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犹如一声洪钟敲响在两人心头，一幅幅假想的画面开始在眼前陈列。
父亲带女儿逛公园，答应她买漂亮衣服。
女儿出车祸住院，变成了植物人。
父亲闻讯赶到病房，泣不成声，之后的某天在绝望中走火入魔。
为了逃避这残酷的世界，他把自己包裹在一件小小的斗篷里，幻想着有一个女儿能蒙受他最后许下的诺言。
他开始去公园寻找，那是他和女儿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让她穿上了漂亮的衣服，完成了自己心愿。
可是有一天，他发现她不是自己女儿。
于是他把她送回去，继续寻找“真正的女儿”。
足足三个多月，满心欢喜了七次，也大失所望了七次，他都没放弃，直到韩云他们出现，把他狠狠揍了一顿，然后送进了这家医院。
虽然只是推理和猜测，也足够让两人心乱如麻。
尤其是韩云，想到自己之前下那么重的手，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当然可以为自己找理由，比如这家伙终究是个疑犯，绑架犯罪是不争的事实，那天还重伤了那么多警员，甚至把钟正推到了鬼门关。
可是这些理由，掩盖不了那份最纯粹的父爱，也填不了他心里的愧疚。
这是真相吗？
来之前他并不关心案情进展，此时却比任何人都想知道答案。
许茗察觉到两人情绪上的变化，和颜安慰道：“这些都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就算真的被我猜对了，你们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韩云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已然变了。
吕聪看到过这眼神，那晚赶到时代广场，目睹他同事的伤势时，韩云就是带着这种冰冷的眼神，一个人冲进了大楼。
他也劝道：“很多问题都有两面性，我也同情作为父亲的李劲辉，但是法不容情，你们不制止他，他就会伤害更多人。”
道理谁都懂，却不是谁都能自控。
吕聪他们是经历多了，对这种事会看开多，韩云毕竟没遇上过这种事，他不敢说自己是好人，但也不想做坏人，至少不愿意有愧于人。
凭他的实力，那天就算不下重手，也能制服对方。
虽然是回过头去细想才明白，而且当时也是紧张过头，但他把李劲辉打成重伤也是不争的事实。
陈姗姗也有同样的感受，但她知道韩云比她更难受，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她又抛出了先前的那个问题：“这案子还有其他疑点吗？”
“嗯。”
吕聪掏出手机，翻了一张照片出来，是一只脏兮兮的手，掌心里有纵横交错的伤疤，已经溃烂发脓。
他说：“这是李劲辉刻在左手掌心里的。”
陈姗姗仔细分辨那些伤痕，读出了三个字：“候岩……彪？”
许茗道：“应该是一个人的名字，有几道伤痕已经结疤，有些还在化脓，其中几条伤线有重叠的迹象，应该是被反复刻上去的。”
陈姗姗问：“他自己刻的？”
许茗道：“他右手食指指甲里有残留的血迹和表皮组织。”
用指甲在手心里刻下一个人的名字？
“这人是谁？”
“还在查。”
吕聪回了一句，问：“修士走火入魔后，会有短暂的清醒时刻吗？”
陈姗姗道：“这我不清楚，我没亲眼见过走火入魔的修士，不过我记得第一次和他交手时，他的武学造诣非常高，明明有五阶修为也不愿恋战，而上一次和他交手，他却毫无章法，还有过发狂的状态。”
许茗道：“能不能把那天的详细情况说一下。”
陈姗姗整理了下思绪，开始回忆叙说。
她没有提韩云单独把李劲辉揍成重伤的事，也没有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是从李劲辉听到“修行者”开始，重点描绘了他的反应。
许茗听后若有所思，而后道：“嫌疑人对这个词这么敏感，有可能是他自己作为一名强大的修行者，却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心有愧疚；也有可能是某些跟修行有关的事，让他离开了女儿身边，因而痛恨自己踏上修行这条路。还有第三种可能……”
她和吕聪互视一眼，吕聪接过话：“他掌心的候岩彪，可能也是名修士！”
韩云眉宇一皱，等他下文。
吕聪又在手机上翻出一张图片：“这是李劲辉背上的伤口，从愈合程度判断，受伤时间应该在一个月内。”
图片上的伤口呈三棱形，面积不大，阴影却很深。
陈姗姗立马判断出：“三棱锥刺，短剑的一种。”
吕聪点点头，提出设问：“李劲辉是五阶修士，谁能在他身上留下这道伤疤？我们怀疑，就是这个侯岩彪！”
许茗道：“嫌疑人应该有短暂清醒的时刻，不惜自残在掌心留下这个名字，是怕自己神志不清忘了这个人。”
吕聪终于开了句玩笑：“这应该不是爱的执念了。”
陈姗姗疑道：“李劲辉是隐修，他会和什么人有深仇大恨……”
韩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李晴萱？！”
许茗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的确有可能，我看过肇事司机的笔录，事故发生那天李晴萱是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的，那条路平时车流量很多，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应该不会这么莽撞。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猜测，不排除是旧仇。”
吕聪道：“我也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才请许老师过来帮忙。如果是修行者之间的旧仇宿怨，我们没办法强加干涉，可如果李晴萱的事故跟那个候岩彪有关，那就是另外一起案件了！”
的确，如果那个事故不是偶然，那就有蓄意谋杀的嫌疑。
这可比李劲辉犯的案件更加严重。
许茗对吕聪道：“我要跟那起事故的当事人见一面，麻烦你安排一下。在这之前，我需要他的所有资料，包括事故发生前后两个月肇事车的行踪，以及当天事发地段附近所有的监控录像。”
吕聪有些为难：“其他没问题，监控录像不知还能不能找到……”
许茗调侃他：“齐林县的道路监控已经更新过，你也要更新一下了。”
吕聪挠挠头，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问钟队，现在让他出来独当一面，还真差了些火候。
陈姗姗问：“我们能做什么吗？”
许茗没有见外：“有，我想请你们帮忙调查一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