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再次悄悄落在玉笋峰,竹叶上、草尖上沾满了晶莹的的露珠,闪耀着太阳的金色,轻风吹来,那圆圆的露珠,沉甸甸地一抖,便优美地滑落到地面上,飞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早早便跑了出来的小胖熊袋袋与橘猫丫头,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沾了一身露水,在草丛中钻入蹿出,追逐嬉戏,享受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倒是用过了早饭的楚晴、小九和段婆婆,一同坐在风楚楼的书房里,边喝着茶,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经过一夜的兴奋,楚晴明显没休息好,红着眼睛,连打了几个哈欠,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强打起精神,目光凝滞地看向窗外,一阵凉风拂面吹来,令其打了一个激灵,神情登时清爽,忽而开口道:“小九,赵师傅的工钱,已经结清了吧。”
段婆婆看了眼楚晴,接过话头道:“当时小九一直在落水洞外为你守关,整整七日七夜,这建房搭屋的事,一直是老身与赵师傅在操办,怎奈老身囊中羞涩,工钱就暂时未付,但当时约定,待你出关,马上送上门去。”
楚晴闻言,满眼感激之情,望向小九,道:“小九,谢谢你为我守关,他日你有冲关时,晴儿一定义不容辞,也替你守关。”
小九闻言,脸上一红,羞赧地笑了笑,便低下头去,再也不敢多看楚晴一眼。
楚晴见小九如此腼腆,当下一笑,又看向段婆婆,接着道:“这些时日,也是辛苦婆婆了。”
段婆婆会心一笑,道:“些许小事,晴儿不必这般客套了,老身能平安脱险,安然无恙来此,还要多多感谢风公子。”
闻言,楚晴和小九一同看向段婆婆,楚晴紧问道:“段婆婆何故有脱险之说呢?”
段婆婆轻叹道:“老身一向只求安稳,不愿插手外界之事,可那梁纵苦苦相逼。此时,老身在那螺田境内,已是无安身之所了,暂且只好投奔风公子了。”段婆婆说话的语速很慢,仿佛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情感。
虽说简单几句话,但楚晴与小九早已听个明白,段婆婆之所以出现在苍青山,全是那梁纵所逼迫,话里更是隐含了一些难以想象的遭遇,便不再追问。
几人陷入一阵沉默,稍后,楚晴看了看小九,又道:“赵师傅的儿子,那个叫赵天宝的,已经平安送回家了吧。”
小九与楚晴目光一对,慌忙避开,又低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
楚晴“哦”了一声,接着却眉头一皱,道:“那个赵天宝,我倒是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对一些法术有特殊的抵抗能力。”
闻言,段婆婆讶异地“哦”了一声,接着楚晴便将如何混入坠云阁,如何在囚室内发现赵天宝,又如何盗取大彩花,又如何用幻术迷晕赵天宝,之后又发现他如何醒来,以及后来如何逃出寻香楼时的一些经过,一一描述了一番,又说当时因要救助诸多人等,对赵天宝的异样,便未来得及做详查。
如此步步惊心,危机四伏的过程,被楚晴描述的倒是轻描淡写、趣味横生,段婆婆打心里明白,眼前这年轻姑娘,他日定非寻常之辈,然而话头前赶后赶,又说到了赵天宝,而且诸般情形,确实令人生疑。
待楚晴说完后,段婆婆沉思片刻,道:“算上这个赵天宝,加上坠云阁的笑笑、雨茹等人,这石门镇,看来还有许多疑点要探明啊,怕是要费些周折了。”
楚晴闻言,却是嘻嘻一笑,道:“看来,我还是要以男儿身再走一遭才是。”楚晴说得轻松而得意,貌似她对自己的公子打扮很是感兴趣,将这诸番冒险当做了儿戏一样。
段婆婆微微一笑,端详着楚晴道:“晴儿扮起公子来,那也是玉树临风啊,和小九真是不相两样。”
小九听到段婆婆如此一说,脸上一喜,却仍旧未敢看楚晴。
楚晴却又嘻嘻一笑,道:“那,小九,我们不如尽快去老赵小蒋村吧,工匠们的辛苦钱不能拖欠太久啊,免得人家言语。”
小九听楚晴说完,先微愣了一下,稍后才用力点点头。
想到那日装作剪径强人捉弄小九的事情来,楚晴又神秘一笑,轻咳两声,接着脸色一板,正色道:“不如,小九你且先行一步吧,我们在村口会面,我还要做一番准备。”
小九诧异地瞄了眼楚晴,有些茫然,但仍是用力地点了下头,却并未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楚晴见状,一副俏脸马上虎了下来,假嗔道:“我要去换衣服,难道你不回避吗?”
小九一听,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慌乱站起来,却不小心将身后的椅子碰倒在地,手忙脚乱地又连扶了两次,才将椅子扶正,一路低着头,小跑着走出门去离开了。
见小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段婆婆笑了笑,轻道:“小九这孩子倒是诚实憨厚。”说完,深深望了楚晴一眼。
楚晴却依然看着门外,生怕小九再转身回来一般,无意地轻“哼”了一声,嘟囔道:“太诚实了,就是笨。”
段婆婆故作叹气道:“人笨些是好事,可以依靠啊。”
楚晴未听出话外音,而是不屑地一扭鼻子,不以为意道:“找依靠,还是风大哥好,人又聪明,道行又高。”说完脸上洋溢起憧憬的微笑。
段婆婆看在眼里,却未再言语,而是目光深深,将头转向窗外,似乎是陷入了思考中。
此时,窗外日已中天,玉笋峰上金光万缕,也开始热了起来,鸟儿躲在竹林、房檐下不停地鸣叫着。橘猫丫头借着草丛的掩护,正小心翼翼地向一只鸟爬过去,在她身后不远处小胖熊袋袋也蹲在一丛野草后面,紧张兮兮地盯着那只鸟儿,就在橘猫丫头靠近那一瞬间,那只鸟儿看也未看,突然有所感一般,直接展翅惊飞起来,冲向蓝天,脱离了险境后,又优雅地盘旋了一圈,似乎是在嘲笑下方那两只猎手,才飞向远方。
楚晴陪着段婆婆,在房间里静静地坐着,但心思早已如同那只鸟儿一样,飞向了九霄云外,一会在盘算着如何捉弄小九,一会又在思念风大哥,脸上时而欢喜时而忧愁,阴晴不定。
段婆婆偷看了楚晴两眼,会心一笑,便借口去做午饭,起身推门离开了。
告别了段婆婆,楚晴又想着捉弄小九,又失声笑了笑,才走到楼上,打开衣柜准备换装,却发现之前穿的那件公子服饰却是小了许多,这才再次想起,自己长高了许多。看了看窗外的天光,便又盘算着去石门镇上重新置办一套来。在下楼时,又想起外出要带着小胖熊袋袋,却四下里寻了个遍,最后还是个踪影不见,就打开窗子连呼几声,又等了许久也未见踪影。
正在诧异间,却听到隔壁小草房里的段婆婆轻呼道:“怕是与丫头出去玩耍了,放心吧,它们在一起没事的。”
楚晴低声嘀咕了一句“重色轻友!”又看了看天色,才顺手合上窗扇,一路欢喜着下了玉笋峰,一路来到了石门镇。
石门镇上忽然多了这么一位俏丽可人的美丽女子,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街边站着的大婶大妈纷纷侧目,聚在一起对楚晴评头论足,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青春的当年,眼神中充满了羡慕与赞叹。一些行路的年轻男子们,也纷纷驻足痴笑着行起注目礼,有几个胆子偏大的竟走上前来自我介绍一番,搭起讪来,却被楚晴一一用白眼抵回,引起路人一阵哄笑,识趣的便苦笑摇头,无可奈何离去,也有搭讪不成,恼羞成怒的,一甩衣袖,脸上不屑一顾,嘴里嘟囔一番,却被闻言停下脚步的楚晴的那一双如电冷目瞪得哆嗦不止。
稍时,习惯了这样被人注目,楚晴便不在理会,而是不以为意,神色轻松自如坦然地行走在街市当中,左瞅右看,找起衣帽店来,也因在她心里突然有个更好的主意,那就是自己要学做风大哥的模样,买一身儒巾澜衫来,扮做个潇洒飘逸的书生,当下越想越兴奋,不知不觉却走到了街道的尽头。
远远的,却看见前方一家店门前,数人在推推搡搡,期间又夹杂着谩骂声,似乎因何事在争吵,而路人见也纷纷躲避,向这边逃了过来。
楚晴眼珠一转,伸手拉住一位逃过来的老伯,打听前方发生了何事。
怎晓得,那老伯原本恐慌逃窜,猛地被人拉了一把,立时吓得瘫倒在地,抱着头口中连呼:“我只是过路的,我只是过路的。”
楚晴见摔到了老人家,心下责备起自己太过莽撞来,顿时心生歉意,上前俯身扶起那位老伯,口中轻声道:“老人家你不必害怕,看清我是谁。”
那老伯听如此一说,才敢慢慢放开抱头的双手,颤巍巍地抬眼一看,见是一年轻漂亮姑娘,当下才松了口气,却又担心地回头看看,见离那门店已足够远,才气喘吁吁地道:“哎呀,可吓坏我了。”
楚晴见老伯如此惊恐,心想事情必有蹊跷,便又轻声问道:“老伯,前方发生何事,你怎么像逃瘟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