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回到老黄家里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第一次和少女的亲密接触让他其实很兴奋,脑海里总是不自禁的回忆起孙媛儿那张亦羞亦喜的脸,鼻端似乎还浮动着她那淡淡的少女体香,洗漱之后感觉心里仍然无法平静,于是干脆拿出黑刀在院子里面开始练习刀法。
按照娘亲小时候的要求,路一开始从基础的劈砍练起,十多年的坚持让这些简单的动作早就娴熟无比,定刀术也可以轻松的一次完成,各种刀法更像是一种习惯下的本能反应。
不一会儿天色微微放亮,路一文和路小波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二人并不奇怪路一的早起,在路家村就已经习惯,路一白天可以带着他们上山下海,调皮捣蛋,可是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练功从未偷懒。
小鱼儿也已经起来练功,其实他才是路家村第一批学习破水刀法和大须弥决的人,这么多年也是勤练不辍,只是没有机会和人交手,也并不知道自己修为如何,不过他已经成家立业,江湖梦出现在脑海的次数越来越少,并不如小时候那张期盼,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责任和使命,小鱼儿觉得自己照顾好银鱼儿和孩子,远远比脑海里的那些想法更重要,之所以持之以恒的坚持,一是习惯使然,二是单纯的强健身体。
大须弥决是极为上乘的内功法诀,确实可以改善体质,强健体魄,这一点村里的年轻人都是深信不疑的,而且大家练习之后确实身轻体健,少有病痛。
路五叔起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练习完功夫,大家在老黄家里吃完白粥配咸菜,然后按照路五叔的交代,各自开始外出采购货物,再过几天他们就要踏上归程。
路家村并不需要带回太多的银子,那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大的帮助,反而是日常的一些生活物资更加不可或缺,当然大部分东西孙大掌柜会仔细的准备好,多余的银钱就会用来在镇上采买一些大通商行没有的东西。
一上午几个人各司其职,很快就把村里急需的物资采购齐全,中途恰好碰到孙大掌柜,他正带着伙计去那些昨晚失窃的人家归还金银细软,同行的还有镇子上的里正。
看到众人,孙大掌柜连忙把里正杨贤祝引荐给大家认识。
杨贤祝四十多岁,一副中年书生打扮,相貌平平,没有穿官服,也没有什么里正架子,客客气气的同大家打了一圈招呼,有些歉意的说道:
“昨晚镇子里发生连环盗窃案,幸好有路过的侠士仗义出手才没有造成损失,你们大老远的过来,一定也要仔细财物的保管,可不要被贼人有机可乘。”
路五叔恭敬的点头道:
“不敢马虎,多谢杨大人关心。”
杨贤祝摆了摆手笑道:
“一个小小的里正,还是土生土长的镇里人,哪里当得起大人二字,路老哥也是镇里熟人,万万不要如此客气。”
几句话说得大家心里都是一阵温暖,再没有刚刚碰到时候的那一点儿尴尬。
孙大掌柜看到站在一边的路一,发现他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一点儿异样,也没有一丝得色,不由得暗赞一声。
寒暄过后,杨贤祝忙着去失窃人家看看,也就没有多留,带着孙大掌柜告辞离去。
等到一行人去得远了,路五叔才感叹道:
“没想到镇子里居然来了飞贼,真是世道不太平啊。”
小鱼儿安慰道:
“您老就放心吧,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我们几个都有一点武艺,一般的贼人还真不怕,再说我们也没有什么贵重之物。”
路五叔点了点头,带头往回走。
吃过午饭,看看天色尚早,路五叔给三个少年每人分了几两银子,让他们自己去小镇逛逛,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能亏待了他们,但听到昨晚镇子有贼,又交代大家出去的时候多多小心,如果银子丢了就丢了,万万不要和人起冲突。
三个少年谢过五爷爷就开心的揣着银子出门上街而去。
路一受到昨晚同陆斐交手的启发,想看看镇子上是否能够买得到可以用作暗器的东西,与人对敌不可避免的会正面交手,但有时候多一样对敌的手段,岂不是更有胜算?
镇子上面的铺子五花八门,货物也是琳琅满目,不过都是以经营山里药材、野味为主的店铺,逛了一圈,除买了一些寻常礼物打算带回去分给村里孩子老人,路一三个人都再没有花出去一颗铜钱,不由得有些兴趣缺缺。
路一昨晚一夜没睡,上午又帮着跑前跑后的采购货物,这会儿就有些犯困,同路一文路小波招呼一声就回老黄家里睡觉去了。
路小波看着远去的路一说道:
“这家伙不对劲啊,啥时候看到过他大白天打哈欠的?”
路一文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不管他了,让他睡一会儿,我们去铁匠铺看看兵器打的怎么样了吧。”
两人一路往铁匠铺走去,路过镇上唯一的一个十字街口的时候突然耳中传来阵阵喝彩鼓掌的声音,循着声音走过去就发现街道一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不断有叫好声音传出来。
“走,挤进去瞧瞧。”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分开人群,原来是有一对爷孙在街头卖艺。
两根木桩中间拉了一根细细的绳子,离地约有丈余高度,一个扎着两个包子头的女孩儿约摸八九岁的样子,长得粉雕玉琢的煞是惹人怜爱,她身穿一套红色练功服,手持一把长剑,正在绳子上舞剑。
只见剑光流转,如羚羊挂角,一招一式颇有功底,尤其是当女孩脚尖在绳子上微微一点,整个身形借着绳子弹性高高跃起的时候,人群暴发一阵惊呼,有些少女妇人都紧张的捂住了眼睛。
女孩儿在半空中不慌不忙的调整身形,像一只灵巧的鸟儿般稳稳的在绳子上收剑站定,向众人团团作揖之后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地,再次拱手行礼,胸脯不停起伏,光洁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儿,显然也是很累。
人群喝彩声此起彼伏,都为女孩儿鼓掌叫好,紧接着就有人往空地上丢铜钱,粗略一算一时之间倒也挣得有二三两银钱。
路一文和路小波也在拼命鼓掌,看到别人往场地里丢掷铜钱,伸手入怀也想掏钱打赏一些。
“我的钱呢?怎么不见了?”
路一文把怀里摸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外公给的银子。
路小波正想笑话路一文,结果脸色一僵,原来他的那几两散碎银子也不见了。
听到路一文的叫声,人群中陆续有人惊呼钱袋不见了,一时之间人群大乱,嘈杂四起,骂声不断!
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卖艺这爷孙俩肯定和偷钱包的是一伙的!”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大家把卖艺的爷孙俩围在中间,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而且气氛越来越紧张。
卖艺的爷孙二人百口莫辩,着急得满头大汗。
路小波突然看到有两个头戴斗笠的青衣汉子正在往人群外挤,看样子是想趁着人群混乱的时候溜走,灵机一动大声感到:
“偷钱包的贼子在那边,大家不要上当!”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群体,遇到突发紧急情况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短暂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能左右话语的人往往能够很轻易的借机煽动人群达到自己的目的。
听到路小波的喊声,众人一下安静下来,纷纷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两个青衣汉子身形一僵,恶狠狠的转头瞪了一眼路小波,然后拔腿就开始奔跑。
路一文大怒,起身就追,刚刚迈出几步,人群中突然横出一脚。
路一文猝不及防,身形一个踉跄,回头一看,哪里找得到伸腿之人,不过心里倒是反应过来,人群里肯定还有逃走两人的同伙。
这样一耽误,两个青衣汉子早就跑得不见踪影。
没能抓住贼人,人群在骂骂咧咧声中慢慢散去,不大一会儿街道上就冷冷清清的剩下卖艺的爷孙和路一文路小波四人。
银钱丢了,两人心里好不郁闷,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卖艺的爷孙来到二人面前道谢。
“二位公子,刚刚多谢你们解围,否则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老爷子个子不高,但是精神矍铄,满面红光,花白的头发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看起来慈眉善目。
“老丈无须客气,我们也是帮自己而已。”
路小波摆了摆手,心里暗叫倒霉,行走江湖果然热闹不能看,不过对于卖艺二人还是印象不错,尤其是少女的那一手剑法,当得起赏心悦目四个字。
这时候老爷子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提醒道:
“二位公子还是早些回家,刚刚偷钱包的贼人应该是本地的一些地痞无赖,人数不少,得罪不起,还是小心为上。”
路小波心想,如果是本地的地痞倒还更好,敢偷到小爷头上,看我不挖地三尺也要把你们给揪出来,要不然路家村调皮捣蛋三叉戟简直白叫了!
“多谢老丈提醒,我们兄弟二人这就回家,你们也早点收拾回去吧。”
说完抱拳弯腰行礼,老爷子连忙挽住路小波的胳膊将他二人扶了起来。
路小波拉着路一文就要离开。
这时一直好奇打量二人的小姑娘双手捧着一把铜钱走了过来,怯生生的开口说道:
“二位哥哥,方才多谢啦,你们钱包被偷啦,这些铜钱送给你们买些东西吃,千万不要饿着啦。”
路一文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轻声说道:
“哥哥就住在不远处,铜钱用不着。不过还是得谢谢你的好意哦。”
老爷子爱怜的看着孙女,笑着对路一文二人说道:
“我们爷孙来自西北道,一路流浪而来,二位公子看模样好像也不是本地人?不知尊姓大名?”
“哪里有什么尊姓大名,我叫路小波,他叫路一文,我们家距离镇子不算太远,随家里大人到镇子上办点事情。”
“老朽端木方,这是孙女端木玉,玉儿,还不给路家小哥哥行礼!”
名叫端木玉的小女孩放下手中铜钱,认真侧身行礼。
路小波也带着路一文恭谨还礼。
闲聊几句之后路小波惦记着丢失的银钱,拉着路一文告辞离去,打算叫上路一去找孙媛儿打听打听镇子上到底谁会经常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端木方沉吟半晌,喃喃自语道:
“没道理啊,怎么会是南宫世家的大须弥决?难道老夫还会感知错了?不可能啊?不可能会错啊,真是想不通。”
端木玉对爷爷的喃喃自语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听到南宫世家二字,还是好奇的问道:
“爷爷,您又在嘀咕南宫世家做什么?”
端木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慈祥的说道:
“刚刚两位小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端木玉坐在一个木箱子上,打开一块粉红色的手帕,里面有一些糕点,捻起一块塞入口中含含糊糊的回道:
“很好啊,比那些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公子小姐好太多啦。”
端木方觉得有趣,笑着问道:
“说说看,好在哪里?”
端木玉鼓着腮帮子皱着好看的眉毛想了想说道:
“干净。”
端木方一怔,突然感叹道:
“是啊,干净,多简单的两个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活成了不干净三个字呢?”
端木玉几口吞下糕点,跳下箱子,从一个包袱里面摸出一把精致的小刀。
刀长约半尺,光是刀鞘上面流光溢彩的宝石一看就价值连城。
端木玉伸了个懒腰,娇憨的喊了一声:
“爷爷!”
端木方突然沉下脸道:
“不行!”
端木玉撅着小嘴儿,无可奈何的又把小刀放回包袱,还重重的把包袱扔到了箱子里面。
“哼哼哼!多久都不让玉儿打架了!”
端木方无奈的说道:
“你就放心吧,如果爷爷没有看错,那二人修行的是江南南宫世家的不传之秘大须弥决,那些地痞无赖不是他们对手!”
“啊?可是他们姓路耶!”
“所以爷爷也很奇怪啊!什么时候不姓南宫的人也能练大须弥决了?”
夕阳下,爷孙二人哪里还有卖艺之人的半点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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