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怪！”
脚步声越来越多，声音也跟着嘈杂起来。一切都非常模糊，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尖叫声。渐渐地，一切都远了。
叶蔺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味。他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
“叶蔺。”
这声呼喊像是从洞中发出的一般悠远。叶蔺听出来那是白清欢的声音。
“叶蔺。”
又一声，仔细听来，并非一声，而是反反复复。
几道阳光洒下来，叶蔺终于睁开了眼。他正躺在一处山洞中，能听到洞外的流水声。
“老狐狸。”叶蔺费力叫了一声，无人回应。他艰难地爬起来，嗓子干哑，口中有微微苦涩之感。伸手去摸嘴角，便触碰到了湿湿黏黏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竟然是血！闻到刺鼻的血腥气，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头也愈发的痛起来。不由得呢喃几声。
白清欢从山洞外飞跃进来，快步跑到叶蔺的身边将他血脉封住，抑制住丹田之气。叶蔺便瘫在他的怀中，又被他抱到在草垫上。
叶蔺惊道：“你做什么？”
白清欢脸上透露着丝丝的寒意，复杂地看着他。许久后，才叹口气道：“叶蔺，你为何起身，为师是故意将你封住的。”
叶蔺不解：“你为何要将我封住？”此刻，他的丹田充满了混沌灵气，身上却没力气。试着挣扎，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抑制着自己。
白清欢的灵气虽然轻盈，但是威力无穷。为了压制叶蔺的邪气，他将纯净的仙气注入叶蔺丹田。
尔后，白清欢复杂地望着叶蔺，沉声道：“昨夜，你身上的邪气招来了祸端。”
“邪气？”叶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身上怎么会有........”正说着，脑海中突然涌入了一些片段。夜色下，吸血，摄魂，杀人。而这些竟是他自己的记忆。
叶蔺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那是，我？”他对这些完全没有记忆，可又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实在让他慌乱不堪。
白清欢点点头：“是你。”
叶蔺声音颤抖，哽咽道：“我……竟是杀人魔夜不归？那你为何不将我抓了去？”他情绪极其不稳定，丹田之气来回流窜，混沌之气将站上风。
白清欢连忙抓住他的手，抚慰道：“叶蔺，不是你的错！有东西控制了你的心性，使你不受控制。”
上次“夜不归”杀害雍州县令，白清欢已经压制过叶蔺一次。每日入夜后，白清欢都会去叶蔺门外看守，防止他再次发作。
“为何……”叶蔺有些失控地吼着：“谁会控制我一个废人？！”
白清欢任他叫喊，待他停下后，才低声道：“魔界原石。”
叶蔺怔住：“魔界原石？”
白清欢将他颈间的乌石摘下来，缓缓道来：“原本这是我的心口彩鳞，可以掩盖一切灵气。克障夺走人界原石后，这乌石失了灵气后就变回原先的模样。可现在，你看——”他指着乌石道：“这片彩鳞又变成了乌石。也就是说，里面有原石灵气。”
叶蔺懵懵懂懂地听着，突然想起来自己掉下断壁崖的时候，乌石救他一命。显然这次在乌石里的并非人界原石，他便大胆猜测道：“难道，魔界原石在里面？”
白清欢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接着又道：“这里面只有些许原石灵气。”不是原石，只是灵气。
叶蔺心中还是充满疑惑：“那我为什么会不受控制？”
白清欢耐心讲给他听：“应该是有人将魔界原石封印在北山，而你落崖前身上的邪气与这原石产生反应，吸收了强大的原石灵力，也保你一命。不过魔界原石本就是邪气，你吸收进去的并不多，也足够让你丧失心智了。”
听完后，叶蔺沉默一会，缓缓问道：“方才这些，都是你猜的？”
白清欢自然地说着：“是啊。”
“……”
“可我……杀人了。”叶蔺还是不能释怀，自己成废人后还变成了怪物滥杀无辜。
白清欢温柔道：“放心，你杀的全都是恶人。不然为师也不会放过你的。”
闻言，叶蔺的情绪果然稳定了下来，白清欢便解了他的封印。
叶蔺狠狠地咳嗽了两下，吐出一口淤血。问道：“这是哪？”
白清欢浅浅笑着：“断壁崖，崖中有个山洞，我们便在这洞里。昨夜我带你御剑飞来此洞的，你昨夜突然发狂将几个武士咬伤，引起了混乱。我不带走你，你就要被你的朋友们发现了。”
叶蔺欲言又止：“那......”
白清欢笑道：“放心，没死人。有为师在呢。”叶蔺心中才算平静，对白清欢也多了些感激。
“好啦！别想了。”白清欢轻轻地拍拍他：“进去吧，里面可能有原石。”
山洞深处丝毫不见光亮，白清欢点燃一根火把走到了前面。这里的邪气最旺，是藏魔界原石的好地方。叶蔺小心翼翼地跟在白清欢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里面走去。
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山洞深处，里面幽暗窒息。火把突然熄灭，白清欢吓一跳，腿立马僵住动不了。他想重新点燃火把，奈何怎么也打不着火。
眼前这种环境让白清欢想起来曾经将要归于混沌时的情景，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心口一痛，便无法喘气。
叶蔺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我……”白清欢还未说完，脚下一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叶蔺慌了：“老狐狸！老狐狸！”他到处去摸索，都没有碰到白清欢的身体。一阵石头滑落的声音后，山洞里就彻底没了声音。
此刻叶蔺身处山洞深处，空气稀薄，也开始出现眩晕。在黑暗里，他能感受到巨大的邪气，沉重无比，就在附近。摸索一会，终于找到地上的一处洞口，他屏住呼吸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经历过一阵黑暗与窒息后，叶蔺便摔在一处祭坛上。顶部有光射入，原来这里是个洞穴石室。
他艰难地爬起身来，扫视周围，轻声呼喊着：“老狐狸。”
“别瞎喊。”白清欢已经走在他前面了，低语道：“不止我们在这里。”
叶蔺警惕地点头，四下望着，才发现脚下全是人体残骸。叶蔺快步抢先走在前面，让白清欢抓着衣角。他在军队训练过机关之术，还是能挡一挡的。
祭坛中间有个血池。一块石柱立在血池中央，血液不断的在石柱与血池间涌动着。石柱上面有个盒子。盒子上还有张封印的符文。
白清欢眼神示意叶蔺道：“看样子盒子里面便是魔界原石了。”他是神仙，灵气轻盈，自然是接近不了原石的混沌恶气。若是受了点邪气，轻则损失修为。重者，堕为妖神。
叶蔺从小听着三界话本长大的，自然明白。他伸手拦住白清欢：“你别过去，我来。”
白清欢不放心：“你身上的邪气万一被牵动怎么办？”
叶蔺斩钉截铁道：“那你便杀了我。”他从小生在人间，受百家教诲长大，又在军队习得一身正气。若是真成为魔界妖物，还不如死了算了。
白清欢不答应，也要过去。叶蔺稍微运了下丹田，用邪气隔开了他。
叶蔺只身靠近盒子，刚想要摘下盒子上的符文，头又痛起来。
“叶蔺！”白清欢在邪气屏障外焦急地看着，原本叶蔺就是身带邪气之人，如今被魔界原石的灵气牵动，后果不堪设想。
叶蔺强忍着头痛撕掉了盒子上的符咒，眼睛也逐渐发红起来。
符咒一开，血池里的血液瞬间顺着石柱汇流到盒子里。血液完全被吸收后，盒子里的东西便闪着黑色的光芒。
叶蔺目不转睛地盯着盒中的东西，浑然不知血池中有一怪物苏醒了过来。那怪物是四足“玄蛇”，看守在此的妖兽。
玄蛇从血池中弹起，又往叶蔺身上扑过去。
白清欢深感不妙：“叶蔺！小心身后！”
叶蔺立马回头。那庞然大物已经站立起来，张着血盆大口，猛地向他一咬。叶蔺慌忙闪过，玄蛇快速追击，将他包围起来。
叶蔺手无寸铁，右手已废。空有功夫不能使出，只得节节后退。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和住灵力如此深厚的妖兽对抗，很快，叶蔺就被玄蛇缠住，无法反抗。
玄蛇收紧蛇身，将叶蔺缠绕到快窒息，口中不停地溢出鲜血。玄蛇的血盆大口张着，满口獠牙，似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再吞下去。
“叶蔺！”白清欢着急使出灵力去破邪气屏障。叶蔺见他要过来，便喝道：“不要过来！”他成为废人后，无时无刻不想自尽。后来遇到了白清欢，才有了活着的念头。现在死在玄蛇的口中，也算是如愿。
眼看就要被玄蛇吞进肚子里，叶蔺便闭了眼等待死亡。
“砰！”一声巨响。
片刻后，叶蔺并没有感受到被獠牙穿心的疼痛，反而被人轻轻放到了地上。
“叶蔺，你给我振作点！”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白清欢严肃的脸。白清欢怒道：“你与我立下生死盟，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是想害死我吗？”
叶蔺急了：“没有。”他只想自己死的.......
白清欢设立了一个结界，将叶蔺包围在里面：“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待着。”说罢，潇洒转身，一跃便飞到了玄蛇的头顶。
玄蛇左右摇晃，想要将白清欢甩下来。
白清欢喝道：“清风！”右手接住飞来的黑剑，狠狠地插进玄蛇的身体。
玄蛇吃痛，蛇身痛苦地扭曲着。白清欢被它甩了下来，重重地摔倒在石壁上。
看着白清欢与那妖物打斗，叶蔺的眼睛变得猩红。那盒子里的东西不停地颤抖着，像是要爆发出来。黑气在叶蔺身边缭绕，压制丹田的那股仙气逐渐被混沌邪气侵袭。
霎那间，他能感应到白清欢的心情，也看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
原来，他故意忘掉的记忆，另一个人还深刻地记着。
玄蛇弹回来，往石壁的方向咬去。白清欢向上飞跃，落下去砍断了玄蛇的一只足。
白清欢头上冒汗，魔界原石的邪气侵扰心脾，损伤修为，此刻只能用出四成灵力。虽然能解决玄蛇，但越拖时间越损耗修为，只求速战速决。
叶蔺生出一股火，伸手拿出了盒中的原石。吸收了些邪气后，便感觉丹田瞬间充满了力量。他站起来，低声唤道：“玉龙！”
一把玉白的剑飞到他左手，他纵身一跃，跳到了玄蛇的另一边。一剑斩断玄蛇的两只足。
玄蛇疼的“嗷嗷”直叫，白清欢趁机再断他一只足。现在玄蛇四足全断，灵力只剩一半。
白清欢看向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然后默念道：“你左，我右！”说着，二人脚底加快从玄蛇两边冲过来，同时举剑砍下，瞬间便将玄蛇斩成了两半。
玄蛇身体裂开，化成了一颗灵丹。白清欢收了内胆，向叶蔺走去：“叶蔺，我们成功了！”
叶蔺不动声色地收了原石的灵气，眼睛也褪了色。他快步走向白清欢，回应道：“嗯，成功了。”
白清欢打量着叶蔺，看着他拿剑的左手，十分开心：“你又能唤玉龙剑了！左手持剑？”
叶蔺点点头，迟疑片刻，缓缓说出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师徒之间不必说这么多。”白清欢笑道：“何况玄蛇是我们一起杀的。对了，你没事吧？”说着，便上前要查看叶蔺的身体。
叶蔺往后退了一步，疏远道：“没事。”
白清欢有些失落，又想起一事：“你能唤玉龙剑，那能不能记起为师了？”毕竟是他让玉龙剑对叶蔺认的主，现在能唤剑，也应该能想起来自己。
“记得起来吗？”白清欢殷切地看向叶蔺，想要得到肯定的回答。
叶蔺眼神躲闪，沉思片刻后，才道：“不曾记起你。”
见白清欢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叶蔺便多说了一句：“可惜你损耗修为了。”
白清欢笑道：“无碍。”
叶蔺拿出魔界原石，白清欢不能直接触碰，只能远处看着：“只有一半原石？”
“嗯。”叶蔺点头，拿出原石的时他也十分诧异。不过看这守护妖兽的灵力，放半块情有可原。
叶蔺冷静分析道：“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将原石一分为二，分开封印了。”
白清欢恍然大悟：“应该如此。不曾想魔界原石竟然在九州之内。难怪克障让你拿它去换人界原石。”
叶蔺默不作声地将原石又放回盒子中。方才自己借用了这邪物，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让人欲罢不能。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会借用魔界邪气，更不会与魔界产生联系。
生而为人，一生正气，最恨邪恶。
白清欢屏去原石的灵气后，又将它融成了乌石。为叶蔺重新系上乌石项链，二人便一同御剑出去。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