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营变换太快令习善猝不及防,前一会儿还想要与这和尚暂时的拉帮结派,现在人家两边却拴在一起了。
既然被发现习善便也懒得再躲,自己一人不说打对面三个,除了书生,哪怕随便?出来一个都不是自己应付的了的。他干脆不再隐藏身型,转身撒腿就跑。
“让哥哥来!”谢剩喝道,左右手各持一柄粗壮弯刀就要飞奔追赶,却被右国师伸手拦下。
“我要他追。”右国师看向书生,面无表情地伸手指了指。
“再不追可就追不上了。”
书生目光中藏着阴沉,快速瞥了右国师一眼后朝着习善追去,但速度差了太多,他只能祈求地利可以帮上自己。也同样祈求……追上之后那名年轻刀客不会一刀劈了自己。
有多少年轻人为了功成名就变得魔怔,拿自己的命来赌。
他执着的相信自己在某一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谢剩也这么认为,不然又为何会留他一命并结拜为兄弟?但他们又不知道这天赋究竟会体现在哪方面,走投无路,唯一的办法就尝试所有的可能。
雾竹林的剧情在多变的推进,但在其外围,不知从何而来两百名面带鱼、蛇黄铜面具的甲士将这块区域东方向包围推进。
某块稍作平坦的小土坡上,有三人或蹲或站立。蹲着的是为首一位带黄金鱼脸面具的男子,他头顶扎了一个发髻,身穿的道袍是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
一名身材高挑纤细的劲装女性站在此人身边,金色与深红搭配的服装与她面部佩戴的黄金蛇面具在颜色的搭配上相得益彰。
有味道的女人哪怕无法观其面貌,但双目所见必会有所感。
稍稍落后两人的是从大京普生庵秘密派遣出来的一名尼姑,她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包锦囊打开,里面是师门高僧亲手交给她密函。
“现在可以看了?”鱼面具男起身眺望不远处薄雾萦绕的竹林,问道。
“不,是念出来。”尼姑看了一眼男子背影,继续开口:“此间有两人必杀,但未防多出变数,尽数屠之。后由静安代理地宫。”
尼姑的法号便唤作静安。
念完最后一句话她嘴角浮现笑意,脸上开始书写高傲。
她不知道前面两人是谁派遣来的,只知道自己被师父安排跟随二人,并在到达小田县某处之后读出锦囊中所记载内容。
一切障碍自有人清除。
不过现在既然要自己来做此处的代理,是不是说明这俩看起来高不可攀的人物是要听自己吩咐的?
“既然锦囊上说了由本尼代理,那么接下来你二人便要听我吩咐……”
鱼面具男隔着面具都能让人感受到似笑非笑,他转过头来:
“你算什么东西?慈念那老尼姑又算什么东西?”
“鱼,注意言辞。”蛇面具女等他说完才开口,音色柔美而独特。
“蛇,她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会知道的。”
二人说完不再说话,留下尼姑静安在风中沉默,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收缩。”鱼下令,甲士有序行进。
视线重回竹林,自高空俯视,穿过层层雾气可见地面一人正快速奔跑,于竹丛中穿梭腾挪。
后方的书生苦苦追赶,但二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大。雾林中薄薄的迷雾此时起到了关键作用,习善的逃离路线不由自主的七扭八拐无法走直线。
前方巡逻的雾竹宫弟子正反方向汇聚堵截而来,不出十个呼吸两方将迎面撞上……
“就是他!别让他跑了!”玩铁链的那人领着几队喽喽破开雾气堵截,哗啦排开,封住习善前路。
习善没有停下,而是借助奔跑的力量一跃而起,瞬间逼近此人抽刀猛削!
这人也不是吃素的,偏头躲过,手中的锁链紧接着跟出。
但习善的刀更快,中途截断,在内力的加持下几乎一刀将锁链斩为两段,交击处火花四溅。
与此同时少年高提左膝,狠狠地撞在对方胸口,霸王内力透体而入随即炸开。一击之下不仅冲击力让铁链汉子两根肋骨自受力点外散碎裂,那具有爆散性质的破阵霸王内里也在瞬间破坏了他胸腹部分肌肉细胞,五脏俱震!
汉子一口血直逼喉头,强忍伤势绕动铁链想锁住习善脖颈。
在性命危机下他动作迅捷无比,眨眼的功夫已经环绕一圈。习善察觉后心神一紧,调转横刀劈了上去,却是稍稍慢了半拍。
汉子大吼,强提内力扯动铁链,将身前的少年带了个踉跄,但紧接着横刀劈中锁链,带起碎屑金星。
“定!”习善沉声喝道,地盘下压努力稳住身型,内力于筋脉极速游走,引得衣服无风自动。
“给我断!”
他脚底边缘被踩出一圈贴合的土环,双手紧握刀柄用尽全力斩击脖子前的铁链,刀刃由下而上。但奈何修为不足,哪怕内力加持下的镔铁横刀锋利无匹,铁链却仍然藕断丝连,边缘位置薄薄的一层将断不断。
这便导致了习善无法即刻脱身,那汉子又一声大吼,胸口内伤加重,拼着吐血仍然再次爆发力量想要拉紧手中铁链。
随着最后连接处应声崩断,习善也被这股力量带翻在地,早已包围上来的雾竹宫弟子当即蜂拥而上,手中的兵器毫无保留的朝他身上招呼。
当少年尽力在最短的时间翻过身面朝上时,眼前透过雾气的朦胧阳光被敌人的身躯填充遮挡,黑暗涌来。
一柄叉子快而狠的捅向自己,习善危机之间挪动身体却仍然被擦中腹部边缘,血液流出。一双双脚底在他面前放大,狠狠地踩到他的身体上。更有三人准备锁住少年握刀的右臂,让他彻底丧失反抗能力,幸好稍迟一步。
横刀挥动,数颗头颅与断臂残肢腾起,刀刃甩出晶莹而残忍迷幻的血红。
但下一刻习善的手臂便被人制住,三名雾竹宫弟子穷其所能将他这支胳膊锁得牢靠,动不能动。
令人绝望的是丹田内力即将到达换气时间,到那时候的他更加不可能有生还希望。
刀、枪插在少年身上,棍、棒打击在少年躯体,他仰望下的视角不断被一双双鞋底覆盖、替换,透过人影的光线不停的被遮挡,然后在另一个位置照射进来。这种交叠仿佛把人的精神按压在水中,狠狠地抓起、按下,直到麻木。
【撑住,当我不存在。】莫狂在意识中开口,坐着一名吃瓜群众没有出手。
二流,算什么东西?
一流,又有的了什么能耐?
失了先机,那便如履薄冰,步步可入深渊。
好在哪怕没有莫狂,习善也命不该绝。
空气中传来细小的“嗡嗡”声,有密密麻麻的东西自远方飞来。作为小队长的铁链汉子刚捂着胸口盘膝坐下,猛然抬头前望。在他视线被遮蔽的雾气中,一支支做工精细的箭矢正疾飞而来,密密麻麻如蝗灾侵袭麦田。
箭未至,声已到。
“跑!”他大吼一声,起身掉头便跑。
那些围攻习善的不入流武夫有些发懵,下意识的掉头看去。
看到的只有一片蒙蒙雾气......
他们停下手脚,有些疑惑。空气此时显得分外安静,除了倒在地上呻吟的习善与那些被他一刀削去肢体的可怜人在发声。
“跑啊!快跑!”小队长又喊,他已经跑出两步。
但为时已晚。
刹那间数不尽的箭矢撕破雾气钻出,几人眨眼间变成刺猬倒地,尸体压在习善身上。
跑?来得及吗?
箭矢来处的后方,鱼、蛇、静安三人相继步入雾竹林。
“这次任务不容有失,照着里面先给我射光一壶箭。”蛇说道,她的脚下毒虫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