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罄就这般怔怔的站着，良久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看着他这副模样，龚成思也是一时无言。
诚然，眼前的苏锦绣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饶是他再为她诊治也是无济于事，她已经死了。
终于，夜华罄有了动静。
只听他问道：“龚太医，绣儿……她怎么样了？应该只是刚生完孩子太累了，所以陷入昏迷了罢？她很快就会醒的罢？”
夜华罄的语气里存着几分希冀，期间他视线不离苏锦绣。就好像，只要他一直看着她，她就会突然醒过来一般。
闻言，龚成思却是沉默了许久。
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毕竟，摆在眼前的情况很明确。心跳呼吸全无意味着什么，饶是不学医的人应当也懂。
夜华罄之所以不住来问他，不过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罢了。
只是可惜，现实就是这般残忍。他刚得到一个女儿，就要失去爱人。
想着，龚成思最终还是对夜华罄摇了摇头。
“陛下，臣尽力了。”
这一句话像是当堂给夜华罄判了死刑，他怔愣了一下，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龚成思说，他尽力了。
所以，绣儿是没救了……
这要他怎么接受？
距离苏锦绣闭上眼睛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前一刻二人还在说着话，苏锦绣怎么会突然离世？
此时再回想起刚刚苏锦绣对自己说的话，夜华罄只觉得怆然得很。
她的那些话，似乎是别有深意。听起来，她好像是一早就预料到自己要离世的事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定要来江南，怪不得她这些天一直都粘在自己身边，怪不得刚刚她让自己一定不要难过，怪不得……
闭了闭眼，夜华罄终于明了苏锦绣这些天来的表现为何那么反常。
不过是因为她早就料到了自己即将离世，想在最后再多陪自己一些时日。
如今，夜华罄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这一现实。
这段期间当真是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他不知道这幸福原来一触即碎。
彼时，夜华罄甚至都计划好未来待苏锦绣生下孩子以后的生活。打从一开始，苏盛远就不太愿意让苏锦绣嫁给皇室中人。
虽说而今他是接受了自己，可这事夜华罄一直记在心上。他都想好了，等这次回去，他就拟订禅位的诏书，将皇位传给夜御寒。自此带着苏锦绣归隐田间，只求以后的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可这些，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苏锦绣，她就离开了。
想着，夜华罄只觉得自己眼眶酸涩的厉害。
龚成思抬眼望去，只见夜华罄此时眼眶发红。他能看出来，夜华罄隐忍的很厉害。
显而易见的，苏锦绣的离世对夜华罄的打击很大。
说来饶是自己这个与她刚相处的几个月的人，在面临此事时尚还觉得接受不了。更何况夜华罄与她是夫妻，对她的爱意且又深刻入骨。
在心里叹了口气，龚成思终究还是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
至于一旁的夜华罄，他已经辗转来到了床榻旁。
只见他伸手将苏锦绣揽进了怀里，他在她耳旁呓语道：“绣儿，绣儿，我求求你，你醒过来好不好？我知道你是在吓我，可你做的太过了，我真的被吓到了。不过没事，你放心，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怪你。我现在只求你能醒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等回去了我们就离开皇宫的计划呢。”
“你不是说你一直都向往着山林田间的生活吗？我都想好了，等这次回去了我就带你归隐田间，从此我们只过平淡安稳的生活，再不用被皇宫的礼数所束缚。所以，你快点醒过来，这样我才能带你回去，带你一起归隐田间。”
说到这，夜华罄的脸颊上已经是滑落下几滴泪来。
他就这般紧紧的看这苏锦绣，不愿意放手。
“绣儿，你听见了吗？只要你快点醒过来，我就立刻带你回去。你看，不止我，我们的女儿慕苏也在等你起来喂饭呢。你难道忍心看着慕苏刚一出生就失去母亲吗？绣儿，这样对她不公平。你不该剥夺她一出生就拥有母亲的权力，你得快点醒过来，和我一起将慕苏抚养长大。”
“我们不是说好的，要一起抚养慕苏长大？你怎么能食言呢？嗯？绣儿。”
终于，夜华罄说不下去了，他望着无动于衷的苏锦绣，只觉得如鲠在喉。
“这一切都是假的罢，是一场梦对吧，绣儿。等梦醒了，你还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一定是一场梦，这一定是噩梦。”
他不住的强调着这句话，眼角的泪却是越积越多。
一旁的龚成思见状终是不忍再看下去，他转而悄声退出了房间。
出门后，他看到了还站在门口的曲儿。
此时小慕苏的哭声渐小，但曲儿紧皱的眉头却是不见半分松懈。
她用眼神问道里面夜华罄的情况，却见龚成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时间，曲儿的神色不禁也有些暗淡。
诚然，对于苏锦绣的突然离世，她这个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丫鬟心底更为难过。可看着夜华罄这副模样，想到还有小慕苏需要照顾，曲儿就又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难过，重新振作起来。
现下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倒下。她若是倒了，小慕苏可就没人照顾了。
想着，曲儿不禁又敛起眼底的悲伤来。
在龚成思的示意下，她抱着小慕苏离开了苏锦绣所在的房间门口。小慕苏刚出生不久，不能饿着，她得带她去找奶娘。
而之后的两天，夜华罄一直待在苏锦绣的房间里。和彼时苏锦绣因中毒晕倒而久久不见醒那次一样，期间夜华罄滴水未进。并且，这一次也没人敢多去叨扰他。
上次的事毕竟不同于这次，上次苏锦绣好歹还有呼吸，这一次她却是连呼吸都没了。
每每龚成思等人都是将饭食放到房间里，继而便转身离开了。
虽然他们知道即使端来饭食夜华罄也不会吃，可到底他们不能就这样看着他颓废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