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庙堂和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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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衣老者看到路一一掌拍来,用的正是丐帮成名绝技降龙十八掌起手式亢龙有悔,只见少年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圆之后已经隐隐有风声响起,招式有板有眼,架势大开大合,当下也不慌不忙双腿微蹲,右脚后撤,拉开架势举掌相迎。

  两掌相交,发出一声闷响,两人各自后退两步,对望一眼,也不搭话重新揉身再上,眨眼功夫已经互换十多招。

  洪归尘神色自若的看着场内交手二人,心里暗暗喝彩,路一年纪轻轻,有此修为实属不易,最主要的是降龙十八掌每式明显都已经登堂入室,欠缺的只是一些交手经验,这个老者内功不俗,但是杂而不精,绝不是路一的对手,倒是一块极好的磨刀石!

  陈正华看到场中二人就心里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修为如此之高,场中老者本就是天目剑派内以内功掌法见长的,占不到便宜不说,隐隐已经处于下风,而且少年从始至终都是用的丐帮降龙十八掌,招招气度不凡,正大光明,和斜月教的武功根本沾不上边,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踌躇,毕竟正道明面上还是要讲究一个师出有名,而丐帮的降龙十八掌是武林公认的名门绝技,和邪门歪道可是一点儿也沾不上边。

  苏流儿和端木玉二女眼中的担忧慢慢变为笑意,倒是放下心来,心里暗暗喝彩,对望一眼后各自轻哼一声扭头看向场内。

  陈公子和南宫青羽站在一边,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阴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内功精湛,掌法精妙,确实厉害,原来昨夜他未用全力,否则今天陈公子绝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降龙十八掌是天下武林掌法中一等一的绝学,至刚至阳,专克各种招式繁复的花俏掌法,招招攻敌正面,正大光明,堂而皇之,无论敌人掌法怎么花样百出、千变万化,一掌之下你必须退防,自然就破了敌人花俏的套路,走的是典型的一力降十会路子。

  丐帮洪家对这套掌法并不藏私,所以会使的丐帮弟子较多,但是各人体质、内功并不相同,威力自然也各有千秋。

  狗子双臂环胸,目露赞赏,没想到路一内功深厚如此,降龙十八掌更是用起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自己是自叹不如。

  路一没有心思理会场中诸人的想法,老者应该是这么久以来碰到的对手中内功仅次于南海神龙的一个劲敌,而且内力颇为诡异,夹带着一丝阴寒,掌法也走的是以柔克刚的阴柔路子,而且招式处处无所不用其极,极为老辣。

  灰衣老人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对上第一掌就收起了原本的轻视之心,对面少年降龙十八掌上下翻飞招招正大堂皇,而且看得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少年对敌经验尚且不足,自己还可以利用老辣的招式与之周旋,可是百招之后随着降龙十八掌越来越娴熟,自己已经捉襟见肘,对方却越来越游刃有余,每一掌真气鼓荡如大潮奔涌,一浪胜过一浪,自己后背早就大汗淋漓。

  两人又对一掌之后,路一借势身形拔高,半空一个鹞子翻身,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双掌交替连拍,一掌跟着一掌,掌风激荡,灰衣老者叫苦不迭,一步一步后退,眼见不支。

  洪归尘大笑道:“好一招密云不雨!”

  话音未落,路一长啸一声,一掌直取老者胸膛,老者已经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只得咬牙打算硬接!

  陈正华猛地暴喝一声:“魔道妖人果然心狠手辣!”

  说罢手中长剑出鞘,刷地一声,掐个剑决,一招仙人指路直取路一掌心。

  洪归尘大怒,大骂道:“老匹夫!真他娘的不要脸!”顺手抓起桌边青竹杖,内力灌注之下竹杖对着长剑激射而出。

  路一看到陈正华一剑攻来,原本打算撤掌回防,眼角余光恰好看到劲射而来的竹杖,心里一宽,哈哈大笑,左脚踏前一步,右掌再不犹豫,爆喝一声,结结实实一掌拍在灰衣老者胸膛。

  陈正华的长剑被青竹杖撞得弯出一个巨大的弧度,一股内劲透过剑身传过来,虎口一麻,长剑几乎脱手,大惊之下对洪归尘的醇厚功力也是有几分佩服!连忙暗运内劲化解,勉强握住长剑,但是已经无暇顾及其它。

  灰衣老者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脸如金纸,颓然滑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摇摇晃晃却怎么都站不起来,陈正华身后跃出两人,把老者搀扶而起,路过路一身边的时候,老者眼神怨毒,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个神色淡淡的少年,今日也算是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后哪里还有脸再在江湖上混饭吃!

  路一看了看对面站着的众人,冲着一身红衣的陈公子微笑道:“还请赐教!”

  陈公子大怒,拔剑而出,正要应战。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啪啪啪的鼓掌声,紧接着四面八方密集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清雅的中年书生,拍着手走了过来,身后跟着至少百余人的披甲兵卒,中年书生话里带着一些笑意:“这么大的热闹,陈掌门和洪堂主怎么都不通知晚辈一声?这可得罚!”

  陈正华看到中年书生,神色多了几分欣喜,连忙大笑道:“荀先生来得正好!这里有斜月教妖人作祟,天目剑派忝为北江正道,正想办法拿下他们交给破晓堂呢。”

  破晓堂,江南道牧王麾下专门处理江湖事务,收集谍报消息的机构,负责人正是刚刚出现的中年书生荀飞鱼。

  闻听此言,中年书生笑而不语,洪归尘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嘲讽道:

  “陈掌门好一张伶牙利嘴,我丐帮弟子吃个早点都能被人说成斜月教妖人,改天是不是我也带着人去天目剑派瞧瞧里面藏了多少叛军奸细?”

  洛阳兵困,北江作为江南道门户,破晓堂确实正在加大力度清查一些跟随流民混进来的叛军斥候。

  陈正华大怒:“洪老匹夫!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天目剑派一直唯牧王马首是瞻!”

  两人又开始吵起来,荀飞鱼却是神色淡淡,好像早就习惯,走到已经没有一个客人的早点铺子坐下,还有心情让老板娘送两笼包子上来。

  路一第一次看到百余人规模的精锐甲士,甲胄鲜明,长枪如林,背负制式弓弩,腰挎制式战刀,跑过来的时候脚步整齐,站定之后神色肃穆,不发一言,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心里不由得暗暗赞叹,都说江南道牧王麾下兵甲冠绝天下,卫王骑更是令诸侯闻风丧胆,窥一斑而知全豹,看来所言确实不虚。

  荀飞鱼目光在苏流儿的脸上扫过,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

  苏流儿微微昂起头,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这个男人耽误了小姐几十年青春,真是越看越来气,越看越不顺眼,真不知道哪儿好,偏偏让小姐牵肠挂肚!

  荀飞鱼无奈,不再说话,低头开始吃包子,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路一,问道:

  “少年郎,你看起来很面生!”

  陈正华听到荀飞鱼的问话,连忙停下和洪归尘的争吵,插话道:“他就是斜月教妖人,手里有斜月教神兵落星刀!”

  荀飞鱼淡淡的哦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而是转头对老板娘说道:“老板娘,你这包子里面的肉可是越来越少了!这可不行。”

  老板娘哟呵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荀飞鱼的肩膀,抛了个媚眼道:“这世道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猪肉都涨了二十文,不少放点怎么养家糊口?你又不拿银子养我!”

  苏流儿冷哼一声。

  荀飞鱼尴尬的苦笑,爆了句脏话道:“老方,你他娘的也不好好管管?”

  老方闷闷的说道:“管个屁嘞!大清早的两帮人就在这里打打杀杀,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你来了正好,给我评评理。”

  荀飞鱼又看向路一:“你手里有落星刀?你真是十万大山里面出来的?”

  路一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土生土长的北江人。”

  “怎么证明?”

  苏流儿突然走上前一把挽住路一胳膊,看了一眼荀飞鱼,眼神骄傲的对荀飞鱼说道:“他是我男人!”

  荀飞鱼噗地一声喷出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粥,瞪大眼睛哑然道:“能不能别闹?”

  路一同样大吃一惊,不过瞬间明白苏流儿的用意,心里微微有些感动,又有些觉得好笑,能够明显看得出苏流儿和这个中年书生不对付,难道他们俩……想到这儿脸色古怪起来。

  苏流儿冰雪聪明,瞬间明白缘由,甩开路一胳膊,怒道:“你不要胡思乱想!”

  路一只得尴尬的摸了摸头,荀飞鱼擦了擦身上溅上的几点米汤不说话。

  端木玉突然从狗子身上溜了下来,挤到二人中间,像个护崽的老母鸡,抬头目光不善的看着苏流儿,也不说话。

  苏流儿无奈,只得让出一步。

  荀飞鱼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端木玉,神色复杂,沉吟半晌转头对陈正华和洪归尘二人说道:“二位都是北江江湖举足轻重之人,现在天下形势严峻,牧王早有交代严禁械斗,以后还有诸多事情需要仰仗二人,我看大家都还是消消火气,别让后辈们看笑话,如果今天把二位请到破晓堂喝茶,那是扫了二位面子,就此打住,可好?”

  洪归尘闻言抱拳道:“有事情知会一声就行,丐帮上下义不容辞。”

  陈正华冷哼一声:“小儿虽顽皮,但眼光还是有的,那个少年确实手里有落日刀!”

  荀飞鱼冷淡的看了陈正华一眼:“陈公子的眼光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凝露台玉玲珑的话岂能全信?”

  又看了看神情有几分不自然的陈公子,眼神有些玩味的说道:“陈公子你说荀某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道理?”

  陈公子在江南道可以不把任何人的话当回事,但是眼前此人绝对不在此列,闻言心里也是有些吃惊,凝露台玉玲珑对自己说的话他都能知道,破晓堂的实力可见一斑,当下再不犹豫轻声说道:“荀先生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晚辈不该轻信人言。”

  陈正华眼见事不可为,只得借机下台,抱拳道:“那就不打搅荀先生用早点了!”

  说完带着人就要转身离开。

  随荀飞鱼过来的一个军中校尉得到荀飞鱼的眼神暗示,挥了挥手,训练有素的甲士让出一条路来。

  陈正华冷哼一声,不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大踏步领着人直接离开,在江南道,想和破晓堂代表的庙堂势力硬碰硬,以前不是没有过,不过下场好像都很惨!

  “都过来坐下吧!打打闹闹的不累得慌?老板娘!把桌子拼一下,我请大家吃包子!”

  老方黑着脸走过来帮忙,看着远去的陈正华冷笑道:“好一个名门正派!”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回去管好你的蒸屉!要不今晚自己睡地上!”

  众人善意的大笑起来。

  荀飞鱼冲大家招了招手,大家落座。

  然后冲那个校尉点了点头,校尉抱拳一礼,转身让兵卒自行离去。

  看到路一眼神里的羡慕之色打趣道:“小兄弟对兵甲之事感兴趣?”

  路一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只是心生向往,叹为观止。”

  荀飞鱼叹了口气道:“兵者,凶器也!若无战事,百姓方得太平,安居乐业。”

  路一微微一愣,却是从中年书生话里听出几分忧国忧民的叹息,想想路上所见所闻,心里明悟几分。

  等到大家都落座,看到非要夹在路一和苏流儿之间的端木玉,问道:“岭南端木?”

  路一心里暗惊,刚想说话,荀飞鱼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不必惊慌,只要不伤害无辜百姓,端木家的人来江南道我们也是欢迎的,牧王这点胸襟气魄还是有的,天下是大家的天下,无愧于天地良心,自然哪里也可去得,不过我听闻最近出现一大一小两个飞贼,不知二位听闻过没有?”

  端木玉吐了吐舌头,脸儿一红,低下头。

  路一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听闻过。”

  荀飞鱼笑了笑:“做的不错。”

  端木玉闻听此言顿时脸上神采飞扬,邀功似的扬起了头,意思明显不过,大哥哥快来表扬我吧!

  换来的却是路一伸出两根手指掐了掐她白里透红的脸颊,只得张牙舞爪的表示不满。

  荀飞鱼道:“小兄弟叫什么?”

  “路一。”

  “荀飞鱼。”

  洪归尘呵呵笑道:“路兄弟确实来自北江,身份可是清白的很。”

  荀飞鱼点了点头:“听洪老提起过。”

  然后看着苏流儿问道:“流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钱塘郡?”

  苏流儿:“要你管!”

  “……”

  端木玉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明白什么,趴在路一耳边神神秘秘的嘀嘀咕咕起来。

  荀飞鱼无奈笑道:“回去替我向她问好。”

  苏流儿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干嘛不去?”

  “好好好,我自己去。”

  除了洪归尘隐隐有些知道内情,其余人看着两人拌嘴,而且气度不凡的荀飞鱼好像处处忍让,都是面露心领神会的暧昧笑容。

  荀飞鱼也懒得解释,拍了拍手站起身看着路一说道:“你自己以后多加小心,天目剑派陈正华气量不大。”

  然后冲着众人拱了拱手,带着校尉告辞离去。

  老板娘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伸出手:“你们到底谁付钱?”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路一,路一无奈的只得掏银子结账,幸好一路行来银票倒真是积累了不少。

  一行人起身往回走,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苏流儿停下身,又仔细看了看路一道:“你多多保重,我要回去了。”

  路一:“大掌柜慢走。”

  苏流儿俏脸微红的笑了,摸了摸端木玉的小脑袋,转身离去,走到街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笑道:“有本事你就把大掌柜骑了!”

  路一尴尬的笑着挥了挥手。

  一直沉默不语的狗子有些羡慕的盯着苏流儿背影,压低声音贼兮兮的说道:

  “这屁股,一定好生养。”

  “有本事你追上去当面说!”

  众人哈哈大笑,只有端木玉闷闷不乐的看了看狗子,又看了看路一。

  回到丐帮,路一也打算告辞,原本想多停留几天,被这么一闹,心里已经没有留下的心思,就想着早一些前往流云山。

  洪归尘苦劝没用,无奈之下只得送二人出城,分别在即叮嘱道:“你的身手行走江湖没有问题,不过做事还需多加小心,如果真碰到什么难事,记得就回这北江城来。”

  路一再次躬身行礼,然后把玉儿抱上大掌柜,两人一驴缓缓离开城门,越去越远。

  狗子有些感慨的说道:“路兄弟这一走,又没有人替我们买酒喝啦!”

  “回去好好练功!听到没有。”

  狗子垂头丧气的跟在洪归尘身后往回走。

  当日黄昏的时候,一个身穿淡紫色长裙的高挑女子,头戴帷帽,让人看不清面容,独身一人缓缓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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