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老在去年年底在赣州见过阿玉汪儿,此时相见,分外诧异,于是问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他想不到武圣人居然放心他们小孩独自远行。不过,他很敬佩他的为人,为了大禅师,严洁可以放下一切,即使有约在前,也不惜回头转身,他们不是一般的情谊……
“吴长老,你知不知道这个飞贼的名号与下落?”阿玉急切地问。
“你算是找对人了,这个人叫红姑,走,我带你们去。”吴长老大笑。
原来,红姑在洪都已有二年多了,也是从南方逃难到此的。二年来,在洪都干过不少盗窃之事,是有名的飞贼。不过,她偷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一帮无依无靠的难民。
吴长老带着他们,七拐八拐,来到城中一个破败的小村。说是村,其实就是一片废墟,没几间想样的房子。
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残疾人,要么缺胳膊少脚,要么独眼歪嘴。看上去,他们生活十分悽惨,比乞丐还要乞丐,破衣烂衫,无精打彩。
他们,就是他们,曾经南宋末年崖山的勇士们,被俘后被解押到洪都,因为数量太大,元军就在洪都划了这个小村给他们安身,此后,没有人管,没有人问,让他们自生自灭……
汪儿听了吴长老介绍,眼睛充满了泪水,想不到,他们为了一个没落的王朝,为了一个不懂世事的小皇帝,葬送了前程,牺牲了青春,最后却成了无依无靠、无身份的难民。汪儿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恨自己无能为力……
“走啊,汪儿,你怎么了?”阿玉拉了一下他。
汪儿不理她,要不是她父亲张弘范,他们的命运会这样吗?可是他转而又想,要不是大宋无能无人,轮得到他父亲呼风唤雨吗?唉,忘了吧!活下去,也许明天会更好。
汪儿心想,难不成这红姑也是我前朝忠良?他边走边想,脑子一片混乱。
总算找到红姑了,她人不算漂亮,但看得出来,是个十分机灵精明的女人。不过在这村中,也是特别显眼,因为她还算是一个健全的人,除了右手一点点小小的瑕玼外,并无其它伤残。
刚开始,红姑还很热情地与吴长老打着招呼,不过,当她看到后面的阿玉与汪儿,当即就没有好气地问:“吴长老,你这是来要债啊!”
“哦,取笑了,取笑了!我没借钱给你,何来之债啊?”吴长老故意这样说。
“少来啊,后面两孩子是你什么人?带他们来要包裹的吧?”红姑白了老吴一眼,不过,她倒是大方承认确实是拿了他们的东西。
“红姑,我知道你不容易,几年来,是你一直关心照顾着这里的难民。不过,还是想请你给我一个薄面,把东西还给他们,他们可是武圣人严洁的高徒!”吴长老见她承认了,就给个台阶。
没曾想到,红姑一听严洁,更加来气,转身就跑进屋里。砰地一声,她把门也关上了。显然,她对师傅严洁有什么误会。
不错,她就是南宋名将戚建华的女儿戚红英,真正的戚红英。崖山海战时,严洁因为汪儿,没有到崖山救场。后来,多方打听,没有消息,他以为红英战死了。所以就把日本的妻子取名为戚红英,不单单是为了躲避查问,其实,他心里还是装着红英。
戚红英并未战死,而是少数逃脱追捕的人。当时崖山战败,戚建华父女护卫张世杰撤往章平,快要上岸时,一阵狂风,张世杰溺水而亡,而他们父女就在章平安顿了下来。没过多久,元军进占章平,戚建华为了救女儿而被杀死,而红英经历死理逃生,从广西到湖南,后才进入江西洪都。当时看到难民村的状况,就决定留下来,反正没有了亲人,不走了,与他们共渡艰难岁月。
可是这么些年,红英仍思念着严洁,毕竟此时她最需要的是男人的肩膀,何况严洁可是父亲认可的男人,还托人拉过媒呢!不过,她哪里知道,盛极一时的黑衣教遭遇清算,江南黑衣也步了一段艰难时光,严洁那有精力再去回想没有音信的红英。
误会已然产生,多说也无济事。不过,阿玉的包裹还是要想办法拿回来。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红姑又走了出来,把包裹丢给了阿玉。她说:“只用了里面二百元钱,其它东西没有动。”
红姑接着又说:“那钱是用来给这里村民买了一顿米饭加了几片香香的肥肉。”
“哦,没事,钱没事,其它东西在就好!谢谢红姑!”阿玉给她鞠躬,不是因为她没有把钱全花光,而是因为她没有把笛子拿去当了换宝钞。
“红姑阿姨,能不能把昨天下午下船时,那女孩的东西也还给她啊?她正在我们房间等呢!”汪儿小心地问。
“不要太过分啊,都退回去,我们吃什么啊?”红姑显然生气了,她一个女人要养着这么多废人,是多么的不容易。
“她,她是文少保的小女儿奉娘,可能你不记得了。”汪儿低声地说。
“什么?文天祥的女儿?”红姑大声再问。
“嗯!”
红姑又跑进房里,拿着一个花色包裹,急急忙忙地说:“走走,快带我去见她,就是饿死我也要还给她。”
“红姑,你也不要太急,我帮里还有一点东西,等下派人给这村里送来。”吴长老见她也十分可怜,于是叹息道。
“哎,谢谢长老!过年时还多亏老老帮衬,你也好不了多少,还是自己想办法。”红姑无奈地苦笑着……
等他们到了赣江名阁,已过几个时辰,前台正催着退房呢?
没有办法,伯凤只得先退了,拿着行李,与奉娘及那孩子赵青云在大厅等候呢。
看到他们回来,没有怪阿玉,因为伯凤看到了包裹已经要了回来,想想这长老真是神通好使。
“你是奉娘?”红姑没等阿玉他们介绍就急忙向前问道。
“你是?这包裹怎么在你手中?”文奉君看了一眼红姑不置可否地问。
“不好意思,有眼不识泰山,现还给你。我是戚建华女儿,红英。你小时候还来过我家玩过。”红姑红着脸说。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临安城的红姐。好吧,我原谅你了!”
奉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因为她已经明白,此时的红姐也是天涯沦落沦了,应该是过得不好,不然怎么会偷呢?
此时,千言万语,只显苍白,唯有拥抱,才能释放一切。奉娘抱着红姑,不停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