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齐乾惊呼一声。
白欢喜一下子成了全场的焦点。
身旁的老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地上的覃强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只是觉得好像当下的情况对自己有些不利,看着眼前的负剑少年目光不善。
覃勾将也看着白欢喜,心里对这个少年的陌生感愈发地深刻,更有着莫名的恐惧感。
齐乾连滚带爬地来到白欢喜脚下,伸手想揪住他的裤腿,却感受到了一份彻骨的寒冷,手便停在了半空。
“你再说一遍。”齐乾的声音变得软弱无力。
白欢喜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齐乾,像是在看着一条狗;语气平淡。
“你的妻女家中没收到过一颗铜钱。”
“不……不可能,你说得都是假的。”齐乾慌乱地在地上胡乱抓着,双眼无神,猛地摇头。
但没人认为白山的仙师会说谎。
所以覃勾将看向覃强,眼中露出浓浓的失望。
覃强感受到覃勾将的眼神,突然怒吼道:“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我!”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包括齐乾。
“从小到大你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了!”覃强继续吼道。
齐乾像是发了疯一样将覃强扑倒在地,声音嘶哑地吼道:“为什么你不给钱给我的妻女!你不是说只要我不将你做的事情告诉你父亲,你就派人送钱给她们保证她们能活着吗?这两年来你难道一颗铜钱都没有给她们吗?”
覃强在两年前允诺,只要齐乾能专心辅佐他,便答应齐乾每月都派人送一笔钱给他的妻女。但却是一手卸磨杀驴。
“滚!”覃强一脚将齐乾踹开,看着覃勾将怒目圆睁,“小时候我好好读书,乖巧懂事。你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不正眼看我一次,我做得多好多好的时候你也不会来夸奖我一下;只有当我坏事的时候,你才会看着我,摆出你在军队时训下属的姿态责怪我!”
站在一旁的官兵们都低下了头,他们大多数都是覃勾将旧时的士兵,所以都清楚,覃强在生下来的时候他母亲大出血而死,所以覃强自小便是个没娘的孩子。覃勾将在覃强幼年时还在外征战,覃强整个童年,与覃勾将只见得寥寥几面。
修整当官后的覃勾将,初时常年郁郁寡欢,对自家儿子都是爱理不理,以谩骂为多。近年来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覃强却已经难以挽救了。
覃勾将面色复杂,没有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有心无力的父亲。
齐乾被踹到在地,大口地喘着气,包裹好的剑伤被牵动,染红了一大片肚子上的衣服。
冷静下来的他看了看双目通红的覃强,又看了看环抱双手站立的白欢喜,犹豫了一下,便艰难地跪着走向白欢喜。
“仙师,我的妻女现在怎么样了?”齐乾颤声说道。
白欢喜立在那,没有说话。
跪着的齐乾见白欢喜半天不回答,有些急了,欲抱着白欢喜的腿,边哭喊道:“求求仙师救救我的妻女……”
“我看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快死了,我走后不久她们应该就离去了吧。”白欢喜突然说道。
齐乾的手依旧停在了半空,眼睛瞪了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身旁的老者又看了白欢喜一眼,眼神复杂。
覃强听到这句话毫无波动,继续与覃勾将对峙着。
覃勾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心生哀痛,齐乾的女儿他虽从未听说,但他的妻子覃勾将还是认识的,是一个落落大方,做事恰到好处的女子,那时军中的人都说,齐乾能娶到她是花了八辈子的福分。
再看向自己的儿子覃强,覃勾将眼中没有了情感。
突然,齐乾发了狠一般扯着白欢喜的裤脚,发狂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去救她们!她们是两条鲜活的生命啊!”
所有人都扭头望去。
齐乾继续吼道:“你和这老头不是白山上的人吗?灵丹妙药对于你们来说不应该是家常便饭随手就来的吗?为什么你们就不肯救救我的妻子和女儿,难道他们不是人吗,她们的命不是命吗?你们有能力不去救会遭天谴的啊!”
“为什么啊?”齐乾泪水铺满了整张脸。
白欢喜始终不为所动,他的裤脚被齐乾的鲜血染红了。而齐乾的手,却早在不知觉中,已经被融化了。
覃勾将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不光是为了齐乾的双手。
所有人都关注着齐乾。听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身形越来越少,他的下半身完全被融化了。
只见他的嘴还在呢喃,像是在念叨着他的妻女的名字。
最后他消散在空中,与之一齐的,还是白欢喜裤脚上的血迹。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人觉得他不该这样死去,躺在白布下的女孩就是控诉他最好的罪证。只是他们觉得白山仙师的手段好生恐怖。
一名官兵从府邸中走出,靠近覃勾将,在他耳边低语。
说了好些时间,官兵才退后低头站着。
覃勾将从起先的惊愕,到最后已是麻木了。
如此久的时间,说的都是他派人去查的覃强的罪证。
白欢喜显然也听到了,他毫不避讳地对覃勾将说道:“他也该死。”
老者再次看了白欢喜一眼。
围在周边的官兵们有些骚动,一个个议论纷纷,更有人大喊道:“他还是个孩子!”
覃强想要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眼神惊恐。
覃勾将认真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看得出白欢喜也是个跟覃强差不多年龄的孩子。
白欢喜也看着他。
覃勾将抽出身旁官兵的刀,青筋显露。
“不要啊……”有人喊道。
白欢喜还是看着覃勾将。
覃勾将缓缓说道:“但他是人。”
覃勾将将手中刀横抹向覃强的脖子。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只见瞪大着眼睛的覃强头颅倒落在地。
老妇人突然发出一声大笑,起身手舞足蹈,蹦跳远去。
覃勾将抱拳,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向白欢喜说道:“仙师,我先告辞了。”而后负手进入官府。
官兵中立马有人出来收拾覃强的尸体。
有一人走到白欢喜面前,只见他双眼通红,面容紧绷。
覃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这让他如何不心痛。
他抱拳对着白欢喜说道:“仙师,您可离去了。”
白欢喜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