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致宁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神色间满是震惊,如此无助悲痛的苏老爷子是他从不曾见过的。
他万万没想到苏老爷子会跟他道歉,更没想到他的离开和苏致静的死造给他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这么久都无法释怀。
苏致宁眸光之中闪过一抹思索,苏致静是父亲心爱的女儿,又当爹又当娘的抚养他们长大,父女感情绝不在兄妹感情之下。
苏老爷子的悲痛也绝不在他之下,他这么多年心结未解,苏老爷子何尝不是,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份血海深仇,处心积虑的要为苏致静报仇。
苏老爷子让夜帝阴险歹毒的嘴脸传遍整个凌云大陆,让他遭到无数人的唾弃,这对于一向以贤德自居的夜帝来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致宁啊,当年我得知致静死讯的那一刻和你一样,气得想杀人,想要不顾一切的冲进帝宫找夜帝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我害怕了,胆怯了,害死了,懦弱的选择了逃避,我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让你做。”
苏老爷子幽幽的说道,一滴老泪夺眶而出,划过苍老的脸颊,神神色间一片怅然,弥漫着无尽的悲凉。
苏致宁瞳孔重重一缩,看到如此仓皇悲痛,老泪纵横的父亲,仿佛自己的整颗心一下子被掐住了,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父亲,你没有错,我一直知道你没有错,你只是想让我们更多的人活着,忍辱负重,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苏致宁用力的摇了摇头,厉声说道,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情绪显得很是激动。
他以前经常对苏老爷子说这样的话,但是他可以这样说,别人不可以这样说,哪怕这个人是苏老爷子本人。
“致宁,你终于肯叫我父亲了,你终于肯认我,这是真的吗?我是不是听错了?你以后不会又要跟我断绝关系,离家出走吧?”
苏老爷子难以置信的说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喜的脸上又带着一抹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以后不会再做出这种任性的事了,你本来就是我父亲,血浓于水的关系怎么可能断得了,而且这些年无论我在哪里,心里一直惦记着你和苏家。”
苏若云点了点头,情真意切的说道说道,严肃的脸上满是真挚,那神情不带半点参假。
“好,好啊,不愧是我的好儿子,你真的长大了。”
苏老爷子用力的拍了拍苏致宁的肩膀,欣喜若狂的说道,苍老的脸上满是笑容,神情那叫一个兴奋。
他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了一抹精光,只不过太快,情绪激动中的苏若宁根本没有发现。
“父亲,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怨恨你,我只是将你当成了痛苦的发泄口,这对你很不公平,真是对不起了,我都已经当父亲了,我以后不会这么幼稚了。”
苏致宁絮絮叨叨的说着,脸上满是歉意和自责,他心里不禁有点佩服苏老爷子。
明朗要是像他一样任性妄为,十多年都不回家,他可能做不到像苏老爷子那般的容忍和寻找。
父子俩就这么并排躺在床上,说着自己的心里话,聊着这些年彼此的生活,十多年的陌生感比如冰雪遇上暖阳一般,急速的在消失,父子感情急速回温。
寂静的夜一点点的过去,唠唠叨叨的两个人停止了下来,父子俩和好如初,苏致宁放下了心中十多年的包袱,酣然入睡。
旁边的苏老爷子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没有困意,也没有醉意,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哼!臭小子,我是老子,你是儿子,姜还是老的辣,还想跟我斗,这下子服服帖帖了吧。”
苏老爷子志得意满的说道,伸出食指,狠狠的搓了搓苏志明的脑门。
睡梦之中的苏致宁似乎感觉到不舒服,皱了皱眉头,吧唧了一下嘴,有醒过来的迹象,苏老爷子连忙收回了手,神色间闪过一抹思索。
他就是聪明,苏致宁这头倔驴老是不愿下坡,苏若云的绑架手段治标不治本,终究不能让苏致宁心甘情愿回到苏家。
今天他立马就答应了雷海的邀请,除了和夏至聚一聚,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着醉酒劝服苏致宁。
他果然将苏致宁这头倔驴驯服了,虽然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还在自己儿子面前老泪纵横。
但他说的都是心里话,反正他都是喝醉了,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情理之中,父亲的威严依旧在,他一点儿都不亏。
得意了好一会儿的苏老爷子也睡了过去,父子俩的心结就这么解开了,但两人对苏致静之死的心结并没有解开。
虽然夜帝的性命关乎离国的安危,甚至关乎凌云大陆前途命运,苏致静也曾留下遗言,让他们不要迷失自我,不要执迷于仇恨。
但是这样撕心裂肺的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忘记,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老天也有看不过眼的时候。
而且苏老爷子觉得夜帝的报应已经来了,无论是刽子手还是主谋,只要是机会到了,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二天早上,苏若云等人得知昨天晚上苏老爷子去了苏致宁的房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帮人惊掉下巴之余,长腿上弥漫起丝丝灵力,立刻冲到了两人所在的院落。
苏若云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亲眼见证了苏老爷子和苏致宁走出房间,完全没有昨天的喊打喊杀,那浓厚的父子亲情,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苏致宁的肩膀上出现了一个褶印,一皱眉头,苏老爷子想也不想的伸手替他抚平了,苏致宁看了苏老爷子一眼,一个劲儿在哪里的傻笑。
苏老爷子和苏致宁都属于感情丰富,肢体表达又极为明显的那一类人,关系坏的时候让人看不下去,关系好的时候同样让人看不下去。
“父亲果然没有说错,外公最疼的儿子是二舅舅,大舅舅拍马都追不上。”
夏至恍然大悟的说道,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直到前一刻她都还在怀疑季冬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