如何不气?

  左丘亭心中气愤,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身后“啪”的一声重响。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姑姑文韵先一步无名火起,一掌拍在辛苦搬来的一块大石之上,竟将那岩石拍的裂开了一条石缝。

  文韵一掌拍出去,气也消了不少。看着辛苦搬来的石头,被自己拍成了废块,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抬手一指刘久儿道:“走,你跟我来!”

  刘久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姑姑要去哪里啊?”

  “再去搬一车石头!”

  “啊?为什么是我啊….哎呦呦,我去我去,放过我的耳朵吧姑姑…”

  夕阳渐渐落下,一众人等迈着略显疲乏的步子回到了船上。几位船工见雇主回来,本来还想埋怨几句,怪他们回来晚了,要错过宿头,可能又要在船上过夜了。可见雇主众人都是不发一眼、脸色凝重,呼的船工们半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触了谁的霉头。他们麻利的收起锚头、缆绳,飞速的将船开了出去。

  左丘亭等人不光光是身上疲倦,心里头其实更加空落落的。左丘亭和柳渐青,本就是在各自门派中习武长大,对除了江湖之外的外界都所知不多;而余羡渊更不必说了,他虽说也是武林中人,但家门生意兴隆,活脱脱一个富二代,所以更是对民间疾苦所知甚少了。

  如今见识了穷苦百姓的生活,这几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他们几个一言不发的坐在甲板上,互相对视一眼,费劲的挤出一丝苦笑,聊以。文韵是前辈,见识的比这群年轻人多的多,她上了船便回船房休息了。刘久儿也是少年心性,没坐多久,便跑出去寻吃食去了。

  余下三个年轻人,连饭也不想吃,就这么瘫坐在甲板上。直到月亮爬上天空,余羡渊才起身施礼回去船房。这下,整个甲板上,只剩左丘亭和柳渐青二人。

  三个人在场的时候,气愤还好一些。此时只剩两个人了,柳渐青觉得有些尴尬。她低头思索了一番,抿抿嘴,问道:“左丘公子,还在想今天的事吗?”

  左丘亭挑眉看了看柳渐青,默默的点了点头道:“是的…百姓生活的苦啊…我想我现在,大概明白文韵姑姑的那句话了。”

  “哪句话?”柳渐青有点不明白状况。

  “大宋朝廷从来都不软弱!”左丘亭略显苦涩的笑了笑,又道:“对百姓,对忠良,可的确都从不手软…”

  柳渐青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又总觉的哪里不对。突然一整凉风抚过,将柳渐青从一团糟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她搂了搂自己的肩膀,镇静了一下心神。四月的夜里,波光粼粼的江上,还是蛮冷的。

  左丘亭也觉得冷了,他轻轻扬起头,去找那风吹来的方向。迎着月光,柳渐青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其实左丘亭本就大病初愈,近几日又舟车劳顿;而今天一天的见闻,又让他更添新忧,此刻的左丘亭,自觉有些晕眩不已。

  柳渐青见他气色不甚好,起身想要拉他回房休息。她伸手去拽左丘亭,可这不碰还好,一摸到左丘亭的手掌,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对方手上传了过来。

  “左丘公子,你还好吗?”柳渐青十分关切的问道。

  左丘亭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低声道:“不打紧,寒气有些重罢了。”

  柳渐青扶起左丘亭,快步往船舱走去。刚迈出两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左丘亭:“左丘公子,刘师伯赠予你的那本归春诀,你还带在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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