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青蛟紧绷的身体,率先猛地冲了出去,好像一支离弦的箭,迅速直击目标而去。
王重珏也回过头,朝着身后试图偷袭他的妖兽身上,毫不犹豫地连连击出三道法印。妖兽原地一滚,法印只打到它的尾巴上。它应该有些疼,发出一阵阵如击石般的铿锵之声。
王重珏结起防御禁制,静灵发出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他身旁的一小片空间。他这才看清那只妖兽的模样,身形似豹,全身赤红,有五条尾巴在身后招摇,脸中央长出一只角,是一只狰。
这只狰眼睛带着幽幽寒光,紧紧盯着王重珏,一步步向他缓慢靠近,小心谨慎地等待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
王重珏听到身后的青蛟大声叫骂道:“你竟然挠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要咬死你!”
王重珏没有回头,和他对峙的这只狰也丝毫没有被那边的情形影响。它抬起前爪似乎是准备朝前再迈一步,但动作突转,极速朝王重珏扑过来。
王重珏结下的防御禁制只抵挡了片刻,狰再次猛扑之时,他反身后退,与强势攻击的狰擦身而过。
狰的双爪紧紧抓住地面,止住了向前势头,就在这片刻之间,王重珏又结了一道法印,狠狠拍在了狰的身上。
狰被击中,皮毛之上看到一片血肉模糊。它疼得开始暴躁地吼叫,声音好似巨石滚落山谷的隆隆声。
青蛟那边依旧在胡乱骂着:“怎么了?想去救你的相好吗?咬死你!抽死你!看你怎么去?”随之而来的是树木被扫落的哗啦啦的声音,又一片树林被夷为平地。
王重珏一鼓作气,手执静灵,将灵力凝聚其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杖身,对着这只狰的头敲下,金光大盛,让它瞬间没了气息。
另一只与青蛟缠斗的狰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突然发狂,爪子直接挠上了青蛟的眼睛,青蛟急忙躲避,还是被挠了眼周,疼得跌落在地。
那狰趁机摆脱了青蛟的纠缠,直接朝着王重珏飞扑而去。王重珏匆匆结起的防御禁制抵挡住了它的袭击,它无奈发出一阵震动苍穹的悲鸣,突然爆发出不同寻常的潜力,撕破防御禁制,利爪直接拍上了王重珏的肩膀。
那狰还要再攻击,被身后赶来杀气腾腾的青蛟一尾扫倒,直接卷起放入嘴里吞了下去,“这味道真不怎么样!”
王重珏捂着肩膀,鲜血顺着指缝流下,让他不禁眉头蹙起。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这些妖兽接踵而来,他怕是要今晚都熬不过去了,会被立刻淘汰。
王重珏拿出景行小师叔制作的丹药,吞下一颗,血渐渐止住,灵力也恢复不少。
王重珏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被青蛟打斗毁掉的一片树林,视野开阔许多。放眼望去,可以隐隐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发着白色光芒的树林,在黑暗中尤其引人注意,他的神识也同时探到那里有一个人的灵力波动。
独身一人实在太容易淘汰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过去看看吧!
王重珏招呼了一下刚刚吃得不够舒服的青蛟,朝那片白光树林走去。
越走越近,王重珏终于看清了这一片白光笼罩的树林,确切的说这是一棵白光树木。只有一棵高大的树木,但是枝叶延展繁茂仿若一片树林的大小。树上结满了闪着白色光芒的灵果,灵果内似乎有什么生命在孕育。
远望的那片白光就是这棵树上的颗颗灵果散发出来的,光芒柔和如同月华流泻,笼罩之处安祥静谧,没有一丝妖兽的暴戾气息。
王重珏几步就走到了白光树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正看到树下站着的另外一个修士,正是他刚刚探到的灵力波动的来源。
王重珏看清那人,不禁心中感叹,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那修士眉眼谦和,双眸沉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也正在侧着头静静看向王重珏。他一身月白色衣袍,遗世独立、超凡脱俗,彷佛山巅皑皑白雪,不染凡尘。与此时一身血腥味的王重珏形成了两个极端的鲜明对比。
王重珏上前,先打了个招呼:“木道友。”
木倾羽微微垂下了头,衣袖掩映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冷淡地回应:“王道友。”
王重珏稍稍一怔,然后平静地点头应下,翻出储物袋,席地而坐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青蛟看到储物袋,琥珀色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完全没有在意眼边的划痕,绕着王重珏撒欢,“主人,主人,阿蛟肚子饿了!阿蛟想要吃东西了!”
王重珏看到那琥珀色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一件黑色斗篷,肩膀满是血污,甚至那边的脖颈和脸颊都有血迹,是看上去狼狈不堪的一位女修。
王重珏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蹙起眉头。他朝木倾羽望去。木倾羽依旧在原处静静站立,衣袍随风飘荡,彷佛随时可以乘风而去,逍遥天地之间。只是头上插着一根古朴木簪,有些跟周身气质相违和。
木倾羽伸出手,正好接住了一颗从树上坠落的散发着白光的灵果。灵果中似乎有个影子一直在晃动,一只白毛的爪子划破灵果表皮,灵果的白色光芒也瞬间消失,一个白毛的脑袋慢悠悠伸出来,挣扎了好一会整个圆滚滚的身子才整个露出来,但眼睛依旧紧紧闭着,过了片刻才缓缓张开,两个黑葡萄般的眼珠泛着水润的盈盈光亮。
王重珏突然问道:“木道友,梦魂翎没有与你一起吗?”
木倾羽捧着那个刚刚出生的小家伙,轻描淡写地回答:“哦,我们走散了。”
王重珏听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隐隐有了猜测,不过不能完全确定,便没有提,只是问道:“木道友,你可知此处为什么没有妖兽出没?”
木倾羽手中的那只幼兽开始慢慢地站立起来,在他的掌心跌跌撞撞地想要走。他看着幼兽走了一步又跌倒,才声音冷淡地回答:“这棵树是生命光木。妖兽会在树前求子,生命光木会帮助它们达成愿望,接结下灵果并在其中孕育它们的幼兽。这里是它们的生命来源,它们在夜晚不会才此地干扰幼兽的出生。”
这幅画卷说到底是那位修真前辈飞升之前留下的芥子空间。修真者创造芥子空间,喜欢参照现实世界,无论是山川河流还是亭台楼阁,都是建立一个理想中的崭新天地,而建造者就像一个造物主在空间内创造一切。
王重珏见过或者听说过的芥子空间并不少,但是把生生不息的生灵轮回也纳入其中的,却只知道这一处。
王重珏仰着头看着生命光木之上结着的一颗颗灵果,散发着白色的光芒,每一颗内都有一个生命正在悄悄孕育,不禁感叹道:“这布置下画卷内一切的修真前辈,正是令人赞叹又让人钦佩!”
木倾羽抬头看了一眼王重珏,问道:“为何?”
“画卷内空间开阔,山川河流、森林树木,如此种类繁多,想必那位前辈有着移山填海的大神通。更让人赞叹的是这生命光木,只有了悟命运无常生死轮回,才能不被其约束,信手将其放入自己的芥子空间之内。”王重珏眼中露出了欣羨的神色,“所谓的大神通只要勤奋努力总有可以学会之时,但是对于生死轮回的领悟,却不是谁都能参透的了。”
木倾羽正视着王重珏,悠悠说道:“年轻人还是不要羡慕这些,这些东西啊一旦懂得了也就会失去很多很多的乐趣,真的一点都不让人开心。”
“木道友。”王重珏审视着木倾羽,“我们也差不了几岁,为何你说的这些倒像是我的长辈才会说的话?”
木倾羽稍稍愣了一瞬,立刻狂放地大笑起来,似乎刚刚那副清冷疏远的面孔只不过是一时幻觉。他双眸闪动着宛若月华的光芒,纵使在大笑,依旧没有任何暖意,只有无尽的深邃。他的衣袖随风飘荡鼓起,俊逸逍遥好像随时会飞升而去。
王重珏已经可以确定,木倾羽只不过是个躯壳,里面的人一定不是他。木倾羽为情所扰,只要不在梦魂翎的身旁,纵有遗世独立的出尘之感,但眼中总是满满地忧郁神色。
“小辈不必再刻意试探我了,老祖我难得有空出来找找乐子,懒得跟你这小孩骗来骗去,无聊啊,无聊的很。”老祖放弃了伪装,深邃的眼坦然的看着王重珏,“你这小辈有点意思,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你那个木道友的?”
“您回复我打招呼的时候。”王重珏如实相告。
老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更加觉得无趣至极。但是转念一想,他刚刚让泥丸宫内的木倾羽元神认眼前的人是谁。这人虽然穿着百变易形斗篷,但是在老祖的眼中一定是无所遁形,而木倾羽透过老祖眼睛看到的必然也是王重珏的本体。他对着一个本应陌生的人唤了正确的名字,怪不得这么快就被识破了,真是百密一疏。
老祖想明白之后,也自然就放下了,继续说道:“老祖我姓风,名华宇,此处的芥子空间名为千里山海长卷,我乃其主,你称呼我一声风老祖,也不算我托大。”
“是,风老祖。”王重珏听闻此人是芥子空间的主人,十分震惊。
风华宇俯下身,将手中的幼兽放在了地上,任凭它在自己脚边站起又跌倒,四处乱爬。
“风老祖,请问木道友他……”王重珏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出了口。
风华宇瞟了王重珏一眼,“在老祖我的地盘,竟然不先想想如何讨好我,反而还有时间关心别人?你信不信我立刻就能让你淘汰,把你送出去?”
王重珏感受到四周升起一股强大力量,但没有威压一般给人压迫感,他默默低下了头。
风华宇虽然使用的是木倾羽的身体,但是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他自己的风格,蕴含着一种古朴而强大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对他敬重,不敢有任何违抗之意。
“你大可放心,老祖我也不会对他如何,只不过暂时把他的元神锁在了泥丸宫,等试炼结束就放他出来。老祖我难得出来消遣,你不要打扰我的雅兴,不然让你好看。”风华宇慢悠悠地威胁道。
王重珏立刻垂首回答:“不敢。”
据说无双城的画卷试炼已经延续了几万年的历史,真不知道这个风老祖会是多少岁的老妖怪啊,王重珏不敢轻举妄动,席地而坐,准备还是好好恢复下灵力,不经意间看到了身旁的青蛟。
王重珏不禁眼皮一跳,立刻拿起静灵撬开了青蛟的嘴,“吐出来,快点!”
在青蛟口内还没来得及咽的毛茸茸的白色幼兽,无知懵懂地瞪着亮晶晶的眼。王重珏小心翼翼地把幼兽从青蛟嘴里抱出来,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幻鲛扔进了他嘴里。青蛟幸福满足的吞咽下去,然后悠闲地盘上树干,睡觉去了。
王重珏胡乱想起:难道这是饿了一千多年留下的毛病,看到什么都想让到嘴里吃一吃吗?
幼兽又在地上开始胡乱爬来爬去,偶尔会拿舌头舔一舔风华宇的衣角。风华宇却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沉静地远望着西方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生命光木白光笼罩,树下一片安静祥和,各种妖兽的吼叫声似乎被隔绝于外,此处没有任何争斗与猎杀,没有任何打扰,连空中飞行的妖兽都会远远绕开此处飞行。
清儿沉睡了很久,此时总算悠悠转醒。他翻了个身,感觉软绵绵的,又伸了懒腰,才从王重珏的衣领里慢悠悠地爬了出来。
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一样,这才想起父亲现在是个女修的模样,他睡觉的地方好像更加舒服了。
父亲让母亲用百变易形斗篷变成了一副女儿身,别以为他不知道母亲在想些什么,母亲只把斗篷的炼化口诀教了父亲一半,英明神武的母亲怎么会忘记说另一半呢?哼,母亲就是故意的,肯定是觉得父亲只要变成女子就不会招蜂引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