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润还未走远,便走到了一块沼泽之地。沼泽之中生长着一株巨型藤蔓,绿色的荆棘围绕其间。荆棘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刺,若是被扎中,必然会疼痛无比。
此时的孟繁玉一路跑到了邢润身后,邢润伸出右手阻止孟繁玉,示意她不要再往前行走。
身后的魏林也是一路走到沼泽旁边,眼看即将踏入沼泽之时,邢润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别去。”
魏林立刻停住,而此时的巨型藤蔓却从地底迅速长出一根藤蔓,从脚底轻轻环绕在魏林的脚踝周围。
正当邢润想要一探究竟之时,旁边的魏林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被脚上的藤蔓迅速拖引过去。
魏林正在挣扎,邢润立刻伸手抓住了魏林的手腕。正当魏林诧异邢润竟然会救他之时,邢润却是拼尽全力对他大声喊道:“快用剑。”
反应过来的魏林迅速抽出佩剑砍断了脚下的藤蔓,邢润立刻把他拉向岸处。魏林跪倒在地,最终还是极其别扭的吐出一句:“谢谢。”
虽然只有两个字,魏林却感觉难以启齿。
而邢润果断回了一句:“不真心的感谢我不接受。”
果然…
魏林迅速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十分不屑的说道:“本大人才不要跟你道谢。”
邢润:“你也没那么好心。”
魏林简直要气炸了,而此时空中传来孟繁玉的尖叫,两人同时抬头,却发现此时的孟繁玉却也被藤蔓拖引至半空中。旁边的藤蔓正在一圈圈的缠绕,很快便覆盖了孟繁玉整个幼小的身体。
孟繁玉的声音此时带着哭腔:“救救我…”
魏林立刻握紧手中的佩剑,随后跳起来对准捆住孟繁玉的藤蔓便是一剑。孟繁玉很快跌落下来,邢润被旁边的荆棘扎伤,他忍住痛楚,却仍旧上前扶住了孟繁玉。
魏林迅速赶到孟繁玉面前:“没事吧。”
孟繁玉摇头:“没事。”正当邢润放松警惕的时候,魏林身后的巨大藤蔓便很快将邢润捆住,迅速将他一路拖至沼泽中央。
魏林想要伸手抓住邢润,邢润也即刻伸出手想要抓住魏林。可是藤蔓行动速度很快,还未等魏林抓住邢润,邢润已经进入了泥潭之中,不断挣扎。
魏林想要立刻上前想要救下陷入沼泽泥潭之中的邢润。此时无数的荆棘却开始疯狂生长,挡在了魏林前面,阻止他的前进。魏林被迫停止前进,只能眼睁睁看着邢润一点点陷入沼泽之中,却没有办法前进。
还未半时,邢润半个身体已经陷入沼泽之中。邢润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断的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越挣扎,反而缠的越来越紧。此时孟繁玉在耳边的呼唤越来越低微,直至闭上眼睛,再也听不见了。
不知道底世间如何运转,只知未来就在前方。倘若一生卑微无为,也要角逐一番希望的存在。没有人天生便是强者,也没有人注定一生贫困潦倒。如果上天能够给予一次机会,哪怕逆天改命,也是在所不辞。
邢润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周围的黑暗却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袭来,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嗯…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邢润睁开双眼,却看到母亲站在了自己的床边,坐在床头正在缝补着自己的衣服。
邢润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母亲却微笑着把他扶住示意他坐下。
邢润有些奇怪:“母亲?”
母亲微笑着并不回答,只是从桌上端起饭菜,用筷子夹起一口喂给邢润:“润儿吃饭吧,如今天色已晚,润儿才刚刚睡醒,想必早就是饿了吧。”
母亲伸手把筷子伸到邢润面前,邢润只好勉为其难吃下一口,却觉得这饭无比好吃,便不禁说道:“还想吃。”
母亲笑道:“好好好,润儿饿了呢。”接着又从碗中舀出几口喂与邢润吃下。
邢润吃了几口,突然有些好奇的问道:“母亲,我一直都在做梦吗。”
母亲又从碗中舀出一口喂给邢润,笑着说道说道:“——当然。”
邢润觉得有些奇怪,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便开口问道:“母亲什么时候在我身边的?”
此时母亲轻抚上邢润的额头,十分温柔的说道:“傻孩子,母亲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啊。如今润儿既然已经从梦中苏醒,便是帮着母亲干活吧。”
邢润从床上下来,穿好自己的鞋子,露出笑容对着面前的母亲说道:“母亲需要润儿帮些什么?”
此时,沼泽之中的藤蔓越长越疯狂,迅速将昏迷中的邢润团团围住,将他不断拖入更深的沼泽之中。
岸边的魏林不断使用佩剑斩断眼前的荆棘。可是那些荆棘越砍越疯狂,一旦砍掉一束,另一束便迅速生长出来,根本砍不断。
眼看邢润即将整个陷入沼泽之中,魏林心一横,最终冲着沼泽之中的邢润大喊一句:“邢润!”
正在帮助母亲砍柴的邢润突然心里一怔,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旁边的母亲见状,有些关切的问道:“润儿,怎么了?”
邢润低头:“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母亲将邢润抱在怀中:“傻孩子,一直以来都只有你和母亲两个人啊?除了母亲,还有谁会叫润儿的名字呢。”
邢润抬头一看,面前的母亲此时眼中满是温柔,仿佛快要溢出水来。
“润儿,从始至终,都是叫润儿的啊。润儿会永远和母亲在一起的啊。”母亲轻声说道。
“对啊,我的名字,是叫润儿的。”邢润感觉自己突然有些犯困,却不知何时轻闭上了双眼,依靠在了母亲的怀中。
沼泽之中的邢润不断下沉,却仍旧没有丝毫反应。魏林最终被荆棘逼得后退。手中佩剑被抓紧,魏林感觉有些困难,却也觉得这样无休止的砍断荆棘根本不是办法。沼泽中人已经失去意识,他再不能坐以待毙了。
“孟繁玉。”身后的女孩立刻应答:“魏林?”
魏林转身对着身后的黄衣女孩说道:“尽量躲远一些,不要再靠近这片沼泽。”
孟繁玉听到这话,立刻转身向后面跑去,那片沼泽之前就只剩下魏林一人。
邢润已经只剩下头部和肩膀露在外面,其他的部分已经全部进入沼泽之中。事不宜迟,魏林右手举剑,靠在身后,同时右脚向后退了一步。短暂的间隔之后,魏林迅速向前跃起,手中的剑一路砍过荆棘,乘着荆棘生长的瞬间时间,直开出一条路来,一路冲至沼泽面前。
在即将进入沼泽之前,魏林猛地跃起,却被尽数荆棘划出伤痕。魏林最终左手抓住巨大的藤蔓,将尽数荆棘甩在后面。
还未等魏林喘息过来,此时的巨型藤蔓开始不断摇摆,想要将上面的魏林甩到泥潭之中。
此时的魏林觉得有些吃力,手臂上的伤口处开始缓缓渗血。他便左手死死抓住藤蔓,右手握紧了佩剑,最终一剑刺入藤蔓体内,双脚借着下面的藤蔓使力,最终跳到了藤蔓上方。
被刺中的藤蔓迅速左右摇晃,像鞭子一样不断在空中挥舞着,迅速落在了魏林所跳的藤蔓上面。
魏林一个俯冲,躲过了上方藤蔓的鞭打,手中的剑立刻将其砍断。可是其他的藤蔓此时也迅速变化,最终将魏林逼至一处,将他团团围住,不断靠近。
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若是再不救下邢润,恐怕他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最终魏林从衣间拿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自己的剑上。魏林一路奔跑,一边躲避藤蔓的追击,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不断念着符文。
等到最后一字说出,剑上的符咒迅速发出红光。此时符咒燃烧起来,整个剑上出现一圈火焰。魏林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一路跳至藤蔓根部,朝着藤蔓便是一剑。
火焰迅速从藤蔓根部燃烧起来,很快整个藤蔓便在熊熊火焰之中燃烧起来,火光冲天。整个藤蔓都在迅速枯萎,直至烧焦。
紧闭的双眼突然一下子睁开,邢润却发现自己正靠在母亲怀中。
记忆一下子如潮水般涌来,他突然记起,他的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在进入幻境之后,他便被藤蔓拖入了沼泽之中,陷入梦境。
此时周围的梦境开始破碎,最终化为虚无,又是一片黑暗。
有些名为希望的东西,终究只是存在于最美好的梦境之中。
他不愿醒来,可又不得不醒来。
此时的魏林又立刻从衣间抽出另外一张符纸,贴在自己的剑上。念过咒语之后,符咒上的符文却发出蓝色光芒,随后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而剑上留下一圈冰轮。
魏林把剑插到沼泽之中,此时的沼泽开始停止流动,即将沉没的邢润此时也停止了下沉。整个沼泽被冰封住。不远处的荆棘上面也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魏林缓缓走至沼泽中央,却是对着远处躲在大树后面的孟繁玉说道:“孟繁玉,已经没有危险了,快过来帮我一下。”
此时的大树后面出现一抹黄色的身影,很快便来到了岸边,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走上了冰面,来到了魏林旁边。
魏林对着旁边的孟繁玉说道:“和我一起,把邢润挖出来。”此时的魏林已经动手破开邢润周围的冰层了,孟繁玉也加入其中。
过了好些时候,魏林才最终把一身淤泥的邢润从沼泽之中挖出,最后背上了仍处于昏迷之中的邢润,将他一路背到岸边,将他靠在大树底下。
魏林扎起袖子,打算处理伤口时,旁边的孟繁玉正在帮他。此时他白皙的手臂上已经出现密密麻麻的划痕,都是跨越荆棘的时候留下的,此时仍在出血。
突然孟繁玉欣喜的大喊一句:“邢润!”魏林抬头,却是对上了邢润的视线。他顿时恢复冷漠:“你可算是醒了啊。”
此时的邢润却是直接站起身来,朝着别的方向走去。魏林觉得奇怪:“喂,邢润。”
邢润没有理他,只是一路向前。魏林便有些生气的自言自语道:“哼,好心没好报,早知道真不该救他。”
孟繁玉:“…大约是,邢润还没有缓过来吧。”
魏林不高兴了:“你跟他非亲非故,怎么你总是帮他说话啊。明明我才是最惨的那个…啊”魏林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一下子把旁边的孟繁玉吓到了。
此时的邢润抓住了魏林的手臂,奈何邢润力气很大,魏林挣扎不开,便吃痛的说道:“放开我。”
邢润并不搭理他,却是迅速给他受伤的手臂上涂抹刚刚采来的草药,给他耐心的敷在伤口上面。
那些草药十分清凉,缓解了魏林的些许疼痛。魏林突然明白为什么邢润会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沼泽周围尽是荆棘,但不远之处却有无数草药。魏林虽然不认得草药的种类,但自小穷苦的邢润却是跟着母亲认识了许多草药,自然知道应该给魏林采什么草药。
此时的魏林轻笑:“看来你还不算太糟糕,知道知恩图报,还是能够相处的。”
心底流露出一股温暖的感觉,就算他俩打过一架,邢润他最危险的时候还是愿意救他,光是这样,他才愿意在邢润陷入沼泽之时舍命救他。
邢润头也不抬:“明明是一开始你自己自大,瞧不起人的,却还要挑衅,跟我打架。”
魏林轻微的“唉”了一声:“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逗你玩玩,谁叫你一身衣衫褴褛,衣服都那么破旧,到处都是补丁,不就是一个乞丐的称呼吗,结果反倒是你当真了,搞得我现在身上还有被划伤的痕迹呢。”
邢润转头:“那还不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玩笑是根本不能乱开的,尤其是别人根本不想开玩笑的时候。”
这时候的魏林却突然十分乖巧道:“对不起。”邢润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看见魏林诚恳的脸庞,心中却突然释怀。
真的,是在跟他道歉。
从小在心中生出的芥蒂,他讨厌一切的王权富贵,心性十分狭窄。却从未想过,王权富贵之下,是否每个人都是一样。
魏林的确自大,可是却极其洒脱豪放,敢于冒险。他却把魏林与银宇涛混为一谈,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好了。”邢润用最后的一片长叶,帮魏林把伤口包住。此时魏林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圈绿围,感觉十分不搭。
魏林轻抬手臂:“好丑,毁了本大人的一世俊俏,本大人可是天下第一帅的。”
邢润无语,魏林又开始自大起来,他突然起了个念头:“你还没有孟繁玉好看。”
一旁的孟繁玉顿时脸颊绯红,双手抚着自己的脸颊,不知所措。
魏林感觉瞬间石化,抬头之时却是第一次看到邢润淡淡的笑容。嘴角略微上扬,看着旁边满身淤泥的邢润说道:“你是不是得换一件衣服?”
邢润:“……”
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暂时缓和了一些。之前的芥蒂,大约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