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最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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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是育人,散懒地人喜欢放养弟子,古板的人喜欢按部就班,天潢贵胄的子弟耳濡目染的是王气;侠者看谁都不像是好人,医者看谁都像是有病。天一门的祖制,弟子武已有成需下山历练直至完全脱离师门,但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师门要做到完全放手是不可能的,至少天一门做不到。于是乎每当遇见弟子打不过,师尊出手的事比比皆是,逐渐形成了陋习。

  人的一生会遇见许多人,天一门弟子眼中亦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正常人以及异常人之别。

  在天下各大势力组织门派中,正常一点的便是与天一门无异,在隐世之地学习“武形”,在世俗之中习得“武魂”,两者兼得方能称为盖世英雄。这就和读书考取功名一样称之为最简单的出头人地,另外就只剩下大杀四方和剑走偏锋了。

  大杀四方和剑走偏锋两个最极端的典型代表就是血狱与怒仙教了。一个在追杀与被追杀的过程中不断追逐生死,另外一个就是将上千名罪犯囚徒关在一起,最后活下来的人便是胜出者。

  最后还有一类育人者比较特殊,因为她们所育全是女孩,放养吧不太现实,先习形再习魂吧也有诸多顾虑,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而言,没有女人比男人特殊这个说法,后面也就逐渐形成了,大带小,师兄带师妹的做法。

  想当年,慕容也是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跑的,每想到这里,他愈发的感觉这个做法的必要性了,莞菊必须把她追回来,刻不容缓。

  这同时也是素仙的意思,拜别了众人后,他带着熊庄主以及黑袍傀儡轻装上路了。

  “话说这莞菊还真不让人省心,仗着自己会点功夫,也太不把江湖当回事了。”

  “瞧你说的,那你认为江湖是什么?”

  唐渺白了熊庄主一眼,不免有些好笑。

  “江湖自然是豪情万丈,义字当头。”

  熊庄主一拍胸膛,老气横秋的低吼道。

  他确实憋屈了太久,吸上几口新鲜空气都恨不得吼上两嗓子,平平淡淡的生活确是不适合他,刀口上舔血才应该是常态。

  “额……也算是,也算是吧。”

  唐渺缩了缩鼻子,脸一黑,心里不禁暗骂道:“狗东西,怎么和我当初想的一样。”

  不要把江湖看的太重了,这是定天侯对他说的,唐渺觉得很有道理,于是砍下了他右臂。

  天元城重归于平静,糖塑大宗师老东家百无聊赖的坐在桌案后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时不时地用手指蘸点糖放进嘴里去细细品味。这大概就是他们的生活,无趣而又极具重复性。

  眯成一条缝隙的眼中突然闯入了一个青衣男子,模样倒是俊俏,手里提着一沓药包,他对老东家摊子对面踌躇了许久,显然并不是囊中羞涩。

  莫不是家里的婆娘不让吃糖?

  老东家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之色,起身伸了个懒腰,使出了浑身解数的吆喝道:“东篱丝糖,甜到心房,千百味蕾,甜蜜再恋。”

  “东篱丝糖?”

  青衣男子眉头紧皱,缓步走到了老东家面前。

  “年轻人,尝尝吧。”

  老东家拿出雕过花的木签蘸了点糖递给了他。

  这东西却是稀罕之物,青衣男子含在嘴里,口水在口腔内持续发酵,他忽的眼前一亮,欢愉的目光从一沓药包上扫过落在了老东家脸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开工啊!

  老东家应了声,轻声道:“客官想要什么模子?”

  “脸谱。”

  “好嘞。”

  老东家亲自开始操刀制作糖人,青衣男子白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润之色,他的思绪已经飘走了,想来良药虽苦,但糖人甜于心。

  恍惚间,青衣男子忽的一怔,没来由的喃喃道:“药苦不苦与我作甚,既然买来药就已经是仁至义尽,算了,她还是个孩子……”

  他苦笑的摇了摇头,再看向老东家时,一个活灵活现的脸谱糖人便出现在了眼前,就好似她从天而降一样,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仿佛如获至宝。果真是神了,男子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心里寻思道:“她该不会误会吧……”

  “客官要留心了,这糖可是会化的,需立刻食用。”

  老东家笑吟吟的说道。

  “那就随它去吧。”

  青衣男子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拿着糖人,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整个人却瞬间变得轻如羽翼,在闹市中快若闪电,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穿着里衣的女子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的半睁着眼睛却是动弹不得,她盯着房梁看了许久,内心无端涌起一阵悲凉,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可她偏偏在第八九件事上碰见了硬茬。那男人是不是有毛病,打伤自己又救下,救下之后还帮助她报平安,世人还真是奇哉怪也。

  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心里如是想,简陋的瓦房中突然闪出了一个青色身影,女人死死的盯着他看,又厌恶的别过头去。

  青衣男子厚着脸皮的凑了过去,柔声道:“今日可有所好转?”

  “不用你管,我好的很。”

  “那就好,我去给你做吃的。”

  男子心里不禁暗喜,看来这药还是有用的。

  女人听到他这话,不由得吐出了一口老血,这人怎么回事,难道听不出是气话吗。

  说完,他丢下手中的药,将脸谱糖人放在了女人的枕边,轻声道:“这是东篱丝糖,是甜的,很甜。”

  他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如何修饰这玩意,反正非常甜,你吃就完事了。

  木门半掩上,整个房间又重归于平静,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女人眼中杀意渐浓,低声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瓦房的院子外,青衣男子挽起了衣袖,看着木盆内的一件紫衣,顿感觉一阵头大。

  “要不你帮我洗了吧?”

  他冲着太阳底下摆弄纸人的小丫头说道。

  “放屁,洗衣做饭的粗活就该你们男人来做。”

  青衣男子呵呵的笑着,抄起木盆走向了溪边,这似乎是条不归路啊。

  “救她作甚,自以为是的侠盗。”

  “还不错……至少心地善良。”

  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动心了?”

  小丫头捧起一堆纸鹤,吹了一口仙气,纸鹤瞬间腾飞向半空,而后坠入草地、溪水、山野中。

  男子蓦然抬头,愣道:“不会的,只是……单纯的不想杀人了,嗯……就是这样。”

  “最后一个任务,完成了你们都可以解脱。”

  溪的另一边走来一个邋里邋遢的大汉,他直接蹲下身来饮水,豪饮到打了几个饱嗝,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吧,什么任务。”

  男子向来不会推脱组织上布置的任务,而且热衷于这个游戏,直至成为游戏的主宰。

  “杀定天侯老匹夫,推翻赵王朝。”

  男子手中的动作稍有一滞,便不吭声了。

  “噢,酒疯子,你喝醉了吧。”

  小丫头露出一排皓白的牙齿,没好气的骂道。

  “哈哈,世人皆醉我独醒,他已经出发了。”

  “他是谁?”

  “杀定天侯的人。”

  纷乱的世界,疯子注定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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