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0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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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的这个雇主,身份确实不同寻常。

  单论出身,和姚清源差不太多。姚清源的外公是相公,而这位雇主的直属祖辈是相公——只不过辈分差比较大罢了。鉴于他祖辈和姚清源的外公不是一个阵营的,他之前只是略略表明了自己白鹿书院出身的身份,报的是字,并未说出全部。

  得到了谷雨的传讯,知道谷雨兵魂破碎前十个身份身份的红衣年轻儒生挑了挑眉,就压下心中的几分不情愿,走向了姚清源。

  第一句话就是重新自我介绍,“姚三郎,在下姓谢,排名十五。”

  以姚三郎展露出来的实力,这时候已经没几个人会直接称呼他的排名了。之前这红衣儒修也没这么做。但他此时称呼姚三郎,自称谢十五。就是展现家世平等的意思了。

  “谢十五?”姚清源自然是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一个他久闻大名而不曾见过的同代天才。

  谢家十五郎谢至珩,是谢家“至”字辈里,被挑中直接由谢阁老亲自教导的天才人物,和他一样,都是未入文山而完成了文山书院的学业。不同的是,他因为地位略显尴尬,选择回到曲城,准备统考。而谢十五郎则在前些年就前往白鹿游学,试图在统考之前,完成更深的积淀。

  现在看来,从白鹿回来之后,却是没有立刻回到谢家啊。

  姚清源倒不担心面前这个儒修骗他。

  谢家子孙的身份没那么好冒充不说,有些东西也是骗不了人的。

  “十五郎有什么新发现吗?”姚清源同时也就想到了谢至珩自曝身份的原因。

  “唐秋月可能出问题了。”谢至珩的言谈和他身上张扬的红衣不同,简洁明了。

  “嗯?”姚清源看了谢至珩一眼。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任何质疑。

  他从袖子里面捞出了一个古怪的哨子,放在口中吹了一声。哨子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至少没发出人能听见的声音。

  谢至珩挑眉。

  “刚才我就知道,这事情可能需要另一个人的帮助。”姚清源叹口气,“刚好是新的一天,卧龙山脉那边,应该也用不上他了。暂时。”

  顿了顿才问,“宴门那个师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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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秋月性情大变之前,就唯有一样事情不像大小姐——她从不使用侍女,也不会让门内的女剑修做她的跟班。

  洗漱之类的都是自己来。换洗的衣服当然不会自己洗,一部分会交给门内的侍女,还有一部分,都是穿一次就毁尸灭迹的。

  是以,只要她进了营帐,那就一定是一个人独处。如宴门那个中年剑修之类,只会派人守在营帐外面。这会儿,宴门那个中年剑修的大师兄正站在湖边。

  作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兵魂剑修,他完全弄不清,现在的实验结果到底代表什么,只能干着急。

  被姚清源召唤,问唐秋月情况的时候,他还有些懵,“能怎么了?之前受了惊吓,说是要静养。这会儿应该睡着吧。”

  被问能不能进入营帐去看看情况,这位宴门大师兄立刻就白了脸,“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谢至珩略不耐烦,“就是你们邻居的那个小姑娘。她说她看到了觉得心悸的东西。如果她是那种很敏感的人,很有可能察觉到的就是某种术法的余波之类。所以我看你最好去看看情况。”

  因为彼此之间的营地相近,所以两边的人看热闹的地方也近。

  中年剑修虽然心怀忧虑,可也是注意到了,不远处和一个女武者嘀嘀咕咕的小姑娘。还听到了一些挺有趣的对话。

  只不过,那小姑娘说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东西……这一点他倒是没注意到。

  但那些听到的东西,已经让这个中年剑修,了解那小姑娘的性子了。

  “我进去看看!”中年剑修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

  但是,唐秋月不只是他的师妹,还是他的弟媳。中年剑修也不敢一个人闯进营帐,因此又为难道,“还需找个女子与我同行方好。”

  “矫情。”谢至珩评价,却也道,“我雇了一个女武者,可以和你一起。”

  中年剑修也看得出谢至珩的身份不凡,连忙点头同意了。

  很快,中年剑修就和谷雨一起站在了营帐之前。

  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孕妇来实验,也没有其他的新消息传来。第六湖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转移过来了。之前用动物来实验的时候,躲进了营帐的一些女眷,这时候也闻声走出。

  好吧,之所以会这么壮观,其实还是因为谢至珩。

  水馨之前再一边闲逛的时候,就听各家侍女、姑娘评价过,说谢至珩的容貌气度都是上上之选,这第六湖边的儒修,除了姚清源这个已经境界超脱的人之外,就没有能比得上他的。

  只不过,红衣过于耀眼的色彩,加上他看向其他人时,时不时泄露的睥睨之色,却让人知道他身世不凡的同时,也在嘀咕他的轻浮张扬。

  或认真,或嫉妒的,觉得这位并非是良人的人选。

  可总是忍不住关注的。

  中年剑修决心下得很快,站到了营帐门口,却忍不住踌躇,又喊了几声,就和之前一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谷雨受不了了,“儒生就算了,什么时候剑修也矫情起来了?再不打开禁制,我就要动手了。”

  “这禁制还是完好的。”剑修说,“从外面打不开,只能破坏。”

  “那你来破坏还是我来破坏?”谷雨作势要拔剑。

  “我来我来。”剑修连忙道。

  营帐的禁制并不高级,剑修一旦动手,轻而易举就破开了。营帐上瞬间出现了好几个大洞。

  谷雨还是拔剑了。

  她把营帐入口轻松挑开,然后不出意外的“哦”了一声。

  经验丰富的她,在禁制被破坏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到了,营帐里面没有活人。所以,当她看到营帐里面,那焦炭一般的人体时,并不感到意外。

  那宴门的剑修看到了床榻上的尸体,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呼喊,满是不可置信,“师妹!”

  这一声喊,让姚清源率先飞过短暂的距离,落在了营帐前。

  看着营帐内的尸体皱起了眉。

  谢至珩也就慢了一步。

  他看着姚清源的目光,略显纠结。虽然他看起来不过少年模样,比姚清源的外表还要年轻一些。但他们都很清楚,他时天生娃娃脸,实际年纪是比姚清源要大好几岁的。

  ——所以他怎么就忽然变成文胆了呢?

  不过,正因为修为已经落下了。

  谢至珩纠结了瞬间,就同样将目光转向了宴门的营帐,然后再次挑眉。

  乍一看,那焦炭一样的人体时被烧死的。但稍微仔细一点就能发现,不是那么简单。

  首先,尸体下方的床榻,摆着柔软的被褥。被褥也有烧灼的痕迹,可仅限于人体的周边。其他地方还都是完好的。

  其次,尸体上不同地方的烧灼程度也并不相同。

  明显腹部是被烧灼得最严重得地方。本来已经有所隆起的腹部是完全看不出来了。甚至有碳化现象。但头脚部位都相对完好。面部甚至能清楚的看出唐秋月生前的面容。

  她的表情居然颇为安详。

  “腹部部位有东西自内自燃而死。”神识扫了一圈,谢至珩轻松得出结论,“没有外火烧灼的痕迹,而且这是一种法术异火,失去法力支撑就直接消失,不会引发凡火。”

  姚清源点了点头。

  “……刚才说看到异常的姑娘呢?”谢至珩又问道。

  水馨这会儿就站在不远处。能从营帐的另一个大洞里,看到几分端倪。

  她身边的剑修和远处的云昭都尽可能的掩饰着紧张。没办法,之前在水馨身边的谷雨,一看就是个经验丰富的“曾经剑修”,当时要是动手让水馨“吓晕”,肯定会让她注意到不对。等到之后……当时都没晕,后面晕了像话?

  想动手也没法动手了。

  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再阻止她说话!

  水馨却很镇定,主动走上前,“是我。可是,我好像也说不出什么。当时……当时就是一阵心悸,好像提醒我可能发生了什么。但我不知道……”

  谢至珩上下打量她,“小姑娘倒是很镇定啊。知道现在唐秋月成什么样子了吗?”

  水馨道,“看不很清楚,但我在定海城见过……”

  云昭这时候已经走上前来,在谢至珩身边郑重道,“谢公子,我这表妹的父母,我的姑姑和姑父,都死在定海城卫城战中。”

  谢至珩立刻道,“是我唐突了。”

  他就顺口一问。

  本来也没什么怀疑的意思。

  毕竟这姑娘挺早就和谷雨在一起了,又是个凡人。有谷雨看着,哪里可能做什么。

  “但这样的死法,和湖里那些可不一样。”

  那些母田鼠,母鹿之类的,都像是内外火同发,最后尸体都焦得很均匀。

  “也许湖水就是外火?”云昭既然已经站在了谢至珩的身边,也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内火的话,这位唐大小姐也是有些修为的。和那些动物全然不同。也许是暂时压制住了?”

  “压着内火,脾气反而变好了?”谢至珩反问。

  云昭哑口无言。

  这时候,冲出了营帐,或者从其他地方汇聚过来的宴门弟子,以及那个中年剑修,终于有人从一片震惊失措中反应过来了。

  营帐之外,一个带一个的,哭号之声响起。

  只不过,仔细听的话,大部分的宴门子弟,都是害怕和焦虑的情绪居多。大抵是因为唐秋月死在这里,他们要被宴门的门主收拾。他们又多半是晏河府附近的子弟,就算是想要单身逃亡,也得顾虑一下家人。

  在这一片焦虑之中,唯有一个哭声充满了悲伤和愧疚。

  却正是那个最开始跟在唐秋月身边的中年剑修,也是宴门之中的大师兄——宴门门主创业也就是几十年,宴门还没有第三代人。

  谢至珩和云昭的讨论被打断了。

  水馨其实也并不是很被重视——毕竟她不可能是凶手,身为凡人也不可能确认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姚清源听出了那悲伤和愧疚,就使了个眼色,让赶过来保护他的中云卫,将中年剑修拉了出来。

  他其实并不急着断案。

  唐秋月的死讯传出后,姚清源注意到了整个第六湖地区产生的恐慌。已经有更多的孕妇准备离开了。他不介意他们认为唐秋月死于第六湖的湖水,甚至希望他们将这样的传言传出去。和第六湖的异象真相相比,保持卧龙山脉之外的稳定和平民安全,是更重要的事。

  不过,真相终究还是要弄清楚的。

  拉出了那个中年剑修之后,听着他“都是我的错”的念叨,姚清源等他念叨了好几遍,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目前看来她死于第六湖湖水的可能性最大,大概事那时候,危险已经潜伏在了她的身上。而她之所以落水,恕我直言,是她自身的问题。”

  云昭当然也是个推手。

  尽管他是被招惹后反击。

  中年剑修是否会在不提醒的情况下,迁怒云昭——云昭那家伙也站得够近的。当然了,他到底叫不叫云昭,这值得商酌。

  显然,这些家伙不知道,只需要几个细微的表现,水馨就能让他知道哪个是她了。

  只不过……既然她自己演的开心,姚清源也能猜到她的打算,当然不会去拆穿。

  不算出乎预料,中年剑修完全没有想到云昭身上去,而是摇头自责道,“是我的错,是我们的错。她自小,我就告诉师弟师妹们,要让着小师妹。师傅他那年纪才得个女儿,还没有资质……我们让着她,能让多少年?她小时候那么可爱,就是在红袖书院被欺负的时候,我们要是做得好一点……”

  到后面,中年剑修追忆往事,有些语无伦次了。

  姚清源听出一点疑惑来。

  唐秋月进入红袖书院,大抵也是想学大家闺秀的才艺做派。普通人很容易认为红袖书院能学到这个。但从唐秋月的做派来看,她并没有融入其中。因为江湖草莽的气息被欺负以后,得到了宴门师兄们的撑腰。

  这样的话,她到底是怎么在红袖书院得到几个闺蜜,甚至是闺蜜的撑腰的?就算是想要捧杀,做得也太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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