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海棠闻言苦笑道:“听前辈这么夸我我可真是高兴不起来。”
柳平生盯着他,道:“我瞧你方才似乎难以使出内力,否则凭你的武功,别说这纸人阵,就是十余名江湖高手也打你不过。你受的内伤该有两年之久,而且还长时间饮酒,若能活得长倒怪了。”
他说话间随手一扬,道道真气忽然自指尖射出,屋里的纸人一起倒地贴在地下。
柳平生向屋子后方走去,那里有一道大门,出去后该是屋子的后院。
谁知大门走出后又是一间更大的屋子,柳平生带三人一连穿过了五间屋子。这些屋子每间都是不同的构造,有的是香气氤氲的药池,有的摆满了制造丹药的药罐子,还有的种满了药草。
最后经过一个院落,进了一间尤其闷热的屋子,里面正有十几个炉子生着火。
温琰辰见殷海棠方一进来身子便抖了一下,心中不禁奇怪。
“越热的地方你觉得越冷,对么?”柳平生瞧着殷海棠道。
殷海棠此时正哈着白气,似在忍受极大寒冷,点了点头。
“你当年受的是江清的冰寒掌,那手武功可真是绝了。初时觉得不痛不痒,但时间过得愈久,天气愈炎热,你浑身上下便愈加的冷。许多人以为自己是偶得风寒,不加留意,结果不到两年便一命呜呼了。”
他说着像觉得有趣之极,哈哈大笑起来:“你说谁那么无聊,当场打死人的武功不练,非要练这折磨人的功夫。”
刀疤汉子握紧了拳头:“江清……江清这卑鄙小人……他练这掌法是为了折磨我,少爷却为了救我拼着受了这一掌……”
殷海棠摇了摇头:“往事不必再提。”
“还是做大夫好,不像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打打杀杀的。”柳平生指着屋里的炉火道,“你身体虽觉寒冷,却不能远离炉火。你至少要忍受冰寒之苦三十六个时辰,时辰一过,我自有办法帮你疗伤。”
一想到殷海棠要经受如此痛苦,温琰辰心下难过起来。
殷海棠却只是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谢前辈了。”
温琰辰看这屋后还有一道门,问:“柳……柳前辈,那间屋子里面有什么?”
柳平生像是被问到了最为得意的事,道:“自然是美女。”
“美女有什么治病的妙用?”温琰辰奇道。
“你不知道人越好色越年轻么?美女自然是治衰老的,尤其是头脑老化一类。”
温琰辰听得目瞪口呆,柳平生哈哈大笑,道:“真是个呆子,和你不说也罢。”
刀疤汉子看着柳平生:“都说神医不自医,你却连最基本的修身养性都给忘了。”
柳平生道:“当大夫不过是混口饭吃,你以为救死扶伤是我的本性?”
他忽然瞧了温琰辰背上的包袱一眼:“银子可都带来了?”
温琰辰将包袱卸下打开,七十二块金子在屋子中央闪闪发光。
普通人只看得一眼就要屏住呼吸,柳平生却仅仅随意扫了一眼,道:“很好,刚刚够。”
刀疤汉子吃了一惊,道:“不是说只要一千两……”
“那是寻常人,殷海棠殷大侠的性命,难道只值一千两?”
“可……可……”汉子说话间瞧了温琰辰一眼。
温琰辰道:“没关系,钱就是用来花的,金子难道能比性命还重要?”
柳平生闻言大笑道:“这小鬼竟比谁看得都透彻。”
他手指一动,真气激荡间,那堆金子不知怎地就被包袱包裹了起来,接着凭空飞入了一个柜子里。
殷海棠咳嗽一声,看着温琰辰道:“这笔钱我早晚会偿还与你。非我惜命,而是近日听闻凌渊五鬼重出江湖,若不及早除去他们,怕是许多江湖人士又要遭难……”
柳平生道:“凌渊五鬼?墨尘七年前不是便将他们斩杀于蜀山?”
刀疤汉子道:“哼,不过是江湖传言,墨大侠近几年都没出现过,也不知道谁将谁杀了……”
“住口!”殷海棠厉声道,“这其中定有什么问题,墨大侠侠义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当他是那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么?”
刀疤汉子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没想到殷海棠是为了除掉五鬼才治病的……温琰辰正想着,殷海棠忽然冲他笑道:“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温琰辰愣了一下,道:“我叫……”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柳大夫……柳前辈在么?”
人像是在宅院大门外,但隔了那么远,声音听来却如在耳边,可见来者内功不弱。
“又有人来送钱了。越贵的诊金令人觉得医术越高,越贵的药效果越好,你们说对么?”柳平生大笑着走了出去。
“柳……柳前辈,治病不也有个先来后到么?”刀疤汉子叫道。
“放心,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有我在,他想死都难。”柳平生头也不回。
没过一会儿,突听一阵叱咤声响起,兵器相接声也接连响起。看样子柳平生又施展了纸人阵,只不知这次是为了试探对方的武功还是活动对方筋骨?
刀疤汉子疑道:“来的莫不是柳大夫的仇人?”
温琰辰问:“大夫也有仇人?”
刀疤汉子有些担心柳平生出事,未答话便和殷海棠一起走了出去。
方走进院子,一人高声道:“柳前辈,在下公孙正。除了求医并无他意,若不小心破坏了屋内的东西,还望见谅。”
“公孙正!”刀疤汉子闻言面上忽然变了颜色。
殷海棠却是轻轻咳嗽了起来。
那人话刚说完,一阵轻啸声响起,耳听得乒乒乓乓几声,几人已穿过了纸人阵。
这帮人来得好快!
刀疤汉子退后一步,正想找地方躲,五六名男子竟已穿过几重屋子,站在了院内。
当先一人锦衣玉袍,面上带着一股肃然之气。刀疤汉子此时已转身向后,似不愿被他们瞧见。
那人瞧了温琰辰一眼,又看向殷海棠,道:“在下公孙正,阁下是……”
殷海棠笑了笑,道:“原来是以‘公正严明’著称的公孙大侠,我只是一个无名之人,不说也罢。”
“好一个无名之人,真当我朱某眼拙么?”旁边一个穿着华丽,宛如富商的胖子冷笑一声,“姓殷的,你那翻云掌的滋味儿我可还记得。”
殷海棠向他看去,忽然笑道:“可阁下是谁我却记不得了,我对调戏良家妇女的人一向只管出手,不问姓名的。”
那胖子见他在几人面前揭自己的短,已是怒火中烧,踏出一步道:“今日这么多人在此,你还走得了么?”
“走?我为何要走?”殷海棠向面前几人看了一眼,“这几位可都是以正直侠义闻名的大侠,他们会任由你杀害一个无辜百姓么?”
若不是看这些人一本正经的模样,温琰辰真要笑破肚皮了。殷大侠竟说自己是平民百姓,并且他这“正直仁义”四字说得抑扬顿挫,带着一股讥讽之意。
几人脸上都是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