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言简意赅,“学过,忘了。”
顾宁昭无语凝噎,失忆了连这个也能忘?
她又问,“那你像这样多久了?又是怎么来到帝京的?”
江河对这些一问三不知,“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身边有一袋银子,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绮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那也不能跑去赌坊混日子啊。”
要不是遇到王府的马车,他说不定都要被那些打手打死了。
江河却突然笑了,“赌坊,鱼龙混杂,更安全。”
顾宁昭赞同地点点头,江河受伤又中毒,摆明了是有人要害他,而且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若他大大咧咧在外游走,哪天又被仇人发现怎么办?
帝京是大周国都,这几年又和西胡交好通商,城里的异域面孔越来越多,百姓们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而赌坊又是三教九流混杂之地,江河藏匿其中,反而不那么起眼。
绮罗还是有些不服气,顶了一句,“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的赌运这么差吧?”
江河果然不说话了,摸了摸鼻子,无法反驳。
顾宁昭这才想起问他名字,“我看你手腕上纹了个江字,这是你的名字吗?”
结果他还是那个回答,“不记得了。”
顾宁昭深吸一口气,拍板决定,“那我就先叫你江河,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了,再改过来?”
江河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一个称呼而已,随便你们怎么叫。”
顾宁昭却不同意,“那怎么行?你还是要努力想起来的,这样我才好帮你打听你的来历啊。”
江河一脸怀疑地看她一眼,“你怎么打听?”
绮罗嘴快地插了一句,“我们王妃可是如今西胡王后的外甥女,怎么就打听不到了?”
江河这才略带惊讶地多看了顾宁昭一眼,“国公府小姐,王后的外甥女?你倒是挺厉害的。”
顾宁昭清清嗓子,“运气好,投胎投得好而已。好了,我先给你解毒——”
江河却突然抬手制止了她,蓦地一抬眼,眸光中闪过一抹锐利锋芒。
“你我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这么热心帮我?”
就算他失去了记忆和身份,可根植于骨子里的本能不会忘记。
事出反常,必有妖异。
如果不问个清清楚楚,他怎么能安心在这里住下去,又让这个陌生的小丫头给他解毒治病?
绮罗先炸毛了,拦在顾宁昭身前,“你这个人,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绮罗,没事的,人之常情嘛。”
顾宁昭安抚了她几句,这才对江河道,“首先,你也看到了,凭我的身份,实在犯不上算计你,再说你也没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其次,我是个大夫,看到病人总是忍不住手痒,特别是你的病情又很古怪,那我当然想要拿来研究看看了。”
“最后嘛,我当然也不是白给你治病的。”顾宁昭扬唇一笑,看到江河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就知道她这一招和盘托出没用错。
“我看你身手不错,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就给我当个护卫怎么样?”
江河愣了一下,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顾宁昭故意挑剔地打量他几眼,“你有钱还是有权有势?年纪一大把,又不如我家王爷好看,我还能图你什么?”
江河被她噎了一通,转念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好。”他痛快答应下来,捏了捏拳头,“别的我不在行,看家护院总是能做到的。”
于是江河就在纪王府住了下来,顾宁昭让人给他准备了换洗衣物,让他梳头净面,刮干净胡子,换上干净的衣袍。
江河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最有成熟魅力的年纪,往外那么一站,惹得不少小丫鬟都红了脸。
他自己倒是浑然未觉,每天除了喝药就是在院子里练功,但凡顾宁昭出门,他必定要骑马在旁边随行。
很快,纪王妃身边多了个十分英俊的西胡护卫的事就传扬开来。
更有那些对她嫁给纪舒白忿忿不平的人,聚在一起喝茶赏花的时候添油加醋,谣言越传越走样,最后甚至把江河说成是顾宁昭养的面首。
这话还是顾连雪出去交际的时候听回来的,吓了一跳,赶紧去纪王府给顾宁昭报信。
不想丫鬟没有带她去后院,而是领到了王府的演武场上。
只见顾宁昭和江河俱是一身利落短打,正在场上过招。
顾连雪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河本人,也不由暗暗感慨,怪不得那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二姐姐这个护卫,的确是很英俊啊!
顾宁昭最近没事就拉着江河练武,一开始在他手底下连十个回合都走不下来,最近倒是有进步,能坚持到三十招了。
余光看到站在边上的顾连雪,她一个纵身后跳了几步,“不打了不打了,今天到此为止。”
江河十分犀利,“你,太差了。”
顾宁昭朝他做个鬼脸,“信不信我毒你啊。”
真是的,她有那么多保命的法子,身手差一点又怎么了。
江河被她逗得放声大笑,日光下,男人璀璨的碧眼幽光流转,越发显得俊美逼人,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充满了野性之美。
顾连雪站在边上都要看呆了,脑子里突然生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等顾宁昭一边擦着汗一边走到她面前,顾连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二姐姐,你和这个护卫好像啊。”
“啊?哪里像了?”
顾连雪左看右看,挠了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你们西胡人长得都差不多?”
顾宁昭不由失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纠正她,“不,是我们好看的人长得都差不多才对。”
她带顾连雪回到一心堂,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问她,“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了?”
顾连雪赶紧把自己这阵子听到的风言风语告诉她,面带难色,“二姐姐,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他有什么的,但是人言可畏啊,你总得为二姐夫的名声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