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来请你作客
千鸟门弟子雷飞松和彭宏对视了一眼。
“不认识也不要紧，我们这么一说，你现在不就认识了吗？”雷飞松笑呵呵地说道：“我们是荣天澈师兄一派的弟子。”
彭宏说道：“我们来这里，是荣师兄想邀请你赴一场宴。”
“宴席？”姚青诧异。
“是的，”雷飞松微笑着说道，“荣师兄有些话，想和你当面说一说。时间是半月后，地点是灵竹镇的西风楼。门中会有车马接送来回。”
彭宏从衣衫内里拿出一份请柬，走上前几步，将之平置于姚青身旁的木几上，回到原位，声音尖锐地说道：“请辛小兄弟赏光。”
姚青看了看那张请柬，迟疑了片刻，并没有直接答话。
正在这时，米颢从里屋步了出来。
彭宏瞧了一眼米颢，又看看姚青，对他说道：“辛小兄弟不急答复，好好考虑一下吧。”
雷飞松见彭宏说了这话，也随着说道：“那我们就先行告辞了。”
从一旁拾起竹笠蓑衣，上下穿戴好。布庄大门微开一线，两人侧身离去。和春雨相反，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
留下了木几上的一份请柬。
屋外，雨还在下，木门一开，绵绵的雨声便飘了进来。天色已然近晚，浓厚的阴云把天际压得更黑；两名千鸟门弟子出门后顷刻便融入了暮色中。
姚青注视着雷彭两人消失的方位，默然暗想着什么。米颢从里屋走到他的身旁。
“千鸟门的人？”她轻轻地问道。
姚青看了看米颢：“你知道得不少呢？”
“他们说话太大声了，虽然我在里屋，但也还听得见，”米颢说道，“你认识他们吗？”
姚青摇了摇头。米颢疑惑：“那他们因为什么缘由找的你？”
仍是摇头。姚青指了指木几，说道：“他们给了我一张请柬，说是请我参加一场宴席。不知为何。”
打开请柬。一行一行阅读下来，视线最终来到了最末尾的署名：
“千鸟门荣天澈谨呈”。
“他说……觉得我学到了纵横剑法的真意，想与我探讨学习一下剑理。”姚青将请柬全数看完，旋即抬头对米颢说道。
“你学了多久的剑？”米颢忽然问道。
“嗯……不到半年。”姚青说道。
“是了，”米颢说道，“街坊都说，荣天澈是千鸟老掌门的关门弟子，千鸟门成名多年的高手，相信他已经经历了无数实战，那么他需要和一个学剑不到半年的家伙学习什么呢？”
“这不是他真实的目的。”姚青说道。
“你自己也知道，”米颢说，“他们可以找丁师兄，也可以找你。”
“因为我们都是纵横掌门的徒弟。”
米颢瞧了一眼姚青，说道：“我听来往的武人说，因为临近掌门继任，千鸟门内部出现了派系之争。荣天澈找你，多半是找寻拉拢千鸟门之外的援助；你是掌门叔叔的徒弟，出山在外，他人看来，你的言行皆有纵横派的背影，你自然是位分量够足的角色。”
“他想拉拢我，以纵横派的背景给自己养望，”姚青沉吟，“同时利用纵横派的威名，给竞争对手施加压力？”
米颢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荣天澈一派的人，何苦去猜忖他内心的想法？”
“我不猜他内心的想法，如何回应他这次的邀请？”姚青看了一眼米颢，问道。
“你想太多了吧？你真想掺和人家千鸟门内部的事情？”米颢说道，“你觉得自己出去能有自保的能力吗？你不怕刚出乌山镇就被荣天澈的对敌给砍了？”
姚青凝视着米颢，沉默不语。
“我在乌山下待了好些年，你们这些武人之间的争斗我也是数见不鲜了，”米颢慢慢地说道，“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参与到千鸟门内部的事情里面。”
很奇怪，姚青并没有说话回应。不过米颢也没多想。
“和乌山镇不同，灵竹镇是大镇，距离乌山四十里；这一个往返就是半日时间，如果你去就要丢下一日功课。偷偷去是不可能的，提出来，掌门叔叔也不会允许的。”她说道。
姚青瞧着她。长长的睫毛是垂着的，她的眉头就像往日那般舒缓。或许……以前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想。
“喝茶，”姚青轻轻地问，“茶应该已经煮好了吧？”
“还有些烫，”米颢答道，“你要喝的话，我现在去盛给你。”
姚青点头。米颢扭身。
望着她的背影，姚青感到几分惘然。
米颢今天身着一袭藏青色厚棉裙，朴实的暗，把她衬托得更加白皙。剔透的白，内里隐隐藏着淡薄而动人的血色；这样的白仿佛不属于尘世间，姚青断定，假如把自己见过最名贵的羊脂玉拿来放在她的身旁，再不凡的玉石也会显得黯淡无光。
姚青有些沮丧。他觉得和她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姚青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每每记起一些段落，他便感觉一阵惆怅：初见时的惊艳的装扮、布庄前排坐的黄昏、乌山道场上的爆竹声……
那些因为她而练剑更为刻苦的时刻、那些因为她而辗转不眠的夜晚、那些因为她而在乌山与小镇间来来回回走过上百遍的那些道路……
为什么会这么想……姚青猛然想起丁雨伯师兄对自己的发问——你是不是喜欢米颢？
原来……我喜欢她……吗？
姚青看看米颢的背影。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他想想米颢先前说过的话。你不必这样的。哪样？
我究竟……
忽然。
轰。
眼前的画面骤然崩塌，姚府遭劫的那晚上又出现在了眼前。
姚青双眼瞪得大大的。
“怎么了？”一道轻柔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凝神。眼前哪里有什么姚府。一名袄裙少女端着一壶茶两只碗，再没有其他了。
热茶蒸腾着热气，姚青的脸颊滑下一滴汗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