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静谧。
白山里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中,一个大男孩与一只大狗坐在山崖上。
山崖下是一大片的万家灯火,更远处便是无尽的云。
男孩双脚徜徉在云海之中,搅动着一大片的云,如鲸入海。脸色认真地看着灯火的出现和熄灭。
他喜欢这样子,划动着云海和旁边的大狗静静地看着人世间的万家灯火,他们是大地的血肉,是大地上生生不息的灯火。
当师父怕他无聊特地拿来这件宝贝询问他想看什么时,他独独说:“我想看人间。”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无趣的灯火,开始时还有人询问他是否对峰上的生活觉得不舒适,是否想去山下玩耍,是否想家了,他都摇摇头。久而久之,便成了峰上的习惯了。
小欢喜来到这座山峰上已经十年了,师父抱着他上山时他的记忆还有些朦胧,只依稀记得山路陡峭,睡得不太舒服,当时师父不停地呢喃:“白欢喜啊白欢喜……”自此,他便知道了他叫做白欢喜。
等上到了山峰,他才真正睁开眼睛,看到一群人站在一座大房子前等待着他们。说是一群人其实也不多,也就一个老头和四个弟子模样的人。
后来师父解释道,那座大房子是那老头的家,老头是这座山的主人,他是老头的弟弟,那四个人都是老头的弟子。小欢喜那时问过师父:“为什么你没有弟子站在这啊?”师父只笑笑不说话,“那我是谁的弟子啊?”师父仔细思考了一下,说道:“按规矩来说,你只能是我的弟子。”小欢喜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记得当时那老头过来看了看自己,师叔又与老头耳语了一番,老头便与那四人说:“这个孩子虽然没有修道的天赋,但从今往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小欢喜听到这个声音,莫名地觉得比之前的声音好听多了。
小欢喜便在这样的安排下在山峰定居了下来。小欢喜很懂事,他能从众人的眼神中看得出自己父母的去向,看得出父母的安排。
在山峰上的小欢喜并不觉得孤独,他有师父、大狗和四个师兄姐。
认识大狗是因为有次小欢喜觉得云海是新鲜事物,想扑过去与它们亲密接触,却不想扑了个空,从空中直直坠落下去,但小欢喜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还手舞足蹈,只是在感受风的时候屁股传来了一阵剧痛,他转头一看是一只会飞的大狗咬住了他的屁股,往上升起。落地后,小欢喜的屁股痛得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搂住大狗的脖子怎么也不放手,大狗十分无奈,久而久之,小欢喜便天天和大狗在一起了。
后来师父问小欢喜为什么老是缠着大狗,小欢喜一脸天真向往:“会飞的大狗哎,我才不放手呢!”
小欢喜在山峰上从未修行,一是师父没有教他修行法决,并对他说他没有修行的天赋;二是他害怕修行会太乏味,而这一直观感受来源于他的大师兄。
大师兄是一位才貌俱全的男子,却总是盘坐于他的房子之中,哪也不去,小欢喜每次找他玩他都是在挥舞着手中的剑和修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听闻师父说大师兄的修为很高,但具体高到哪里去师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大师兄能飞很高很高。
小欢喜一点也不羡慕,因为他的大狗也能飞,还不用自己飞,多省事。
经常和大师兄在一起的便是四师兄,四师兄是一个傻子,每次大师兄练剑时他总是在一旁傻傻地笑着看着,一坐就是一旬。他怎么来山上的,师父也不说,师兄弟们也不知道,小欢喜也就不得而知。
二师姐则是一名长的还算好看的女子,经常照顾小欢喜,并且还烧的一手好菜,本来山上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但小欢喜的到来便有所需,二师姐天赋异禀上手就来,是喂养小欢喜的担当。
二师姐有时还会跟他聊天,聊天的内容无外于家常,但每次聊天,二师姐总会说到一个男子,说他剑眉星目,说他器宇非凡。哪怕是小欢喜这等情窦未开,都能从二师姐眼中看出那异样的情绪。每次小欢喜都挠头不已,幸好二师姐经常自说自话,他就只管听着便是。
要说到最要好的,便是三师兄了,三师兄年龄尚小,是众多师兄姐中年龄最接近小欢喜的人,也是四个弟子中最爱搞怪的一个。经常带着小欢喜上山下海,整个山峰在这十年来,都被他与三师兄翻了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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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发地深邃,小欢喜站起身来拍了拍身旁的大狗:“大狗走啦。”后往屋舍走去。
说是大狗,但那是小欢喜小时的叫法,随着时间的变迁,小欢喜变得更高了,大狗也并不是这么大了,但小欢喜还是喜欢叫大狗,谁让他是白欢喜呢。
走在小路上,白欢喜随手将空中灵气液化成水,随口吞下。虽说并未修行,师父还是传授了一些生活中的小技巧。
走进凉亭,二师姐在凳子上坐着,小欢喜行礼后坐下,便开始了例行活动——宵夜。
二师姐说,小孩子要多吃点才能长身体,小欢喜也从不推辞,因为师兄姐之间小欢喜从不客气,二是二师姐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小欢喜啊,你在山上这么久,看师兄师姐们修行,心中不会有点别扭吗?”二师姐看着狼吞虎咽的小欢喜问道,这个在她眼中没有修行天赋的孩子让她格外怜惜。
“不会啊,”小欢喜吞下了口中的东西,抹了抹嘴说,“在这里有师父和你们,我也不会遭遇什么危险;更何况我又有大狗,想飞也能飞。”
“并且师父跟我说是我母亲说让我不修行的,虽然她没有亲口跟我说为什么,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听母亲的。”小欢喜傻笑了一下。
“小欢喜还是挺欢喜的呀,”二师姐点了点小欢喜的额头,然后托着腮说:“你是不知道山下啊,人人都为了修行打破了脑袋。天赋好的拼命练,拜入宗门,成为山上人,家族引以为荣;天赋不好的家族用钱堆,即使是个花架子,也让人羡慕不已;也有天赋不好且家境贫寒的,一心想要逆天改命,所以为了修行资源便将脑袋系在腰上,刀口舔血。”
“许多人修行都只是为了拳头大,能在世间有立足之地。但他却不是。”二师姐眼睛弯得像月牙似的,“他啊,扶危济困,行侠仗义,做天下最正义的事情。小欢喜啊,你知道他出剑的样子多帅吗……”
小欢喜在一旁听得怔怔出神,不是渴望那剑仙风采,也不是盼那江湖之远,而是那贫富之说,让他莫名其妙地思绪万千。
在养尊处优的山峰之上,小欢喜哪知晓那山下蝇营狗苟的事情。
心性不在修行,就会在意那人间琐事,不过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还有生老病死,的确是山上人难以一见的稀奇趣事。
“啊……”二师姐见小欢喜发呆,狠狠地给他来了一个饭后甜点就起身离去。
坐在原地的小欢喜有点惴惴不安,怕因此惹恼了二师姐,不知所措。
“快把碗筷收拾一下。”听闻此语,小欢喜喜笑颜开。
繁星之下,两人心中怀揣着各自的念想,走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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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欢喜,今天我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