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韶在那儿摩拳擦掌的时候,水馨却默不吭声,一只手依然放在灵茶树上,仿佛在和灵茶树沟通,又仿佛只是在单纯的沉思。
这两者或者都对。
但这会儿也没人去管她到底在做什么。
若是君九韶这会儿还把注意力放在水馨身上,大约就能在水馨垂眉敛目的脸上,看出那么些微的震惊之情来!
水馨之前就和“望海潮”的灵茶树沟通过,后来又自己培养了一株灵茶树,眼前这棵都是自己培养的第二棵了,对这种植物还是颇有了解的。
尽管它们的外表,长得无比像是混沌灵木的微缩版,但和混沌灵木还真没什么关系,不是分支不是幼苗,就是单纯的长得像。
它们并不承担什么使命,也没有什么任务。作为低阶灵植,对灵气有一定的渴求,却并没有那种昂扬向上,要蜕变,要晋升的劲头。
养第一株的时候还拿不准,养到第二株的时候,就是彻底确定了。
但“原始茶种”还是有些特殊的。
应该说它们成长的地方,多半会有些特殊。水馨怀疑,是和混沌灵木的枝叶距离比较近的地方。到底是受到了混沌灵木那些许的一点儿影响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影响。这种影响促使它们长得很像混沌灵木。
水馨想起来,在栽种第一株灵茶树的时候,在灵茶树刚刚冒出小树苗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些“长歪”了,数络和书脉都有了些微的差别。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任其自由生长的话,却肯定会长得和“原始茶种”完全不一样。
最终那株灵茶树长得还是很像原始茶种。
但和别人想的不一样,不是因为她种在灵茶树林不远处,使用了灵茶树的土壤的缘故,而是因为她将自己的天眷研究得不错,用自己的天眷施加了一定的影响,影响了那株灵茶树的成长方向。
然而,那灵茶树依然只是一株低阶灵植。唯一值得惊喜的是,它制造出来的灵茶道境是混沌灵木的模样可混沌灵木和灵茶树的原始茶种长得那么像,在灵茶道境中简直是毫无差别。
除了她这样“见过”混沌灵木的,其他人又哪里能明白,这灵茶道境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这第二株灵茶树也是如此。
这次,水馨没有怎么施加自己的天眷去影响。她直觉要种一棵灵茶树的种子,却没有直觉告诉她说要让这灵茶树长得像混沌灵木。
可这灵茶树在距离“望海潮”灵茶林万里之遥的地方,却依然长成了混沌灵木的模样。比望海潮的灵茶树又要高大很多。
它是因为那七彩云霞的倒灌,没有任何扭曲的长成现在这模样的。
不需要林枫言提醒,水馨都知道这外形说明一些什么问题。
可惜,当她再次和这株灵茶树交流,却发现这株灵茶树依然懵懂无知。它长得十分高大,是以需要更多的灵气,可它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没有继续长高的**。
而以低阶灵植的灵智来说,水馨当然也没可能灌输教导它什么。
水馨能一直坚持分心注意灵茶树的情形,仅仅是因为林枫言让她这么做。何况以林冬连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大开杀戒。而对那些一剑就能灭一片,一人就能保一区的怪兽,她也没什么兴趣。
但是这一切,她之前已经有所结论的一切,在那些千奇百怪的怪兽踏入金鳞木林的时候,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灵茶树的根系,远远没有扩张到金鳞木边缘。
但就那一刻,水馨却分明察觉到,灵茶树的体内,本来有些迟钝缓慢的灵智,传出了愤怒的情绪!
地面上的部分,一动不动。
地下的根系,早已经和金鳞木的树根交缠的根系,却将这份愤怒清晰无比的传递了出去。
水馨甚至只是站在原地,就能“听到”周围的金鳞木,同样传出的愤怒之情!
尽管灵茶树只是低阶灵植,金鳞木更是连灵植的算不上。
这种愤怒之情,根本不可能通过攻击,甚至是通过枝叶与根系的摆动来表达。但依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当这种愤怒传遍整个金鳞木林,在水馨的脑海中汇聚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声音时……万年合欢赋予水馨的视角,让她看见,那些迎击千奇百怪的低阶妖兽们身上,缠绕上了肉眼根本无法看见的七彩光芒。
第一只妖兽的晋阶,出现在那之后。
或者说,妖兽们之前去杀那些怪物,是受到金鳞木林原本的某些设定,留在这座山峰上的某种“后手”的驱使。除了战斗经验之外其实得不到什么好处,仅仅是为之前获取的晋阶灵气支付报酬。
从身上出现了七彩光芒的时候开始,这些妖兽们再去杀那些怪兽,就有了可观的报酬随着怪兽死亡而获取的“经验值”!
这让水馨真正明白了金鳞木让路的缘由。
哪怕只是长得像,仅仅是长得像,这也就是灵茶树最大的特殊之处!这样的外表,能让它们接收到某些本来并不足以接收的东西!
也于是……
林枫言的“多半”就真的只是多半。若君九韶只抱着现在的心态去杀怪兽的话,是肯定没有经验值可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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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馨已经得出了一个答案,却不可能当着廖玉炙的面告诉君九韶。
现在可不在姚家大院。
无所事事的廖玉炙,感官正处于非常敏锐而警惕的状态。剑心的密语,是有相当可能,会被拦截的。
可君九韶甚至没能守株待兔成功。
被妖兽们默契的逼向灵茶树怪兽群,在到达灵茶树的树冠范围之前,似乎就感应到了什么,不肯再向前。被围三阙一就会主动走向那个“阙一”的怪兽群,仿佛将灵茶树冠覆盖的范围,都当成了坚不可摧的长城,转身与逼迫它们前进的妖兽厮杀!
“啊?”君九韶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低喊。
这些怪兽不去伤害金鳞木也就罢了。
至少它们不会避讳金鳞木。
金鳞木那笔直的树干之间,总是有足够宽阔的距离,让它们通行。至少能用这个借口,解释一二也许它们只是不在乎?
可现在,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他们是真的不敢靠近灵茶树。但是,这是什么原理?
“我想……”水馨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开口。
君九韶和廖玉炙寻秋都转头看他。
小白则已经跑去金鳞木林里帮着妖兽们杀怪去了。毕竟,有路就跑的怪兽和拼命的怪兽,在战斗力上还是有相当差距的。
“这是某种……地域意志?”
“什么?”君九韶一脸懵逼。尽管他明知道,水馨的懵懂应该是装出来的。这话就是确凿无疑的一些提示。
“这株灵茶树除了长得高大一点,外表和原始茶种别无二致但它并不是原始茶种。”
君九韶抬头看了看,道,“过于高大,这也是一种变化。”
水馨嘴角一瞥,“你可以主动去杀几只怪兽回来说下体会,再继续听我说话。”
君九韶还没反应。
廖玉炙已经抬手就是几道剑气射了出去,精准无比却依然轻而易举的灭了几只怪兽,得出结论,“剑元没有丝毫增长。嗯,连应有的煞气转化都没有。”
廖玉炙自己固然没有产生什么战意。
可那些怪兽本来就是带着强烈煞气的存在。哪怕那种煞气接近于恶煞。只要击杀了对方,应该也转化些许的煞气才对。即使再微弱,对一个细心感应的剑心而言,也足以发觉。
但现在……廖玉炙杀这些怪兽,反而是只有消耗?
君九韶的脸色垮了。
从他们的头顶,传来了姚清源的声音,“我也试了,没有用,没增长。天上林中的都试过了。”
“让这些妖兽晋阶的,不是杀这些怪兽的行为,而是这种行为得到的,我觉得应该称之为区域意志的奖励。嗯,或者是……山川意志?”
“有这东西吗?”廖玉炙虽然试验很快,却并不信服。
“听起来倒像是某种香火信仰凝聚出来的东西。”君九韶也嘀咕,“好像只在很古老的古籍里看过类似的东西。”
“这么说或者也可以?”水馨当然不会把话说透,尽管她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嗯,你们觉得那些知府们,是被什么控制,或者驱使的?”
廖玉炙一愣,沉思起来。
“这里是卧龙山脉。”姚清源惊诧的声音传来,“难道说那只黑龙,就是被当做山川意志之类的东西培养起来的?”
“沉下以后。”林枫言道,“放弃自身,残余归位。”
“啊……”姚清源想了想,“任道台也说过,那只黑龙其实失控了之类的话。而且我们看到的黑龙,其实和任道台一开始形容的那种一言定邦之类的评论完全不一样呢。”
“放弃了自我,就成了某种无情的,按照某种规律来运转的,类似于天道之类的存在么?”廖玉炙结合自己的想法和林枫言的提示,如此说道。
“这么说起来,也确实是被信仰或者别的什么七情之力供奉出来的?”君九韶摸着下巴,看着灵茶树道,“然后这株灵茶树,难道成为什么将之展现出来的渠道了吗?”
君九韶倒是将话题给绕了回来。
毕竟,怪兽群避开灵茶树是切切实实的。也是和灵茶树交流的水馨,提出了“山川意志”这个词。
“它,然后是它们。”水馨指指灵茶树又指了指金鳞木林,“非常的,愤怒。但那些妖兽集结到那边去的时候,灵茶树还没有什么情绪传递出来。”
若非事实摆在眼前,谁能相信呢?
一株顶天二阶的灵茶树的愤怒,能让那些甚至敢冲击大儒通灵意境的怪兽群望而却步?至少,对它们来说,这灵茶树的存在,远比那些已经夹杂了许多二阶的妖兽群恐怖?
“我试一下。”廖玉炙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荒谬。
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了妖兽群的另一边,冲着混战的林中战场,肆无忌惮的放出了剑心的气息!
然而,混战依然继续。
廖玉炙这个理论上的唯一剑心离开,并没有让怪兽群转而进入灵茶树的树冠范围。明明没有任何存在阻止它们这么做。而那些怪兽群,甚至也没有因此,加大对廖玉炙反向的攻击。
该怎样还是怎样。
“为何灵茶树会有如此能力?”张知秋疑惑的声音传来。
还不等水馨回答什么,又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何你们会在金鳞木里,催生一株灵茶树?”
“呃,就是走在金鳞木林里的时候,忽然特别强烈的想这么做。”水馨露出了几分迷茫的表情,“现在想想,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包里,明明有很多其他的灵植种子。”
“原来如此。”姚清源的声音再次出现,“当我有了保护这片山脉不被外来的危机侵扰这样的想法之后……我的文力并没有增长,但感觉上,这些怪兽好像更好杀了。”
“有心为善。”林枫言则再次给出了答案。
此时,张知秋已经收缩了那道缝隙。对于他们来说,哪怕是帮助金鳞木林中的那些妖兽,也是游刃有余,足以将保持十分细致的感知。
“虽善不赏么?”姚清源站在半空中摇了摇头,苦笑出声。
明明养大灵茶树的七彩云霞是那时候他留下来的!但确实,那时候他就没能吸收那些七彩云霞,现在“保护这片地域”的念头,和他书写“告圣儒书”时候的心态相比,也实在是太过刻意了。
“中云卫来了。”姚清源又说了一句。
他们这边还没有太确切的结论,一片红云已经飚来。中云卫激发了血翎马蹄铁上的阵法,千只血翎马熟练的载着它们的骑士,从空中飞奔而来!
远远看着,这也是一片血色。
可这片血色,给人的感觉却是鲜活而灿烂。
正因为有了这片血色对比,才显得战场最中央的那血色光柱,异常的……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