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眼眶发红。
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命数。她就躺在那里,呼吸全无。他不知道,临走前她有没有怨过自己,有没有因为没见到自己最后一面而感到遗憾。
总之,他很遗憾,也很后悔,后悔自己没能跟着她一同南下。
回想这一生,苏盛远陪在苏锦绣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戍守在边疆,日复一日的操练军队。
虽说每次回去都会给苏锦绣创造惊喜,可到底她不是被自己宠着长大的。这一路上,她遇到了许多事情,那些困难都是她自己去踏平的。
他想,待自己解甲归田以后,就日日过来她所在的地方探望她。如此,自己西去也能瞑目。
只是可惜,还没待他将亏欠她的都给弥补完,她便离开了。
苏盛远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自己会有这么多的感慨。他想,大抵还是自己老了的缘故罢。人一老就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他也不例外。
二人就这般在冰棺旁伫立了良久,期间,夜华罄一直在思索着要不要把那封信的事说出来。
眼看着苏盛远又要因为苏锦绣的事而落泪,夜华罄的心里也是有些不忍。倘若将苏锦绣留下的信告诉他,知道苏锦绣终有一日会回来的消息后,他情绪应该会好转一些罢?夜华罄如是的想着,眉头又蹙到了一起。
一时间,他倒是有些纠结。
虽说告诉苏盛远的话,他情绪能好转一些,可接踵而至的则是无止境的等待。这等待太过漫长,饶是他也不知道尽头在哪。
让苏盛远这般抱着空有的希望干等,对他并不公平。
故思索再三,夜华罄终究没有把那封信的事情说出口。
他深知期待落空是什么感觉,也明白期待落空远比一开始就不抱有希望痛苦百倍千倍。与其让苏盛远抱着这假设的期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告诉他。如此,日后这事若是实现了,他说不定会更加惊喜。
所以,这种可能没有结果的等待,夜华罄决定自己一人承受。
诚然,一旁的苏盛远并不知道夜华罄心中所想。他兀自盯着苏锦绣的尸体发呆,表情晦暗的很。
时光荏苒,朝夕且渡,不知不觉已是来年入秋。
同往常一样,除了部分地方,其间大多数地方的树都已然变得光秃秃一片。
南商国。
怀胎十月,一转眼南宫黛也已经接近临产期。
这段期间,为了让胎儿得到更好的照顾,云昭对南宫黛的态度可谓是大变。以往她熬夜看奏折,他也就不说什么了。可眼下,他是万不能忍受让她熬夜一事的。
而南宫黛也明白自己正处于非常时期,故对于云昭的勒令她倒也没有反驳。往往是他一过来喊自己,她就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乖乖回去睡觉。
至于云昭为她煲的汤与做的膳食,她也是一口不落的全给吃下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天里南宫黛圆润了不少。
很快的就来到了南宫黛临产这天,说来彼时她正在批阅奏折,倒是不想,突然就有临产之象。
好在云昭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故过程中倒也没有耽误什么。
云昭先是让人请来产婆,继而又将自己抱到了床榻上。毕竟是第一次做父母,二人都有些紧张。尤其是云昭,一想到过后可能会出现难产这些事,心里就慌乱的不行。
他的态度很坚定,倘若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他一定是要保大的。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可这世间就只有一个南宫黛,他可不能失去了。
不多时,产婆在宫人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接生的东西也准备就绪了。
因为南宫黛有些害怕,故云昭也没有出去,就待在产房里。
期间,云昭和产婆就守在床榻一旁。
反观南宫瞬,他站在门口,对里面的情况可谓是一无所知。所以,他表现得神色也是肉眼可见的着急。
反倒是一旁的丫鬟,此时不住出声安慰他:“陛下放心,长公主她一定会顺利生产的。有云驸马在里面守着,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倒是陛下您,站在外面这么久了,也该累了,您不如先过去歇息一下罢。待里面一有情况传出来,奴婢便立刻过去通知您。您看怎么样?”
不想,闻言南宫瞬却是摇了摇头。
“我得守在这里,除非黛儿顺利生产,不然谁过来请我我都不会离开。”
他的态度很坚决,诚然,有关于南宫黛和他即将出世的孙子的情况,他很在意。
见状,婢女自知劝不动他,索性也就噤了声。
只是,南宫瞬近来气脉渐虚。就在他刚说完话不久,他便咳嗽起来。
而且,也不见有要停的趋势。
他这模样吓那丫鬟一跳,只见她神色一凛,忙不迭要去叫御医。
却是不想,南宫瞬制止了她这一举动。只见他看着她,用眼神示意自己无碍。
虽说心中不信,可到底这小婢女我不敢忤逆他的意思。
至于此时的房间内,因为宫缩阵痛,南宫黛出了一身虚汗。
产婆此时也是神情紧张,她紧盯着南宫黛,嘴里不住道:“殿下再使点力气,小殿下已经露出头了。您再加把劲,他很快就要出生了。”
闻言南宫黛神色也是一片焦急,诚然,生产的滋味并不好受。如今还没生出来,她便觉得浑身疲累的厉害。
听着产婆的话,她不由得又重新蓄力。一时间,她攥紧了床单,手指因为使劲太过甚至有些发白。
见状,云昭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他满脸心疼的将南宫黛的手抓在自己的手中,时不时便紧一紧,示意他自己在。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南宫黛的心也在瞬间便安定了下来。
有云昭在,她总归不会出事的。
这般想着,她再次将力气放在了生孩子上。
不一会儿,只听得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孩子出生了,南宫黛也彻底没了力气。
她登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倒在了床上。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她身上的衣物,也被汗水给浸湿了。
而云昭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伸手替她擦了擦汗水。
只听产婆扬声道:“恭喜殿下,恭喜驸马爷,是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