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慢慢,路间绿意葱茏,上面有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叶的翠色格外妖艳。在躲过一场小雨后,洛淮鸢与洛玉声一前一后地骑在马上继续赶路。“哎呀这玩意儿可真是太精致了!”洛玉声又在看那只姜宇留给他们的金鸟了:“淮鸢你说这是不是纯金的?这两颗红宝石是不是真的?我们要是把它卖了到底能值多少钱?”洛玉声一连串的发问,让洛淮鸢有些招架不住。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每天都看这只金鸟还没看腻呀?我看你都快把这鸟的金皮子给抹一层下来了。”洛淮鸢很是无奈,洛玉声自打离开江州城后,一路上就时不时的把这金鸟拿出来看,每次看了都要止不住的感叹。
“什么金皮呀?真不识货,这又不是镀金的,这可是货真价实,足斤足量的真金”,洛玉声举着那沉甸甸的金鸟在洛淮鸢眼前晃悠了两圈:“况且这金子可是永远也看不腻的,这些富贵子弟真是够傻的,还不知人间疾苦,一出手就这么大方,要是被他爹知道了肯定揪着他的耳朵收拾他,败家真是败家。”洛玉声不禁摇了摇头,她觉得那姜宇也真是够“实心眼”的,万一他们把这鸟拿去卖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我看你才是傻,到现在都还以为他们只是寻常的富贵人家?”洛淮鸢见洛玉声实在是愚钝的可以,居然至今没看出点端倪,不过她总是一到关键时刻,她的小聪明便一概不灵了。
“不然还能是什么?那么有钱。”洛玉声细想了一下,是觉得被绑架那天姜宇有些奇怪,可除此之外她也没发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洛淮鸢本想把他知道的跟洛玉声说,可转念一想还是作罢,洛玉声知道了又能怎样,或许他们都不会再见面了,况且姜宇救了洛玉声,还是给她留个好印象吧。
洛淮鸢看出来那天那几个人并不是姜宇口中说的请的镖师。那些人武器装备精良,甚至看起更像是官府的人,长得甚是魁梧高大,眼眸里尽是机警。如果姜宇和姜香真能叫得动官府的人,那么他们的身份自然就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了。
长安皇宫内,宇文昊一下了朝就马不停蹄地从正阳殿赶回明德宫。
“皇上驾到!”李满的声音传来,一名皇子衣着头戴金玉冠的男子已经跪在那里:“儿臣给父皇请安。”
“快起来吧,照儿。”宇文昊立刻上前亲自把那人扶起来,男子一抬头不是别人正是姜宇,姜宇就是大皇子宇文照。
“谢父皇。”宇文照依旧谨遵该有的礼数,没有因为宇文昊的关切而失礼。
“你在在江州的事朕都听说了,怎么好好的会被人劫走呢?有没有受伤?”当宇文昊在京城收到宇文照被劫走的消息,吓得茶杯都摔坏了,幸好那个时候宇文照已经被救了出来,他悬着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回父皇,不过是一些山匪草寇,只是谋取钱财,儿臣把钱给了他们,他们也就自然不会为难儿臣,所以儿臣并没有受伤。”宇文照并没有说实话。
宇文昊皱了皱眉头,让李满带着所有人都退下后,他又再一次问:“照儿,你实话告诉朕,这次绑架真的只是山匪作乱?你说出来,朕给你作主。”宇文昊果然还是有怀疑,他不相信这种巧合。
宇文照抬起头,略微放松了神态:“父皇,的确是山匪,都怪儿臣在江州觉得什么都新鲜,一时财富外露,才让贼人起了歹念,不过还好他们只是拿了钱就放了儿臣,总算是化险为夷了,还请父皇安心。”
宇文昊看着宇文照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过多地深究。宇文昊是担心是有人在背后酝酿一更大的阴谋,毕竟在外人看来,宇文照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不然也不会二十多岁了都还没有封王。
“这个江州府的人是怎么做事的,竟然堂而皇之地让盗匪把一个皇子在闹市区劫走,看来朕一定要好好对其惩戒才行,不然以后这街上还不得盗匪横行,光天化日就敢抢劫杀人了。”宇文昊将矛头对准了江州府的官员,,要是连这些个匪徒都管不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朝廷还有没有威信可言了。
“父皇息怒,儿臣和小皇姑这次也是临时起意去到江州,也没有惊动地方官员,而且事出突然巡逻的衙差也来不及作反应,灯会上的人山人海,我们又从水路被掳走,衙差们难以追击,要他们当即救人,实属有些为难他们了。”宇文照观察着宇文昊的神情,他将自己根本没有报官的事掩盖了过去:“况且江州刺史亲自送儿臣和小皇姑回京,也算将功补过了。”宇文照想来不希望连累无辜之人。那日一早,马四桥拿着他的令牌去了江州刺史府,对方立刻就派人来护送他们。宇文照本不想这么做,可是就怕一路上再发生同样的事,与其低调不如招摇。
“既然如此,那朕就暂且记下这事,倘若再出现同样的事,一并责罚。”宇文昊听了宇文照的解释,便打消了问责的念头,他接着说:“这次是你和盈袖那丫头一起去的?”
“是的父皇,这次去给陈留王皇叔贺寿,小皇姑觉得宫外新奇就让儿臣也带她去,皇祖母也同意了,况且儿臣觉得这次办的也是家事,带上小皇姑也无妨,所以就自作主张了。”宇文照无意间透露出这是太后的意思,想必父皇也不会太计较自己的决定。
“对了,你这次去你陈留王皇叔家贺寿,有没有代朕向他问好?他的身体还好吗?”宇文昊果然没再继续深究,而是转了话题。
“回父皇,陈留王皇叔的气色很好身体康健,皇叔也让儿臣代他向父皇问好,还说有机会希望与父皇切磋棋艺。”
“你这个皇叔棋痴一个,整日就呆在府上钻研他的那些棋谱,每次来京除了找朕下棋就没别的事了。”宇文昊会心一笑,他对这个堂弟倒是很放心的,虽是才华横溢能力卓群,但远离朝政又懂得知进退,这样的人在太平世道中就很是珍贵了。
宇文照跟着宇文昊笑起来,但他心里却生出些许惶恐,陈留王远离京城,可父皇竟然对他平日里的生活也略知一二,想必也是没少派人关注他吧。
“另外太后那边,你有去请安吗?”宇文昊想起来还有云祥宫那边按照礼数宇文照应该去。
“小皇姑此刻正陪着皇祖母呢,她们这么久没见也有好多话要说,儿臣也不便打扰,所以就先到父皇这里来了,不过稍后儿臣会到云祥宫陪皇祖母用晚膳。”宇文照也算是太后带大的,自然与之亲厚。
“这样也好,等朕处理完政事,也去陪你们用晚膳。”宇文昊意外地也要去云祥宫。
“那儿臣就在云祥宫恭候父皇了。”宇文照很是欣喜,近几年除了大型的宫廷筵席,父皇已经很久没有与他私底下一起吃饭了。
宇文照行了礼抬起头来继续说到:“启禀父皇,这次儿臣和小皇姑出游,在外面搜罗了些新奇玩意儿,虽不贵重,但总想着应该给父皇和皇祖母带点礼物,所以还请父皇笑纳。”
“好啊,你有孝心,出门还不忘朕和太后,你就把那些东西送到珍宝库里就行,先退下吧。”宇文昊顺顺当当的收下了。
宇文照离开后,李满端着茶进来了。宇文昊一边看奏摺一边对李满说:“今天朕要去云祥宫陪母后和照儿用晚膳,你就去皇后那边跟她说一下,今天朕就不去甘酲宫那边了。”
“诺。”李满向来不会多问一句,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
虽然宇文昊放弃***州府当然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是他始终有些不安,总觉得宇文照遇险有哪里不对劲儿。不过这件事倒让宇文昊有所警觉,毕竟他当年也是靠着杀出一条血路,踩着多少人的尸首才坐上龙椅的,对这样的事自然比常人敏感:是不是有人太过于无肆无忌惮了些,才会在外对宇文照下手呢?
四桥和几个太监抱着一摞盒子跟在宇文照后面,一行人来到了珍宝库。
“大皇子怎还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你让奴才们去搬就可以了。”珍宝库的管事太监上去迎接宇文照。
“今天来给父皇请安就顺道带过来了,把门打开吧,东西放下我们就走。”宇文照有所准备,出门前特意让下人们不辞辛苦的搬过来。
管事太监立刻打开了门,宇文照走进珍宝库里面存放着全是给宇文昊进献来的贡品,里面是什么奇珍异宝都有,琳琅满目好不诱人。
宇文照若无其事地在里面走了几圈,眼睛似乎是在搜寻着什么,然后他又来到正在记录清单的管事太监身边:“公公,这任何东西进这珍宝库你们都会记录吗?”
“这是自然,每一件奴才们都得白纸黑字地记录在案,因为还要与内庭司核对,所以是千万不敢有遗漏的。”管事太监回答到。
“那内庭司那边的物品清单一般从何而来呢?”宇文照继续询问道。
“回大皇子的话,内庭司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接收成报上来的物品清单,然后核对整理出来。而成报清单的则是由内庭司在各地设立的内务局负责记录的。”
原来是这样,宇文照的心情变得很是复杂,虽然他不想去妄加揣测别人,自己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什么,可是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此事牵扯的人比他预计的更广,也许就不是他一个人就能查得清楚的了。
云祥宫这么些日子以来的死寂又重新被打破,里面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氛围。郑太后的笑声在门口都能听见,不用猜就知道是娉柔郡主香盈袖的功劳。
“哈哈哈哈,你这丫头当真狠狠踢了那恶霸一脚吗?”太后听了香盈袖的那时反应,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不,母后你都不知道当时有多惊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拿着一根棍子朝我过来,我就这么一档然后再那么翻身一踹,当下就把那人给踢到爬都爬不起来。”此刻在郑太后面前讲得手舞足蹈的人正是姜香,应该说是香盈袖。
“那香儿你受伤了?”郑太后很是关切地问,急忙打量她全身看有无受伤的地方。
“没事儿,没有伤到筋骨,喏,母后你看我这胳膊不还好好的吗?”香盈袖将袖子聊起来把自己白嫩的胳膊拿给太后看,见上面完好无损郑太后才放下心来。
“你呀,到底是个女孩子可千万不要在外面逞强好胜,万一吃亏了,可要心疼死母后了。”郑太后慈爱的抚着香盈袖的脸,那年太后唯一的亲骨肉长公主宇文柔骤然薨逝,幸好后来从太后的母家远房认养了香盈袖这个干女儿,才获得了些许安慰。郑太后把她当做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香盈袖生得甚是漂亮动人,也很是会讨太后欢心,因此郑太后就更是宠爱她,视她为掌上明珠。
“小皇姑才不会吃亏呢”,宇文照一边说话一边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皇祖母应该担心的是那些被她整得吃尽苦头的人才对。”
“照儿给皇祖母请安。”宇文照跪在地上磕头,头戴银冠虽无过多点缀,却也显得很是精神。
“快平身,你们这一路上可辛苦坏了吧”,郑太后招手示意让宇文照上前:“照儿来,坐到皇祖母这里来。”
宇文照在太后另一边刚坐下来,香盈袖就开始告状:“母后,你都不知道,照儿这一路上都欺负我,整天和四桥取笑我。”
“小皇姑你这可就是信口雌黄恩将仇报了,你说说我这一路上给你买了多少东西,鞍前马后给你张罗,让你吃得好住得也好,玩得也就更好了,怎么一回到这宫里你就一概不提了呢?”宇文照装作数落香盈袖的样子。
“本郡主可是长辈,你这个当侄子的理应孝敬我才是,你只是尽了本分,有什么好值得称赞的。”说完香盈袖还冲着宇文照做了个大鬼脸。
“嘿,皇祖母,你看看她,真是蛮不讲理了!”宇文照指着香盈袖让郑太后评理。
“哈哈哈哈哈”,郑太后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两个从小就爱斗嘴,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嫌害臊呀。”香盈袖从小在云祥宫长大,宇文照的童年几乎也是在这里度过,所以他们两个感情比任何人都好,算起来是姑侄,其实更像是兄妹。
“差点忘了,皇祖母,方才父皇说等一下处理完政事,就会过来陪我们一起用膳。”宇文照想起自己是来通传这件事的:
“是吗,那本宫先去吩咐他们多做些准备。”郑太后知道皇帝要来就立刻起身去交代事务,脸上肆意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宇文昊并不是她所出,宇文昊母妃早逝,郑太后的母族是士族大家荥阳郑氏,但后来因为势力大不如前,所以他们希望太后有个皇子傍身,于是就让郑太后求先皇把宇文昊要了过来。太后与皇上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郑太后总是对宇文昊的事格外上心,生怕在哪里失了礼数,让他们母子二人产生不必要的嫌隙。
等到太后离开了,宇文照马上往香盈袖的位子挪了过去,他低下头压低了声音对香盈袖说:“江州的事你没说漏嘴吧?”
香盈袖往后面看了看,也把头凑过去:“当然,我们不都商量好了吗,编好故事,统一口径,打死不说,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不会允许我们再出去了。”香盈袖一早就和宇文照对好了台词,绝口不提洛淮鸢和洛玉声的事,就咬定是被山贼劫道了。
“嗯,聪明,够义气,下回有机会我再带小皇姑你出去玩!”宇文照伸出一个拳头,香盈袖立马用拳头碰上去。
“一言为定,不能反悔呀。”香盈袖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得意起来的样子依旧好看。
到了晚膳时间,宇文昊如约而至,他与郑太后坐在上方,一声不语的吃着饭菜。宇文照和香盈袖分坐两边,也是沉默不语。
香盈袖最不喜欢这样沉闷的气氛,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香盈袖偷偷瞄着正襟危坐的宇文昊,她不喜欢和这个所谓的皇帝干哥哥吃饭,他每次来都板着个脸,也从来不会和他们说笑。其实在香盈袖看来宇文昊对照儿并没有那么好,以前他从来都只过问照儿的功课学业,现在也只是叫他成天做这个做那个的,害得照儿常常不能在宫里陪她玩儿。但是宇文昊对那个宇文烈就不同,常常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还把他当个宝贝一样留在身边。香盈袖就想不通,为什么照儿做事做得最多,却就是讨不到皇帝哥哥的欢心呢?
宇文照早已就观察到香盈袖嘟着个嘴一直在看父皇,他干咳了两下想引起香盈袖的注意,可她愣是没反应。他知道父皇不喜欢被别人这么盯着,于是宇文照端起酒杯站起来:“父皇,儿臣敬您一杯,愿父皇隆体康健,福泽绵长。”
香盈袖回过神来,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也立刻将自己杯子里斟满酒,然后站起来:“盈袖也祝皇帝哥哥万事如意,祝母后玉体金安,也祝我大周风调雨顺国运昌隆。”
“好,好!朕就借照儿还有皇妹的吉言了。”宇文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还是我们郡主会说话,这一趟出去还真是懂事了不少。”郑太后附和道。
宇文照坐下后看了香盈袖一眼,暗示她不要再走神,香盈袖也嘴角上扬以一个微笑回应。
这时李满走进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托人送来了一些菜肴,说是给大皇子和郡主的。”
“宣。”
李满带进来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太监段为显公公和几个宫女。
“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娘娘、大皇子、和郡主。”段为显一进门立刻跪下来请安。
“平身。”
“谢皇上。”段为显起身后身体侧了侧:“皇后娘娘让奴才给皇上、太后、还有大皇子和郡主送了些可口的菜品过来,这些菜都是皇后娘娘亲手准备的,专为大皇子和郡主接风洗尘的。”
“皇后真是有心了”,宇文昊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何皇后嫂嫂不亲自过来一趟呢?也好与我们同用。”香盈袖眉毛一挑故意多了一句嘴,宇文照赶紧瞪了她一眼。
“回郡主,皇后娘娘说皇上和太后许久未见大皇子和郡主,一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说,自己就不便过来打搅了。”段为显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还请段公公代我谢过母后关心,儿臣定会好好享用这佳肴的。”宇文照赶紧起身拱手回礼,也是在为香盈袖刚刚冒犯皇后的行径解围。
“朕今天没能陪皇后吃饭,还望她见谅。”宇文昊看起来有些愧疚,自己不但临时取消了与皇后的晚膳,但皇后却如此懂礼数识大体,他很是欣慰。
“皇上不必忧心,皇后娘娘说了还请皇上不要挂心于她,晋王殿下今晚会在甘酲宫陪皇后娘娘用晚膳。”段为显就是为了讲这句话才来的。
“喔,烈儿今日进宫了?那你回去告诉皇后,朕晚一点儿会过去看她和晋王。”
这皇帝哥哥果然还是喜欢宇文烈多一点,香盈袖看着若无其事的宇文照,由衷地为他叹了口气,他怎么就能如此镇定。历朝历代哪个皇子不是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取皇帝的宠爱与青睐,可他倒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知道埋头苦干不知道为自己争取。
“奴才这就回去通传皇后娘娘。”段为显完成了任务,乐得屁颠屁颠的走了。
香盈袖就知道这个皇后不会那么好心地派人来探望她和宇文照,其实就是想把皇上给争到她那边去。来送东西是假,来抢皇上是真。
果然,宇文昊吃完了饭就准备往甘酲宫去。郑太后让宇文照和香盈袖送宇文昊到门口。
“儿臣恭送父皇。”
“盈袖恭送皇上。”
宇文昊看着跪在地上的宇文照,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朕有空了再来看你。”然后就这么离开了。
宇文昊来到甘酲宫,皇后和宇文烈已经跪在地上接驾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快起来吧。”
“谢皇上,谢父皇。”
宇文昊伸出手去牵皇后,皇后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一朵花:“陛下今天应该在云祥宫陪太后和大皇子的,怎么还是过来了?”
“朕陪母后还有照儿吃了饭,就想着皇后你这边,本来说好今天是来陪你的,这不烈儿正好也进宫了,朕当然要来看看你们。”宇文昊在晋王面前从来都是慈父模样。
“皇上整日操劳,还能记挂我们母子,臣妾何德何能,甚是感念。”皇后躬下身体很是谦卑。
“你我是夫妻,何须如此。”宇文昊把皇后的身体扶正:“况且朕也想来看看烈儿。”宇文昊把目光看向宇文烈。
“儿臣也时时刻刻惦记着父皇。”宇文烈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与刚才在云祥宫的画风截然不同,这三人在外人看来才是父慈子孝,夫妻和顺的温馨家庭场面。
郑太后让香盈袖今晚留宿在云祥宫,就不用回在宫外的娉柔郡主府了。而宇文照没有爵位一直住在宫里,所以就回了自己启兴宫去。
夜色浮若梦,朗月披星辰,此时已是子时,整个皇宫在此刻伴随着阵阵清风,显得尤为庄严肃穆,就好像也不能改变它承载的厚重,这是与江州的灵动完全相反的感觉。
宇文照心里想着那江州的事睡不着,就来到启兴宫门口的石梯上用手撑着下巴,在那里想得出了神。
“想什么呢?”香盈袖不知道从哪里蹦哒了出来,一下子跳到宇文照身边坐下来,还把手搭在宇文照的脖子上。
宇文照被吓了一大跳,用手捂着心口:“我的小姑奶奶,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都不用陪着皇祖母吗?”
“我好不容易把你皇祖母也就是我的母后给哄睡着了,特地跑过来看你,你小子可真没良心。”香盈袖把手臂锁得更紧了些,宇文照被卡得快喘不过气,连忙拍地求饶:“好了好了小皇姑,我错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香盈袖见宇文照投降才松开了他。
“哇,回家的感觉可真是好呀,饭也好吃床也舒服。”宇文照背靠在后面的台阶上,用胳膊撑着身体抬头看着天空:“就是这长安的星星没有外面的好看。”
“是啊,我看你把皇后娘娘送来的菜都快吃光了。”香盈袖瘪了瘪嘴,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
“那菜好吃嘛,再说了那是母后的心意我怎么能浪费。”宇文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你呀你呀,真不知道是该说你笨呢还是说你单纯,那皇后是想来送菜的吗?她会有那么好心?”香盈袖点了点宇文照的脑袋:“她会这么好心来给我们送菜?还不是想把皇帝干哥哥给骗过去。那宇文烈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进宫呢?”香盈袖向来不喜欢皇后,在外人看来刘皇后贤明淑德、温良恭俭让,可在香盈袖总是对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一点也不待见,听到别人对她的赞许时,香盈袖都是嗤之以鼻。
“嘘……”宇文照赶紧捂紧香盈袖的嘴,还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小皇姑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半个字,这皇宫里可没有绝对安全之地,任何时候都不可任性妄为啊。”
香盈袖拉开宇文照捂着自己口的手:“我知道,谨言慎行戒急用忍,这不是你天天耳提面命教导我的话吗?”香盈袖在皇宫生活多年,虽说有太后撑腰,但她也知道礼数规矩,妄议皇后可是重罪,只是她是在不服气宇文照总是被人欺负:“你要是能够再积极一些,还用得着我在这里着急上火?你看人家宇文照哪次入宫不是都黏在你父皇身边,恨不得拿条绳子把自己和皇帝哥哥捆在一齐寸步不离才甘心,皇帝哥哥不喜欢他才怪。”
“小皇姑你就是多虑了,晋王弟住在宫外,不能像我一样常常见到父皇,父皇多关心他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宇文照其实心里清楚宇文昊的确是喜欢宇文烈多一点,宇文烈是刘皇后的儿子比宇文烈小三岁,舅舅刘申官拜京畿大都督手握军权不说,他自己又有尊贵的亲王头衔加持,外人自然都会上赶子去巴结和恭维宇文烈,没几个人把他这个没有势力又不得宠的大皇子放在眼里。不过香盈袖能跟自己说这些宇文照觉得很开心,毕竟在这人心叵测的皇宫深院,还有香盈袖是真心实意毫无保留地待他,尽管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在宇文照心中她和皇祖母就是自己最亲的亲人了。
“你就是什么事都替他人着想而不考虑自己,就比如在江州,那么紧要的关头,你居然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连累那洛玉声!你想想看要是这次你有个三长两短,你父皇、皇祖母还有我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香盈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你还好意思说我,当时是谁一直搂着那个洛淮鸢不撒手的,连对劫后余生的侄子都视而不见!”宇文照当时满心期待香盈袖会哭天喊地的过来迎接自己,结果却让那个洛淮鸢占了便宜。
一提起洛淮鸢,香盈袖的脸颊就染上些红晕,宇文照发现里揪起香盈袖的脸颊:“你看看你,连提一下名字脸都红成这样,看来是该让皇祖母给你说件亲事了。”
香盈袖用手肘狠狠击打宇文照的胸口:“我看你才应该让母后给你说件亲事,那宇文烈比你年纪小都已经有两个侧妃了。”
一听到这话宇文照像是被什么在心里拉开了一条口子,一下子止住了嬉闹变得沉默不语。香盈袖一下子反应过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急忙安慰道:“照儿,我……”
“没关系,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忘了。”宇文照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却看得出来这个笑很苦。
香盈袖看得出宇文照极力地在掩饰自己的黯然神伤,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他好受些,于是只好一把搂过宇文照:“照儿放心,小皇姑我一定寻遍大周,也会给你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女子,让你把她给娶进门,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香盈袖说我还不忘拍拍自己的胸脯。
“那可说定了,那我也会找一个全天下最差的男子,早日把你这个磨人精给嫁出去。”
“你这个小滑头竟敢戏弄本郡主”,香盈袖作势要揍宇文照,宇文照赶紧一边跑到柱子后面一边继续逗香盈袖。
“说真的,小皇姑你当真不喜欢那洛淮鸢?”
“不喜欢!”香盈袖怎会松口。
“你别害羞嘛,你要是有意,明儿我就跟父皇去请旨,发布皇榜昭告天下,就说郡主思春,非洛淮鸢不可。”
“你还敢说,看我怎么收拾你!”香盈袖和宇文照一边闹一边跑,无拘无束的笑声萦绕在启兴宫的房檐屋瓦上,给这个逐渐入秋的皇宫保留着最后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