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的意识爬上了岸,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王慕半死不活的倒在荒凉的杂草堆上,一躺下便是许久都不曾开口。
“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是土生土长的河督人。”
“老人家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蹭的一下半坐直了身子,全身都已经泡软了,他甩动着胳膊,嘴角还嘚吧嘚吧的溢出水来。
“我就是旱鸭子怎么了,有能耐你别拉着我跳河呀,小爷我就与他们大战八百回合又如何?”
王慕思索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一个好借口去反驳他,不由得耍起了无奈,“要不是你非拉着我跳河,小爷我揍死他们,狗仗人势的东西。”
“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即虬像个没事人一样来回走动,虽然除去王慕以外的所有人都习水性,但也不是人人拿这当兴趣爱好,有事没事就游个几里水路。
王慕赌气似的瞅了他好几眼,取下额上的发带,冲着“慕”字傻笑了一番,这才突然恍过神来,愣道:“小茹姐呢?”
他茫然的四下一瞧,不由得悲从心生,只见瑟瑟秋风吹着枯黄的野草,湿漉的衣衫紧贴着肌肤有种透骨的冷,放眼望去有几个不大的坟茔孤零零的矗立着,无一不在诉说着此地的荒凉。
“这是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小茹姐呢?”
王慕冲着即虬低吼道。
即虬站在河岸边,眉头紧蹙,并不理会身后怒目圆睁的王慕,良久才轻叹道:“我们顺着荷花淀的河水游进了龙牧江中,龙牧江水域十分复杂,水底下暗流涌动险象环生,小茹...”
话音未落,他顿感觉身后有股压制不住的杀气袭来,蓦然回头,只见王慕不知道从哪里拾了根木棍气势汹汹的杀来。
只可惜他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虚脱,踉踉跄跄的犹如打着醉拳,一个扑通好巧不巧的就扑在了即虬脚下。
“哼,要不是为了你小子,小茹怎么可能会放手。”
他猛地拂袖转过身去。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脑子给水泡坏了吧。”
即虬沉了一口气,急不可遏的骂道,又回身去瞧看似波澜不惊的江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王慕还未反应过来,但冰冷的手脚让他有足够一段时间去思考问题。龙牧江水流湍急,善识水性的即虬只能带上一人,小茹却是挣开了即虬的手,把生路给了自己。
他蹿的一下子起身半坐直了身子,大脑里一片空白,“前辈,你是说你是说...”
“小茹让我带你走。”
即虬骂骂咧咧的叫道。
王慕脸色吓得惨白,声音几度哽咽,他望着汹涌的江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如今大仇未报,连小茹姐她也...
“前辈,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五哥也走散了。”
“前辈,要不您下去给找找看吧,小茹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慕抖了一个激灵,忽的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下意识的说道。
即虬脸色铁黑,深深的瞧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回答,他背着手眺望着龙牧江,沉吟了些许,这才开口说道:“小茹是不会有事的,区区龙牧江而已,现在也并非汛季,而且她习得敛息术,想来保命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慕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阴霾一时间荡然无存,这一惊一乍的到底是闹哪一出啊,只要人没事就好,可是我们还是走散了呀?
他略一思考又觉得不太妥当,如今的江湖可不是那么的光明了,解兵城兵行险招,令中原武林人所不齿,还有那天一门枉负盛名。王慕在脑海中将近些时间的传闻碎片无厘头的拼接在一起,不由得一阵胆寒,这江湖是不是要好好清洗一番了。
即虬冷眼看着他,见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这个时候拿主意的也只能是他了。即虬思索着收回眼神,蓦然道:“河督城不能再待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不走,我要为师傅报仇,要走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王慕便喝道。
还像个长不大的孩童一般,即虬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脸色瞬变,和颜悦色的笑道:“那你且去吧,记住一定要活着。”
王慕内心忽的疙瘩了一下子,正所谓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心里犯起了嘀咕,眉头皱的厉害,轻声道:“您不是小茹姐的师傅吗,我们应该为小茹姐报仇。”
“匹夫,只会逞一时口舌之快。”
即虬冷漠的扫了他几眼,对其他人道:“我们走,先离开这里。”
王慕呆呆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咬牙翻身而起,重新系上了额上的束带,勒出了一条痕迹,用来时刻警醒自己。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一天天气阴沉,天上堆积着浓厚的云雾,让人感到压抑。看不到日落,这天毫无征兆的就黑了下来,突然的有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听闻解兵城解家的少主在龙牧江支流荷花淀一带出现,河督城的解家子弟全部循迹而至,偌大的太守府一下子便空了下来,显得格外冷清。太守守候在府中,演武堂众人逃脱的消息传到府中时,他勃然大怒,痛斥手下无用的同时,也不得不去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束衣仙假扮乾正的消息目前无一人知晓,倘若“乾正”真的知晓了真相,决心为这帮逆贼主持公道,那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越府请越天肃。”
越天肃是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不苟言笑,做人做事非常沉稳,体格壮硕但是脚下生风,显然不像是大腹便便的员外郎。
他被太守迎进了书房,关上房门两人悄悄私语。
“何事,非得搞得如此神秘?”
“乾正...天一门派人来了。”
“天一门乾正?你见过?”
越天肃见状,先是一愣,遂及拉下脸来的反问道。
天一门的名声以及影响力不必赘述,太守被他给问愣住了,这个正经的问题让他多费了点时间去思考,沉吟的摇了摇头。
“三人成虎,解家的人都说见过了,的确是此人无疑。”
“你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不过在下也有所耳闻,天一门首徒乾正追寻秦地三使的脚步而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个...许是篓子捅大了...”
“荒谬,我们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何能入乾正双眼,莫不是自欺欺人罢了。”
太守的脸色很难看,越天肃的态度令他格外不满。
“那你说,应当如何?”
“斩草要除根,我们便来个请君入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