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一朝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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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咎与蛟家分道扬镳,并非无因。

  他先是遭致嫌弃,后又遭致猜疑,接着为了一块骨甲上的《万兽诀》,竟然闹到了彼此撕破了脸皮的地步。

  此外,他虽然自称凡人,在显露身手之后,在别人看来,与修士无疑。倘若继续结伴同行下去,难免会有几多尴尬与不自在。

  而娟子的死,或许是他不愿面对的另一个缘由。

  人可以装模作样,也可以苦中作乐中寻找安慰,却始终违背不了一个真实的自我。他始终觉着,他不该眼睁睁看着一个为他送饭的小丫头就那么白白的死去。他不再是遇到凶险而只懂得逃避的文弱书生,他体内有剑,锋利无匹!

  不过,他也是有意在等待胡家兄妹的到来。既然兄妹俩还要前往鹭江镇,便不妨顺便讨教一下有关的情形。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昨晚的一切并未过去……

  旭日的朝晖之下,小河静静流淌。

  无咎盘膝坐在岸边,嘴里嚼着一根野草,看似悠闲自在,脸上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

  胡言成在一旁来回踱步,心事重重的模样。

  胡双成则是蹲在河边,蘸着清澈的河水擦拭着她的宝剑。

  胡言成心里有事放不下,忍不住出声道:“无兄!你若是不管此事,我兄妹俩只能原道返回……”

  无咎嚼着草根,含混不清道:“既然前途凶险,原道返回也就是了!”

  胡言成稍显焦急:“若真如此,蛟宝儿一行必遭劫难……”

  无咎眼光一瞥:“我说胡大哥,你缠着我不让离去,便是为了那个蛟宝儿?”

  胡言成神态微窘,忙辩解道:“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无咎“呸”的一声吐出了草根,苦笑道:“你若有心陪着宝儿姑娘前往有熊国,尽管自便,将我留在此处,又为那般?”

  胡言成迟疑道:“事已至此,岂可袖手旁观。我只想助她平安穿越鹭江地界便可,并无别意,奈何修为不济,实难应付周全,故才请求无兄相助,也算善始善终……”

  无咎张口打断:“我乃一介凡人书生……”

  胡言成后退两步,拱手求饶道:“无兄,恕我有眼无珠。你乃羽士高手,又何苦捉弄小弟!”

  无咎似乎来了兴致,两眼闪亮:“羽士高手?何以见得啊……”

  还有不知道自己修为的修士?这不是装糊涂,就是将别人当成了傻子。而说话的这位,却是满脸真诚,而他愈是如此,愈是叫人无所适从!

  胡言成怔怔看着无咎,呐呐然道:“实不相瞒,我根本看不出无兄的修为深浅,只是见你斩杀褚游轻而易举,故而猜测……”

  无咎摇头笑着,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

  这个胡言成是个老实人,没说假话。因为我也看不出自己的修为,哪怕是运转灵力施展魔剑的时候,周身上下虽有杀气横溢,却并无该有的那种修为灵威。

  那我到底算个啥呢?说是修士,却不懂修炼的门道;说是凡人,却已脱胎换骨而魔剑在体。

  嗯,又何必管那么多呢!我就是我,一个我行我素,随性自在,且迥异于常人的我……

  无咎眉梢一展,说道:“褚方若想报仇,必将原路返回,且截住要道,便可免去蛟家的不虞之灾!”

  “防微杜渐,害除福凑矣!”胡言成松了口气,忙附和了一句,又道:“来往鹭江镇,必经白鹭滩,你我只须守在彼处,进退自如……”

  无咎却是话锋一转,不无谦逊道:“胡大哥,能否说说你修炼的门道,彼此切磋印证一二,诸如施展符箓之术啊、打坐吐纳之法啊、手印法诀的门道啊、御风的身形步法啊,等等、等等……”

  胡言成脚下一软,差点退到河水里。

  修炼之法乃不传之秘,岂能轻视于人?而这位分明修为高强,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懂……

  ……

  沿着小河溯源而上,不过三五里,有片滩涂,便是白鹭滩。

  此乃鹭江故道,也曾激流怒涛不绝,如今只剩下一片浅滩,偶尔几只白鹭翩跹飞舞,再加上四周荒野苍茫,倒也颇有几分景色。

  由此往东百里之外,便是鹭江镇。若是褚方返回,此处便是他的必经之地。

  而那家伙是否回来报仇,没人知道,便如胡言成所说,且当善始善终。而神识中遥遥可见,蛟家车队已然启程,正循着大道、穿过溪流,一路往北行去。

  浅滩的树林下,两匹马、三个人正在静静守候。

  无咎盘膝坐在一截枯木上,根本没有理会远处的蛟家车队,只管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册子,并时不时微微点头而似有所悟。

  册子破旧,只有薄薄几页,有个很熟悉的名称:《天地借法》,看着像是游方道士的秘笈,却是胡言成修炼伊始的初学法门。而即便如此,他也不肯拿出来分享。他说道不轻授,法不轻传,实在是挨不过软硬兼施,只得拿出这本册子分享,而若是让他交出修炼的功法,他是打死不也不肯就范。

  而对于无咎来说,已足够新奇!

  所谓的《天地借法》中,只有三道最为浅显的法门,分别是吐纳、行功,与施法。而其中的吐纳、行功,在他看来没有用处。他体内的气海可以自行旋转并吸纳灵气,根本无须多此一举。且本来就不懂得任何功法,更无行功之说。既然灵力自成,关键在于施法的门道。所谓五行之法,在乎于相生相克之变化,只须遵循天地阴阳之道,以法诀手印赋予灵力,便可万般神通始发由心。

  嘿嘿,原来如此。

  仙人衍化神通,并传承下来,且有法可循,倒也并非一无是处。不过,法诀手印何在?

  无咎将《天地借法》从头翻到尾,也没见到相关的法术,或是法诀手印,他摇晃着薄薄的册子,出声道:“胡大哥,你能不能教我两招,譬如火啊、水啊,或是袖里乾坤,等诸多变化……”

  胡言成正自翘首远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以他的神识,尚不足于看到三五里外。闻声,他忙伸手抢过册子揣入怀中,又爱莫能助般地尴尬一笑,转而问道:“无兄,宝儿姑娘已行至何处?”

  无咎同样是避而不答,埋怨道:“何故这般小气?唯有切磋印证,方能有益修为……”他见胡双成又在擦拭着她那把宝剑,起身走了过去:“妹子,能否借你弓箭一观?”

  小丫头将宝剑还鞘,随手从弓囊中抽出了硬木弓,爽快笑道:“你还得懂得剑术不成?”

  “莫要小瞧人,我也曾弓马骑射娴熟呢!”

  无咎接过木弓稍稍打量,又从马背的箭鞘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冲着十余丈外的一株矮树便开弓射了过去。“嘣”的一声弦响,羽箭“嗖”的没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胡双成“噗嗤”乐道:“你这人就会吹牛,偏偏我大哥将你当成仙道高手!”

  无咎将木弓还了回去,不以为然道:“弓弦太软,不便着力,难免失去准头!”他话音未落,抬手一抓,手上凭空多了一把过人高的大弓。

  只见大弓的弓背足有手臂粗细,且晶莹如玉,再加上碧绿的弓角与金黄的弓弦,看着便不似凡物。

  胡双成惊讶道:“你竟然随身带有如此神弓……”

  她大哥胡言成本想继续询问蛟宝儿的动向,也不禁跟着瞠目诧然。

  无咎得意一笑,问道:“小丫头,你既然通晓箭术,可曾知晓此弓的来历?”

  他才想举起大弓炫耀一番,忽而脸色微变。随着手掌用力,一阵阵好似来自于远古洪荒的沧桑气机突然从入手的弓背传来。与之刹那,丹田气海的灵力倾泻而出与之抗衡,或欲掌控,又或是毁灭,整个人顿时便如被掏空了一般,恍如虚脱而难以自持。

  无咎吓了一跳,急忙催动心念。光芒闪烁,大弓倏然消失。他兀自错愕难耐,胸口微微起伏而一阵气喘。恍惚之余,那沧桑而又雄浑的威势犹在,使人无从抗拒,却又战意勃发!

  胡双成不明所以,只觉得面前吹过一道劲风,那尚未看清的大弓便在闪烁的光芒中没了影,她意外道:“咦,闹何名堂?”

  “大弓通灵,乃神物也!”

  还是大哥胡言成有些见识,失声赞了一句,适时察觉,惊奇又道:“那莫不是传说中的夔骨祭戒……”他抬手指向无咎拇指上的骨环,稍加思索,接着说道:“记得远古部落,多以夔牛脚骨炼制祭品,最为神奇,有芥子乾坤之妙。而后仙门多有效仿炼制,却极为罕见,非前辈高人而不可得!”

  直至此时,他总算认定这位装疯卖傻的无兄是位大有来历的高人,再不迟疑,忙从袖中拿出两块灵石与一枚玉简,不舍道:“无兄,此乃褚游随身之物,连同马背上的六根玄蜂刺,皆由你定夺,还请告知宝儿姑娘的动向!”

  无咎已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随即将手指掩于袖中,敷衍道:“一枚射决而已,又名扳指,乃射箭之物,不足为奇!”他不愿多说,伸手将玉简接了过来,含笑道:“宝儿姑娘已离开鹭江境!你若有情有义,何妨追随而去?”

  至于灵石、玄蜂刺,他不感兴趣。

  胡言成趁机收起灵石,摇头叹道:“仙凡陌路,彼此无缘呐!”

  无咎不乐意了,质问道:“只要你情我愿,何来仙凡之别?”

  胡言成苦笑了下,摇头道:“换作无兄,亦然……”

  无咎两眼一瞪,掷地有声:“我的紫烟若是凡人,我才不管她以后如何。一朝倾情,终生不渝!”

  与之同时,一道剑光呼啸着由远而近。

  胡言成惊骇失声:“褚方招来了前辈高人,苦也……”

  ………………

  ps:二十万字了,也该将剧情透露一下,这本书应该分为上下风格不同的两部,以印证我的那四句点题诗。眼下主角的苦逼加逗逼的岁月还将继续。魔剑以及很多谜团,将在主角回家之后揭晓。借仙侠故事,写一个凋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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