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斗回到惊雷剑派中。
他离开惊雷剑派已经两日,此回来宫中恢复了清洁,原本狼藉已经不见,却透出一股凄凉之意,偌大的宫中,仅余十三人,与先前的七八十人相比,委实少得可怜。
惊雷剑派的正殿中,金斗迈步进来,便见荀宗枝正坐在旁边椅子上,膝上盖一条毯子,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荀师叔……”金斗上前抱拳一礼,不习惯于行跪礼,当初见云立峰,也从不下跪。
荀宗枝抬头,书放在膝上,笑着招手:“金斗,快快过来!”
金斗上前几步,来到近前脸上的肿意已消,但脸色苍白,显然元气大伤,需得养一段日子恢复。
“金斗,如何了?”荀宗枝仰头看他,双眼炯炯如火光熊熊。
金斗点头一笑:“嗯,我去了一次灵宝帮,跟他们说了说,想必会消停一段日子罢!”
荀宗枝点点头露出笑意:“好,好!”
金斗看一眼他手上的书:“师叔,你应该好好静心调养,不宜再操劳了。”
“唉……”荀宗枝悠悠叹息一声,苦笑着摇摇头,颓然道:“咱们惊雷剑派算是完了!”
“师叔何必丧气?”金斗劝道,低身弯腰,帮他把膝盖上的毯子正了正。
荀宗枝打量他一眼,叹道:“金斗,师兄已亡,惊雷剑派的掌门,便由你来做罢!”
金斗抬头,讶然望着他,见他神色郑重,不似玩笑,苦笑道:“荀师叔,我年纪最小,卑陋识浅,让我做掌门,呵呵……,岂不是笑话?”
荀宗枝摇头,叹道:“这一次,咱们门内好手尽折,元气大伤,已然沦落成了一个末流门派,危难之际,更需天资卓越的掌门!”
金斗摇头微笑:“弟子与天资卓越可沾不上边,反而资质不佳,当不得掌门,还是荀师叔你来吧!……师叔你德高望重,深得弟子们爱戴,做这个掌门,实是再好不过!”
荀宗枝摇头:“金斗不必客套,你是咱们惊雷剑派第一高手,如今又挽救了咱们门派,……我一个老头子,暮气沉沉,如今又成了残废,委实不堪重任,还是饶了我这个老头子,让我歇一歇罢!”
但金斗只摇头,并不说话。
第二日,他正在小院里站桩,一边还兼着刺激几处经脉穴位,同时增强经络。
还有一份心神,却是在默默翻着脑海中的灵宝炼丹经。
其凡篇中一种丹方,名叫‘开脉丹’,他看了看它的功效,大喜过望,正是增膜壮骨,伐脉洗髓。
看了看所用药材,黄精、熟地黄、当归、鹿角胶、巴戟天……,却也并不出奇,只是关键一点儿,需得修道士的精气灵力,否则,炼丹不但不成,反而剧毒。
这对于旁人而言,难逾登天,根本不知精气灵力为何物,他却晓得,事关仙家吐纳仙术的修炼之法。
仙家仙术,多是秘而不宣,便是入门练气吐纳之法,也是玄秘法门,绝不外传。
他如今已入门仙道,已具有精气灵力,随着经络增强,丹田灵气也已雄健,虽还是入门末流,却也足够炼制凡篇中一些寻常药丸了。
想到此,他精神大震。
灵宝炼丹经所言,服下此丹,万病消除,筋髓充实,力敌百人,帷房之间,夕能御百,亦不疲倦,面皮光悦,色如华英,通幽洞冥,监照一切,制伏鬼神,莫不从心,疫气流行,拂身不染。
这般玄乎,金斗却是不信的,但若果有增强筋髓之效,便消去了自己大患,自此之后,没有经络的制约,吐纳仙术进境越来越快,方能冲击关卡,得道长生。
至于武林功法,却是为了增强自保之力罢了,吐纳仙术未小成前,周天不贯,周身灵气无法运用自如,与平常人无异。
心神飞驰之际,他耳朵忽然动了动,腾的站起,两步跨到门后,拉开院门。
金斗拉开门,脸色一变。
他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扶起荀宗枝,将他放到椅子上,摇头苦笑道:“师叔,这唱的是哪一出?”
荀宗枝殷切望着他,抓住他双手,握的紧紧的,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木头。
他动情说道:“金斗,咱们大伙儿商量过了,公推你做惊雷剑派的掌门,……望金斗你千万不要拒绝,不要抛下咱们不管啊!”
“师叔说的是什话!”金斗苦笑连连。
掌门之位何等显赫,使是十几个人的也是人上之人,如今倒成了烫手的山芋。
穿越前活在现代的他,深知权力之甘甜滋味,自己当初拼搏奋斗,身家不菲,但在官员面前,却是不值一提,想要揉捏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这便是权力之美妙。
固然,他求的是得道长生,若能长生不死,权力种种,皆唾手可得。若是贪图眼前,耽误了修炼,损之又损,以至于,大限来至,不甘的踏入轮回,才是一件大恐惧之事。
对于自己而言,若修炼有成,摒弃权力,寻一处仙山宝地,遁入深山中。
修炼之心最重要,需的圆融一片毫无挂碍,与天地融为一体,方能冲关运行周天循环,畅达仙道。
这便是修仙道之人,需隐世闭关之因。
上一世已然吐纳练气,虽然距离‘混元功’圆满还有不小的距离,可也小成。
即使当了掌门,若能保证修炼时间,却也无碍。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平常一些琐事,若都是亲力亲为,需的浪费不少的时间,花费不少的心力?
人多好办事,一旦成为掌门,一个命令下去一群人为之动作,省却无数麻烦。大丈夫不一日无权,便是如此也。
心静淡泊可超脱于权力,不被其束缚,但身在红尘中,不能没有权力,他洞察世事深为明了。
可这个掌门之位,他却不能当!
金斗思维之快,逾常人这些念头,在他而言,只一瞬间尔如电光火石,脸上仍带苦笑。
他深知人性,却并未付诸于行,反而摇头连连。
荀宗枝沉下脸,神情悲凉:“金斗,莫非你当真要抛下咱们,任惊雷剑派湮灭?”
金斗忙道:“师叔,我总是惊雷剑派弟子,岂能抛下大伙儿!”
“那你便依了咱们!”荀宗枝一变露出喜神色。
金斗苦笑一声,旧摇头:“师叔,我身负血海深仇,与赤血府有灭门之恨,他们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将来报仇,定会连累了咱们惊雷剑派!”
荀宗枝一瞪眼:“对付赤血府,你一个人势单力薄,是要吃亏的!……咱们惊雷剑派弟子虽武功不济,却可跑跑腿,打听消息,总强过你一个人!”
“为我的家仇,连累派中师兄们,我心不安!”金斗摇头,目光凛然,神情坚决。
这份血仇,他不得不报,否则这身体附着的潜弱意识,定会反噬,成为自己的修道心魔!
人的精神力虽存于脑中,但据仙家所言,身体内每一处皆藏有一道意念,只是人的精神力不够强大,无法感知,当初看到这里,微微一笑觉无稽之谈。
如今,他精神力强大,穿越重生之后,隐觉察到身体也存在意识,精神力并非仅存于脑海。
这具身体生前怨气重,已经渗入身体每一处,若是报了血仇,则神魂与身体融合间洽。否则,总不能神魂肉体合一,是仙道一大障碍。
一个弟子抬头,昂然道:“掌门,咱们的命都是你救的,就是再死一回,多活这么从日子,算是赚到啦!”
“胡师兄,我可不敢当!”金斗忙摆手。
胡师兄咬着牙,死盯着金斗,沉声道:“掌门若是你不答应,咱们就跪死在这里。”
众人哄然应道:“对!若不答应,咱们跪死在这里!”
金斗皱了皱眉头,疑惑不解。
纵使有救命之恩,也不必非逼着自己做掌门呀,报答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非要如此?
他抬抬手,苦笑道:“诸位师兄,快请起罢,莫要折煞我了!”
胡师兄跪在地上,挺直身子,昂头道:“掌门,这一回,咱们算是大彻大悟了!”
“哦,悟到什么?”金斗好奇。
胡师兄咬着牙,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奋声道:“弱小者,是注定要受人欺负的!……就像是地上的蝼蚁,一脚被人踩死,根本反抗不了,……掌门,咱们不想再这么活着,要成为高手,不再任人鱼肉!”
“对,咱们要成为高手,不再任鱼肉!”轰然应道,群情激昂,双眼熊熊燃烧。
金斗点头,这种无力反抗之感,他深有体会,尤其当初穿越时被可怕裂缝吞噬,更感觉无力。感受到了身体的脆弱,生命的卑微,故拼命修炼,不惜一切,想要逆天而行。
胡师兄然道:“掌门,你天纵英才,剑法卓绝,若做了掌门,定能让咱们惊雷剑派强盛!……惊雷剑派是咱们的参天大树,惊雷剑派强大,咱们才有坚实的庇护,他人不敢动咱们!”
“是啊是啊!”众纷纷点头,殷切望着他。
金斗的优劣,他们知之甚,知道他经络细小,内力不深,但剑法却是绝伦,无一敌手。
先前金斗斩杀灵宝帮诸人,令他们眼界大开,方知剑法竟还能高到如此境地,真真杀人如宰鸡!
他们九死余生对力量之渴望,远超寻常武林中人,荀宗枝稍稍一提,他们无一不应,若是金师弟做了掌门,指点自己剑法,定能成为高手,生死不再寄于别人。
“掌门你就应了!”荀宗枝椅子上挣扎着下跪,金斗抢上一步,按住了他。
金斗沉吟片刻,色阴晴不定,众人齐齐望着他,心情随之紧张,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他蒙师父云立峰大恩,却是需要偿还的。且身为弟子,又岂能看着师父守护的基业,就此云散。
“这样吧,我就当你们的武教头,指点你们武功,至于掌门之位,还是由德高望重荀师叔接任。”金斗无奈的叹息一声,一脸苦笑。
看着师叔,要开口,他又道:“我知道师叔担心什么,我已经有了法子,让荀师叔残疾恢复,甚至功力更甚以往……”
“拜见武教头……,拜见荀掌门……”
众人大喜过望,虽金斗没有做掌门,却也心愿得偿,仿佛看到自己已经成为武林高手,威风八面,生杀予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