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正面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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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重珏在睡梦中突然感觉脸上被掐了一下,不过力气并不大,带着某位长辈的恶作剧般的玩笑与温柔。

  王重珏渐渐清醒过来,感觉到刚刚舍弃的一丝神识也都恢复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正看到面前的景行小师叔百无聊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景行面色平静如水、毫无波动,眼神又清澈透明,带着些许疑惑与无辜,仿佛刚才戳人脸的根本不是他,而是另有别人。

  王重珏感觉没有大碍,一翻身爬了起来,对景行拜了拜道,“多谢师叔赐药。”

  景行看看恭敬的王重珏,自觉无趣,于是摆了摆手,“没事,不用谢了。那些药我炼出来也没有给别人吃过,你算是第一个试药的,既然没吃出什么问题,我还感觉挺欣慰的。”

  王重珏顿时感到太阳穴跳了两下,但强大的承受力让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又问道:“师姐和妙缘门的人都去哪里了?”

  景行悠悠然然地站起身,指了指外面说:“一直也没有等到妙缘门门主的回信,所以她们闲来无事,就先去探探路,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景行说完,两个人就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他们都不是会主动找话题活跃气氛的人,所以一时间有些莫名的安静。

  王重珏发现景行一直在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眼中带着某种探究和疑惑的意味。

  “师叔,我是有哪里不妥吗?”王重珏忍不住询问。

  “我只是在想,我闭关之前你还只有这么一点大。”景行边说边比划了一下,“那时候你还挺可爱的,小小一个玉团子,又听话,又会撒娇,怎么我只是闭了个关,出来之后,你就长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王重珏本来也有少年热血的时期,不过近几年不知是经历太多,还是禅修的缘故,越来越性情淡漠,甚至让人看上去有些木讷。他听到师叔如此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师叔恕罪。”

  同样类似的话,王重珏也听卫灵淑说起过。卫灵淑说他小时候是个可爱乖巧的玉团子,不知道为何长大之后,不仅长得不如从前,连性格也越来越无趣了。其实王重珏长得也算是俊朗,不过处在各种绝色人物扎堆的修真界内,加上他又是个不爱显山露水的性子,也就成了个平凡普通的存在。

  景行听着王重珏一本正经地回答,不仅完全不觉得无聊,反而更加想逗逗这个小辈,“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个曾经的小重珏说过最喜欢跟谁在一起啊?”

  王重珏当真仔细地回想起来,“应该是师姐吧。”

  景行有些埋怨地回答:“你师姐那时候就当你是个会动的玩具,整天把你搞成莫名其妙的模样,你当真觉得自己喜欢她吗?”

  王重珏点点头,但是表情一如平常,毫无波动,“以前我确实以为自己喜欢师姐。”

  “这应该是你记错了吧。”景行带着明显到无法遮掩地笑意,“小重珏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就对着每天带着你的我说,你师父都不如我这个师叔好,要一辈子跟师叔在一起的。你也知道修道之人最注重承诺,难道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了?”

  王重珏能看到景行清澈见底的眼神里所有的情绪,有些装模作样的幽怨,有些故意明显的戏谑,每一样都毫不遮掩,展现出来,任你猜想。

  王重珏并没有多加揣测,只是平静回答:“童言无忌,不可当真。”

  “哎呀,原来还想着你那师姐呢?”景行似乎觉得有趣,不依不饶地追问。

  “师叔,实不相瞒,我有个不太好的古怪习惯,或者说是缺点。每次闭关超过十年,总会忘记一些事情,有时候甚至会忘记某些人。我再次返回清墟山之前,曾经闭关过二十年,对于和师叔的过往,都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了。”王重珏也没有任何隐瞒之意,干脆告诉景行,我根本不记得您老人家了,您再逗我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回清墟山继续闭关,最好也能忘了我的好。

  “无妨。”景行却好像并没有听出王重珏的深意,“这样好像也不错,我每说一句,你再记住不就好了,这样我们不就又记忆同步了吗?”

  王重珏有些无奈于景行奇怪的脑回路,也不再多说。

  “不过你这习惯更像是个病症啊,让师叔给你瞧瞧到底是什么情况。”景行说罢,伸手探上了王重珏的眉心,放出一缕神识感应其间,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景行深入探查,惊觉王重珏竟有如此深沉莫测的强大神识。景行立刻就感觉到自己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盯上了,那力量虽然并未主动攻击,但是他明显有种自己才是猎物的认知。

  景行仔细查看,发现王重珏的识海之内悬浮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光晕,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似乎就是那巨大力量的来源。他想靠近探究此物究竟是何,突然感觉到一处屏障般的阻碍,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之前虎视眈眈盯着他的那股力量,狠狠地把他的一缕神识驱逐出了王重珏的识海。连震得景行探出的手指,都猛地离开了王重珏的额头。

  “师叔?”王重珏也感应到神识反抗的力量,“师叔,我不是有意的,不过感觉有点不适,所以不自觉就……”

  “无妨。你应该也没有什么病症,我无法探查你会如此的原因。但是既然有此习惯,也是你的某种特殊能力吧。”景行陷入思考。

  景行回忆着刚刚在王重珏识海之内的感觉,那股将他的一缕神识驱逐而出的强大力量,是他即使动用全部神识,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挡的。他之前是大大低估了王重珏,这般强大的神识,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也比不上吧。怪不得王重珏可以查探出,海晶宫正殿旁楼阁内五人的入侵。

  但是那个米粒大小的似乎凝聚着巨大力量的光晕,究竟是什么呢?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威压从外面传来,王重珏被这道奇袭弄得措手不及,差点跌倒在地,他迅速在手中结一个防御的法印,往身后一挡,只听咣当一声,一把飞剑落下。

  随着飞剑落地,门外响起一声娇呼:“咦?”

  花颜月很是奇怪,这把飞剑她虽然只用了八分灵力,但是对付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应该是绰绰有余,怎么就这么轻松被对方挡下了?

  花颜月收回飞剑,看到门打开,走出两人。

  一人穿着清墟山淡青色道袍,手执长剑,泰然而立,衣袂翩翩、超凡脱俗,眼神清澈凌厉地盯着不请自来的两人,丝毫没有被威压所影响。

  另一人天青色衣袍,两手空空,没有持任何法器,虽然神色坦然,但是脸色稍有苍白,看来修为不够,对于应付元婴期的威压有些吃力。

  花颜月身旁的中年男子说道:“少主,你先对付那个年轻些的修士。手拿清风斩云剑的修士交给我对付,他似乎隐藏了自己的修为,我先去试一试他的深浅。”

  “好的,二叔。”花颜月应下。若是她的飞剑是被清风斩云剑击落,那倒是没有什么意外。清风斩云剑是清墟山开山鼻祖飞升之前的佩剑,自然威力不同凡响,另外二叔也说持剑之人隐藏了修为,她起初的疑惑也算是解了。

  花颜月再次驱动飞剑,遵从父亲的要求,以迅雷之势攻击,力求一击即杀,想要速战速决,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

  飞剑如闪电般划过,但是这势头却被瞬间止住。花颜月这才发现,那个年轻男修手中结了一个奇怪的法印,抵挡住了飞剑的进攻。虽然他的脸色在元婴期的威压下越来越苍白,甚至连个法器都没办法祭起,但是却能游刃有余的对付飞剑,见招拆招,冷静应对,躲避飞剑的锋芒。

  花颜月在这一瞬间,竟然对这个对手升起了敬意。她常年在山庄内修炼,所以接触到的所有可以切磋的对象,皆是山庄之中的人,自然每一个都或多或少惧怕她天一山庄少主的身份,一个个都是花样百出、不着痕迹的输给她,让她从来没有淋漓尽致地与人比拼过,今天难得遇到这个一个真正与她对战之人。

  花颜月这位刚刚走出象牙塔的天一山庄大小姐,好像已经忘记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正面对战,她回头看了看已经越站越远的二叔和那个男修,突然对王重珏说:“我会暂时把修为压制到和你同一等级,不再以威压震慑,你倘若能赢得了我,我也不会再为难你,你可答应?”

  正在全神贯注防御的王重珏,因这一番话有些分神,他最先判断这是一个圈套,但是即使是陷阱对方也无利可图。他看了看女子,她一双眼黑白分明,没有任何欺骗,再看看她一副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模样,立刻答应下来:“好!”

  王重珏话音刚落,花颜月果然把修为压制到了金丹中期。

  王重珏顿时感觉到威压不再,一身轻松,他默默松了一口气。假如这个女子不自己压制修为,他们之间的等级差距太大,威压的作用太过明显,王重珏只能被动防御,根本没办法主动攻击。虽然说撑到救援不成问题,但是一定会非常辛苦。

  花颜月祭出自己的飞剑,十分认真地叮嘱:“你一定要尽全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话音刚落,飞剑已经悬在了王重珏的头顶,正准备顺势而下。

  王重珏心念一动,静灵随及横空而出,他举起禅杖一挡,虽然止住了飞剑的下坠之势,但是没料到这飞剑竟有如此千钧的重量。

  花颜月看起来控制飞剑毫不费力,但王重珏却感觉飞剑越来越大,重量也越来越沉,他不得不在静灵之上灌注八分灵气抵挡。

  王重珏知道单单如此抵挡,只是僵持着不是办法,总有一刻他会力竭。他的另一只手迅速结一个驱邪降魔的法印,拍在了剑身之上,那剑似是十分畏惧,竟铮鸣一声,连连后退。

  花颜月一脸震惊,这剑乃是先祖用北山玄铁为剑身,又以东海恶蛟之筋为剑心,辅以天山之火,用百日淬炼而成。可以大似山峦,小至毫毛,是她最得意最顺手的法器,跟随她斩杀过无数修为高过她的妖兽,同时也吸取了无数妖兽的精血,没有理由会惧怕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啊。

  王重珏自然也认出了这把飞剑,心中不禁感叹,好好的北山玄铁,可是一两难求的铸剑材料,竟然被这样糟蹋了。若是配以山川龙脉为剑心锤炼,则可大至须弥,小成芥子,还可以穿梭于虚空之间,纵是真仙怕是也会难寻其踪迹,更加不会像现在一般,畏惧区区的一个驱邪降魔的法印。

  王重珏一边内心感叹,一边又不停地结出另一道驱邪降魔的法印,这一道相比之前的金光更盛、灵力更强,飞剑再也无法支撑抵挡,连连后退,最后重重地跌落在了花颜月的脚边。

  两人身边淡淡弥漫的黑雾,此时也尽数散去。花颜月这才仔细观察起王重珏手中所持的法器。

  只见那个一柄禅杖,杖身晶莹剔透,泛着温暖而庄严的金光。金光普照,光芒璀璨,磅礴浩远。杖顶一朵由金光笼罩幻化出的莲花,在寂灭与盛开之间反复轮回。

  周围的黑雾瞬间被金光净化,浊气散尽,一片空明清净,让人内心也不自觉的舒缓安宁。

  王重珏安然地站立在这一片金光笼罩之下,静灵横在身前,脸上的神情亦是坦然。他黑发素衣,面容平凡,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让人惊艳之处,但是因为他周身源源不断地金光四射而出,整个人仿佛有着某种神秘而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只想要顶礼膜拜。

  花颜月眯着眼睛,花容失色,惊呼一声:“你是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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