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天色大亮,整个平国公府都苏醒过来,开始为今日的婚礼准备着。
青露和绮罗急得在房间里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可是顾宁昭迟迟没有回来。
看着窗外越来越高的太阳,青露急道,“全福夫人和妆娘就快要来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绮罗想了想,一指顾宁昭留下来的字条,“要不我们还是禀告老夫人吧,反正小姐这次又没逃婚,大不了就把迎亲的时辰往后推一推。”
“你说的容易,万一她这回又骗我们呢?”青露叹了口气,却也只能无奈承认,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们两个小丫鬟能捂得住的了。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寿安堂。”
“昭丫头又不见了?!”
秦氏一听这话就攥紧了扶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赵妈妈赶紧上前替她顺气,又对青露和绮罗道,“你们快把经过仔细说一遍,半点也不要落下。”
青露心细,将顾宁昭这两天做的事都详细回忆了一遍,连她每日吃了几次点心都记得清清楚楚,“奴婢看二小姐这几天心情都很好,也没有什么紧张忐忑,根本不像是要逃婚的样子啊。”
秦氏呼吸平复下来,拿着顾宁昭留下的字条左看右看,“字迹略有潦草却不慌乱,昭丫头写字的时候心绪尚算稳定,应该不是敷衍我们。”
青露着急的道,“可是小姐昨夜就出府了,至今未归,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她猛地想起前阵子顾宁昭和纪舒白天天念叨的四大恶人,神色微变,“万一小姐又被那什么四大恶人抓走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两年前顾宁昭就逃过一次婚了,她是有“前科”的,若是今天婚礼又不能顺利举办,这让帝京的权贵怎么想?纪舒白的面子往哪里放?
就算平国公府宣称顾宁昭是真的被坏人抓走了,可是狼来了的故事,第二次还有人相信吗?
经过青露提醒,秦氏越想越觉得不安,当机立断,“赶紧派人去纪王府,告诉小王爷昭丫头不见了,让他先派人出去找找,若是能及时把人救回来,就不会耽误今天的婚礼了。”
很快,林姨娘和白氏,顾连雪和顾蔓珍也都收到消息赶了过来,一群女眷聚在正厅等着消息,寿安堂上空萦绕着不安和焦灼的气息。
就在派去纪王府报信的人走后没多久,顾宁昭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寿安堂,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着气。
秦氏连忙拄着拐杖来到院子里,“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要不是看在顾宁昭今天出嫁的份上,秦氏非用拐杖敲她一顿不可。
顾宁昭不好意思地朝秦氏吐了吐舌头,“之前查的案子突然有了新线索,我昨晚出城去了,结果中了埋伏,被困在陷阱里,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离迎亲的吉时越来越近,秦氏顾不上数落她,只催促着让林姨娘赶紧去请梳头娘子,赶紧给顾宁昭梳妆打扮起来。
“等回门的时候再跟你好好算账!”
顾宁昭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临仙阁,七手八脚地给她洗澡洗头,又往身上涂厚厚的玫瑰香膏,做了个全套的护理,然后是绞面上妆,最后换上那一身华丽且繁重的嫁衣,戴上坠着珍珠帘的五凤金冠。
她抬起双臂,宽大的水袖和裙摆一起迤逦开来,站在全身镜前转了个圈,又朝周围的亲眷扬唇一笑,“好看吗?”
“好看好看!”林姨娘率先出声,啧啧感慨,“我们二小姐天生就是当王妃的料,看这派头,大气又华丽,威风极了!”
顾宁昭骄傲地抬起下颌,像只展开尾羽的花孔雀,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那是当然,这一身只有我穿才最好看。”
她这句话声音很小,只有在她身后整理裙摆的青露听见了,不由微皱了下眉头。
怎么觉得小姐回来以后就变得怪怪的?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前面已经传来消息,说是纪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于是一群人又簇拥着顾宁昭往前面走。
秦氏和顾远山夫妇已经坐在了正堂上,等着顾宁昭前来拜别。
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孙女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秦氏仿佛想起当初送女儿出嫁的情景,不由眼眶通红。
顾宁昭在软垫上跪下来,语气还算平静,“祖母,父亲母亲,宁昭这就出去了。”
顾远山没多想,念了几句送女儿出嫁的套话,倒是白氏不敢相信地看着跪在下方的顾宁昭,她居然叫自己母亲?
可能是今天这样的大喜日子,她不愿意惹人非议吧……白氏定了定神,也跟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让顾宁昭起来了。
顾宁昭拎起裙摆,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顾远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哼了一声,“真是女大不中留,就这么急着嫁人吗!”
秦氏怅然地看着顾宁昭大步流星离开的身影,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扶着赵妈妈的手起身,满怀伤感地回寿安堂了。
青露和绮罗是要跟着花轿去纪王府的,二人扶着顾宁昭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最前头是一班乐匠,吹吹打打好不热闹,绵延数百米的队伍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地往纪王府去了。
纪舒白骑马走在花轿前面,路上总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确定那顶花轿还在,他才稍微安了心。
刚才听平国公府来报信的人说顾宁昭彻夜未归,他差点以为两年前的逃婚事件要再次上演了,第一反应就是派人去封锁各处城门。
幸好还没等他继续派人全城搜捕,就又收到顾宁昭平安回来的消息。
纪舒白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昭昭这次应该不会逃婚了。
本来按照规矩,迎亲队伍还要绕城一圈,纪舒白直接命令前头的麒麟卫不要拖延,赶紧抄近路回纪王府拜堂。
只有赶紧拜了天地,昭昭才算真的成为他的妻子了。
花轿在纪王府大门前停下来,纪舒白接过弓箭往轿门上轻轻射了一箭,随后喜娘扶着顾宁昭下了轿,迈过大门前的马鞍和火盆,将红绸的另一头交到了纪舒白手上。
纪舒白紧紧攥着红绸,前二十三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的激动和紧张席卷全身,他紧紧抿着唇,半天才挤出一句,“别怕,跟着我往里走就行了。”
顾宁昭的面容隐没在珍珠帘后面,她只略微抬起头,视线落在纪舒白的胸口,低低地“嗯”了一声。
纪舒白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