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生着一双仿佛带着笑的桃花眼,含情脉脉而放肆地看着时映雪。
就是这副令人难受的视线,时映雪心中一凛。
正是之前在城门口时感觉到的阴鸷视线!
若是时映雪已经是十五六岁的窈窕少女,此人这样无礼地看着她,也算情有可原,毕竟窈窕少女君子好逑,她管不住别人的目光,可是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娃娃呀,这份含情脉脉就显得尤其诡异了。
他手中还提着个不省人事的少年,正是陶致远。
也许陶致远是觉得人家少的地方鱼会多些,便带时映雪来了如此偏远的地方,此时时映雪想要开口喊人求救反而是不行了。
就凭刚才那点神出鬼没的功夫,显然能看出这人是修士。
人天生是趋利避害的,即使时映雪看不出面前这人的境界如何,却敏锐地知道他一定比时映雪强了不知多少。
“见过这位前辈。”时映雪深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她先是故作笑靥如花地朝着来人盈盈一拜,先自报了师门,“在下藏锋谷四代亲传弟子映雪,师承天行道人百里健。不知这位前辈是?”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时映雪的话,而是邪肆地挑了挑眉,看向时映雪的眼中露出一丝势在必得,只是听到百里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低声骂道:“竟是那个烦人的老头子。”
这一点儿不耐也很快淡了下去,他现在打量时映雪的目光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还是那种不需要钱就可以拿走的商品。
时映雪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今天恐怕是无法善终了。
不过无论如何,时映雪也不想连累旁人,她还是礼貌地说着:“前辈,咱们修真界有修真界的规矩,最好还是不要将凡人牵扯进来,您不如先把您手中的少年放了,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商量。”
她的手背在身后,语速缓慢地说着,其实已经从储物戒中拿出了传音符,想要悄悄启动,向师门求助。
“呵呵。你那点雕虫小技,在我面前还是不要使了。”谁知时映雪刚从指尖分出一抹灵气,手腕上便传来一阵剧痛,藏在背后的传音符就这样掉了出来。
一道绿色的光芒从他指尖飞出,瞬间掉落在地的传音符就被炸成了碎片。
“可真是多情啊,这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惦记少年郎了,不愧是纯阴之体。”他故作可惜地看了看被炸碎的传音符,夸张地摇了摇头,目光再移回时映雪身上的时候,便多了许多露骨的占有欲。
纯阴之体?
恐怕修真界的人,即便是刚刚开始修炼的修士,都知道纯阴之体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纯阴之体基本都是女子,乃是万中无一的体质,拥有纯阴之体的女子极其适合修炼,修炼速度甚至比单灵根还要快。但是仅仅如此的话,恐怕也没有那么多纯阴之体的女子惨死之事。
修真界的双修,正是通过阴阳交合,灵气轮转互相补助,来达到一同修炼一同进步的目的。双修并非邪恶之事,是因为男女修会在双修过程中交换自己的阴阳二气与灵气,并不会使其中一方气数枯竭。如果和纯阴之体的女子双修,男修的修炼更是事半功倍,甚至对于那些卡在瓶颈上没有进阶的修士来说,几乎是有如神助,能够一举冲阶。
但是修士之中,心存肮脏歹念的人不少,有些人修炼不成,就走上了邪门歪道采补鼎炉。他们掠夺许多境界比他们更低的女修,强行双修,疯狂采补作为鼎炉的女修体内的气数为己所用,却不会反哺一丝一毫。人体之内的灵气,阴气与阳气都是有定数的,长此以往,女修体内灵根已废,丹田受损,境界退步,是再也不能修炼了,成为了一个废物,寿命也大大缩减,没几年就形容枯槁地死去了。
如果纯阴之体的女修士被作为鼎炉,能比普通女修活的时间长上一些,体内精纯的阴气更是比普通灵气效果大了不知多少,对这些邪恶的男修来说更是趋之若鹜。故而纯阴之体的女修往往在还没有获得自保能力之前,就被各种高境界的男修士掠夺,作为鼎炉采补阴气,疯狂进阶,最后在痛苦之中凄惨死去。
所以拥有纯阴之体,其实是一件很惨的事情。
时映雪当然知道自己不是纯阴之体,何况如果她是纯阴之体,爱徒心切的百里健绝不可能让她这样随意地在外面出现,估计不把她埋在乾云洞就不错了。
这人什么毛病啊?上来就说她是纯阴之体?
绕是时映雪涵养甚好,也想骂人了。
“这位前辈,您恐怕是认错人了,晚辈并非纯阴之体,自然,您要是和晚辈开玩笑,家师也会觉得您是开玩笑的。”时映雪知道自己恐怕没有一战之力,只好抬出自己背后的师傅来,希望自己的师傅能压在他头上。
不过显然多年没有进阶的百里健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男修脸上只有轻狂之色。
“笑话,你若不是纯阴之体,怎么可能一年就修到炼气四层。”男修脸上一脸地不耐烦,他手上的陶致远却有了渐渐转醒的迹象,没想到他竟然一掌拍在陶致远的头上,当场将他打的七窍流血,已经是没气了。“百里健算什么东西?一个卡在开光这么多年的废物,也配在我面前叫嚷。我要杀他,就像杀这只小鸡崽一样,一捏他就死了。”
时映雪第一次这样直接地接触到死亡,心中“咯噔”一下,不禁退了两步。
刚才还与自己笑嘻嘻说话的青涩少年,竟然就这样被他随意杀死了。
原来一条性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吗?
可是尽管如此,也不能仗着自己境界高超,就这样所以地滥杀无辜啊!
时映雪头一回意识到原来境界差异是如此的可怕,眼睁睁看着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使她痛苦地发现自己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过如此。
尽管她心中无比愤怒,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他,贸然出手不过是逞匹夫之勇罢了,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冷静地开口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