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几日前在十里风沙与白清欢一别后,叶蔺也横渡济水到了青州。踏上青州的黄土,叶蔺脑海中就立刻闪过唐瑶的脸。
六年不见,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当蛮横霸道的唐瑶郡主又出现在叶蔺脑海中,他也不由得笑道:“也不知道如今唐瑶是否像儿时一样骄横跋扈。”想着又浅笑一声:“不过也再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女孩。”
叶蔺在青王宫外等待时,又不自觉地摸起自己胸口的乌石。昨天他已经得到消息,尔朱香雅已经回到梁州。
渡过济水,叶蔺便立马给司徒沢报了平安。因为百里奚云的嘱托,他在信中就只说十里风沙不能过人,并没有提及巫族。
司徒沢也回了信,告知叶蔺眼下的任务就是见到青王唐端,早日整合北方三军。巫族之事可容日后再议。
“怎么还没宫人来报?”
差人进宫禀报已过半个时辰,还是没有音信。叶蔺觉得自己杵在城门有些呆傻,就四下看了一圈,最后走到城墙的角落坐下了。坐的久了就不由得瞎想起来:雍州的姬笪到底还活着吗?
叶蔺低头看了看乌石,感到青丝正在自己的颈间摩挲着,又开始想着白衫男子的音容笑貌。现在,他对于世外高人、仙人依旧不能自拔:“若是能与那高人结识,得他指点,也有助于我修炼武道。”
青州王宫的门突然敞开,接着出来几十个士兵。
“小王爷?”唐端与几位文士们议事完,听说叶蔺来了便亲自出宫来迎接。唐端见叶蔺坐在宫门前角落处发呆,一脸疲倦,便有些歉意地说道:“本王在宫中与官员议事,不想耽误了这么久。让你久等了,快些随本王入宫吧。”
叶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站起来挺直身体向唐端走去。青王唐端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要苍老许多。他这六年一直在为九州灾害奔走,力争做一个好文相。
“司徒蔺见过青王。”叶蔺微微弓腰作揖。
“哎?小王爷这可使不得。”根据女儿唐清瑶的叙述,唐端也了解叶蔺的一些身世背景。
“在下司徒蔺,是扬王三弟。对青王行作揖礼当是合适的。”叶蔺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借拓跋氏皇族的名号谋取名声。
唐端一下就知道叶蔺所言之意,便上前扶起叶蔺,随着对他笑道:“本王听闻扬州郡王司徒蔺名震九州,武艺高强。想必你司徒蔺也会在老夫这宫里也要多住几日,施展施展吧?”
原本唐端是看不起叶蔺这个小乞丐的,奈何自己的女儿喜欢的要紧。不曾想这叶蔺竟是拓跋文的养子,也算得上是九州王爷。又被秘密送到司徒沢营里训练一番武艺,年少有为。这六年后再见叶蔺,见他生的一表人才,心里也很是满意。
“司徒蔺定会全力助青王操练军队,维护北方三州安宁!”叶蔺恭恭敬敬地说着。
一旁的唐端热情地拉过叶蔺的手道:“好!对了,你肯定忘了小女唐瑶了吧?大丈夫心系天下,自然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唐端在试探叶蔺。
叶蔺停下脚步,连忙向唐端道歉:“方才是司徒蔺忘了问候郡主,还请青王原谅。实话不瞒青王,我刚踏上这青州城第一个想的就是郡主。”
唐端见叶蔺态度谦逊,温和有礼,心里也是开心:“你挂念小瑶也不稀奇,你们小时候总在一处玩。六年前我自己回到青州,她却说要留下。是不是为了你?当时老夫都以为自己的女儿日后要嫁与你呢!”
叶蔺羞涩地回答:“哪敢有此企图,青王说笑了。”
唐端拍拍他:“唉?你要成为将军了,清瑶不就是将军夫人吗?哈哈哈哈!”
叶蔺低下头答:“那司徒蔺一定努力。”说完,两人愉快地相视一笑。叶蔺便随着唐端入了青州王宫,但寻了一圈也未见到唐瑶。
唐端为他安排好食宿,又谈论起北方三军情况:“青州军队你不用担心,虽然本王是文相,但对于军队也很是看紧。”唐端自从六年前被司徒沢在大殿上羞辱,便回来加紧训练。如今青军武士质量实属上乘,也有不少进入了司徒沢的九州护卫队。
“我也听兄长说过。先前九州军队练兵之时,就属青军最出众。如此一来我也好交差,也多亏青王治州有方。”叶蔺心不在焉一直在廊中踱步,满脑子都是唐瑶。
“是了。青州、兖州、冀州这北方三军其实无需多练。冀州的轩辕舸那可是当年与你兄长争当武相的人啊!北方军队武士皆出他手,不会比你兄长练出来的差。”唐端将情况说予叶蔺,回头却看见叶蔺在后面站住发愣,便只好说了一句:“小女在郊外马场,就有劳三公子去接她回宫了。”唐端说完,就笑着摇头离开了。
“多谢青王。”
叶蔺立马出宫直奔郊外。到了郊外一看,果然有不少人正在马场驰骋。叶蔺站在马场外,向人群望去搜索着唐瑶的身影。
人群中只有一位身穿铠甲的女子,一副机灵可爱模样。叶蔺一眼认出她是唐瑶。六年后唐瑶竟然犹如清水芙蓉般长成了婉约的女子,只是这赛马依旧是她心头爱。
唐瑶赛马很是厉害,她很快便赢了对手那小男孩。那小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因为赛马输了不甘心和唐瑶赌气。唐瑶卸下铠甲哄着小男孩道:“不乐,你不能这样。男子汉要怎么样?”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回答:“敢作敢当,愿赌服输,能屈能伸。”叶蔺在远处不由得笑起来。那个男孩就是青州郡王唐不乐,唐清瑶一手教出来的弟弟。
叶蔺悄悄地走到唐清瑶身后,她还在教育唐不乐。唐不乐已经看见了唐瑶身后叶蔺,便大笑着唐瑶说:“姐姐,你的心上人来了!眉眼弯弯!”叶蔺在后面笑起来,有些羞涩地低了低头。
“唐不乐!你在胡说什么?”唐瑶无奈地看着唐不乐:“我在荆州的事情要保密,还有那个哥哥以后你也不准说出来。”
“为什么要保密?”叶蔺在后面突然出声,他正微笑着看着唐清瑶。
唐不乐笑得更欢了:“因为姐姐不想让你知道!”唐不乐说完便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唐清瑶怔了一下回头,看到眼前之人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瞳孔随之睁大:“你是?——叶蔺!”话还没说完唐瑶就一把抱住了叶蔺。
叶蔺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即使长大了,唐瑶还像小时候一样不分男女。他轻轻地拍了拍唐瑶的头道:“唐瑶。好久不见。”
“六年。”唐瑶松开叶蔺,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六年没见了。”和叶蔺荆州一别后的每一天唐瑶都记得很清楚。唐瑶拿着马鞭走到宫人前吩咐他们带回唐不乐,叶蔺一直在她身后跟着。两人走出马场,各自牵了一匹马上路。
“叶蔺,回王宫我要好好同你叙叙!”唐瑶跃到马背上:“现在,咱们再比试一下!让我见见你的马术如何?”
“好!”叶蔺也骑上马,两人长鞭一挥便上路驰骋开来。叶蔺的马术早已是技艺精湛,他最后还是故意输给唐瑶。
“你赢了。”叶蔺眉眼弯弯带着笑意,夸奖唐瑶:“你赛马还是这么厉害啊!”
“那还用说?不过叶蔺你的马术也真是精湛多了。”唐瑶要从马背上下来,叶蔺走到她身边扶她下马。
回到王宫里共进晚膳后,两人才得以叙旧。对于叶蔺的江湖传言,唐瑶早有耳闻。“如今你真是一位将军了。”唐瑶眼神欣喜道:“叶蔺…….哦,或许我应该叫你司徒蔺?”
“叫我叶蔺吧,或者小毛头?随你喜欢。”想起原来的绰号,两人都大笑起来。
叶蔺问起唐瑶六年的状况。原来清瑶在荆州生活了三年才回青州来。唐瑶在叶蔺走后跟着大公主拓跋胤离一起学习琴棋书画、女红之事。唐瑶的生母早已病故,她不得不保护自己。所以即使现在唐瑶已经变得温婉娴静,但在外还是装作骄横刁蛮的模样。
“你为何要在荆州三年?”叶蔺心中疑问道,难道是不想受青王妃的气?可叶蔺今日见着那青王妃也是面色和蔼。
其实,唐瑶原本以为叶蔺只去一些时日便会受不了苦难回到荆州,两人很快还会再相见。所以为了等叶蔺回来,唐瑶在荆州一住便是三年。直到听到“司徒蔺”大败魔君的消息,才明白叶蔺不会再荆州了。于是她才回到青州。
“我不想回青州,在荆州有胤离表姐陪我玩。而且荆州这么好的地方,气候宜人,好玩的地方也多。”唐瑶津津乐道,她不想将女子的心事袒露,宁愿叶蔺误会。
叶蔺信以为真:“果然是唐郡主的性子,乐是第一。”
唐瑶苦涩地笑笑:“是啊。女子享乐便是福气,在这九州又有何求呢?”
叶蔺不言。
唐瑶想了许久才艰难开口问道:“叶蔺,我想问你——”
叶蔺看过来:“什么?”
“这些年你可曾婚娶?”唐瑶咬咬牙问出了口。这可是埋藏她心中许多年的问题,不时担心起叶蔺已经娶妻生子。
叶蔺心中不觉得奇怪,这个好友之间问问也是正常的便答道:“未曾。”
“哦——那就好……”唐瑶喘出一口气,多年悬在心中的大石头就落下了。
叶蔺见唐瑶神情奇怪,他便盯着唐清瑶问道:“好在何处?”
唐瑶脸颊微红,眉眼含情,支吾道:“便是很好就对了。”
叶蔺也注意到唐瑶变得羞涩起来,只觉心跳加快,也问她:“那唐瑶妹妹呢?”
“自是没有。”唐瑶低下头,声音娇甜。
叶蔺连忙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紧张。“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