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授知道对方为何而来,但是没有退却,而是清浅地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师妹。”
席慕蓉有个宝级的师傅,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她和樊越是师兄妹的事,却只有少数人知道。
樊越曾经也名噪一时,但因为他生太过刚直,少不免诸多碰壁,而他又不及席慕蓉的才能,最后只了个被雪藏的下场。
虽然同在一所学校,但是他们两个却极少碰面,有时候见着面也只是远远地看上一眼,连招呼都没有。
席慕蓉虽然不太喜樊越,但对他的品十分钦佩,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这里几乎隔上好几年才带一次弟子,但仍然可以在这所闻名遐迩的学里有一席之位的原因。
坐在人烟稀少的纳凉亭里,樊越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他的脊柱挺得直直的,并没有因为四周绕着前几天被冻死的藤蔓而显得格外惨淡。
“你为什么要她?”
席慕蓉背对着樊越站着,此次比赛,里对报名资格有要求,必须有导师推荐才能参加报名,而所有学员里,在樊越向上官舞伸出橄榄枝之前,只有上官舞于有系统匹配导师却无人问津的状。
也就是说,几乎只要稍微施加一点压力,上官舞就没有报名的资格。即使东方宵-那边暗箱操作,但在众面前,上官舞是不占理的,一旦被揭发出来,可不止是声誉受损的问题。
但是现在樊越了一脚,上官舞的所有行为都是合理合法的,这让席慕蓉有些不高兴。
“我觉得这个小孩不错,难道你不觉得吗?”樊授这么说着,又补了一句,“你的选拔会提前举行的时候,我还以为,最好的会被你走。没想到,你倒是给我留了一个学生。”
“你别自作多,我只是没看上她而已。”
席慕蓉眼睛一眯,回头盯着樊授。
樊授却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喟叹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顺你意的,一个都讨不了好。”
听樊授这么说,席慕蓉没有回答,而是沉默地看着他。
樊授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和她对视着。对他来说,这个心高气傲,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师妹,就和他妹妹一样。只是他们两个,始终走的不是同一条lu。
风声在空气里缓缓震,开始枯萎的藤蔓,叶子大量剥,在风中簌簌响着。
天空中的云行走得很快,如同一去不复返的岁月一般,不会为谁停留。
沉寂久,末了,凉亭里响起席慕蓉的声音。
她眉头紧皱,看着樊授的眼神十分复杂。
她说,“上官舞,是我的儿。”
一语下,樊越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席慕蓉,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他知道,席慕蓉不会对他说谎。
只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
在他的印象里,席慕蓉只退隐了三年的时间,如今的她,在外界眼中仍然是舞蹈界的王,洁白无瑕。
但是她现在却和他说,她有一个像上官舞这么大的儿。
不过从时间上推算起来,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时间段的事,也就是说,当年席慕蓉的突然归隐,原因就是上官舞。
可是,这和他收不收上官舞为徒,有什么关系呢?
“小舞是个很好的孩子,你不收她,难道我不可以收她吗?”
席慕蓉和上官舞的事,他之前就在师口中有所耳闻。
一直以为这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渊源。
很明显,席慕蓉对上官舞持的是否定的度,但是这对上官舞来说,十分不平。
“对,你不能收她。”
席慕蓉冷了脸,谈到上官舞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温。
“理由呢,仅仅只是因为,她是你的儿?”
樊授并不想和席慕蓉起冲突,但他也是一个极其短的人。
既然他认定上官舞就是他的学生,就不会允许别人说三道四,即使是席慕蓉也一样。
樊授的度坚定,但席慕蓉也一步都不退让,她语气不善地说道:“你再坚持下去,只会毁了她。”
席慕蓉说得煞有介事,仿佛已经能见未来一般,樊授不怔了一下。
“你应该看得到,真正阻碍在她面前的是什么。如果不想让她的结局和你一样,就不要让她坚持这种没有结果的梦想。”
说完,席慕蓉转就要走,但刚走下一级阶梯,樊授的声音便从她后响起。
他的语很轻,却不会轻易被风散。
“如果是有结果的呢?你根本不了解她。”
走在通往礼堂的小道上,上官舞长长呼出一口气。
lu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和她往一样的方向快速走去。
半决赛的场地设在礼堂,离比赛开幕还有一个半小时,但可以想象,现在肯定已经人头攒动。
樊授是老师,必须去评委团里座,所以现在只有东方宵-陪着上官舞。
“我好像有点紧张了。”
深吸一口气,上官舞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浅浅的笑意。
东方宵-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跟上半步,抬手轻轻抚了抚上官舞的脑袋,特别平静地说了一句:“我在。”
“嗯!”
在化妆间准备的时候,上官舞看见了那个被席慕蓉选中的孩。
其实上官舞是没见过她的,但是旁边的人一直在议论她。
“看来冠军是非她莫属了,席副长的学生,肯定很厉害!”
“对啊,你看她坐着的样子都和我们不一样……”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上官舞做好准备后,就静静看着这位被选中的骄子。
这个生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说白了就是压轴的。
上官舞是倒二个,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出场顺序。
量着对方,确实,光从气质上就可以看出与众不同。
但是上官舞并不觉得自己比她差,这场比赛,樊授对她说,只要拿到决赛的入场券就好,要保留自己的实力。
然而看到母亲的门生,上官舞忽然有种想和对方一争高下的冲动。而要展现自己最佳的水平,只要把改动过的舞蹈正回来就行。
东方宵-此时正在场外,他没有进礼堂,而是在门外靠墙站着。
陆续还有学员在往里面跑,在经过的时候都会看上东方宵-一眼。
这几日,东方宵-没有穿刻板的西装,而是很随意的休闲装。
头发也没有像平时一样是工工整整的大背头,此时的他看起来气质些微慵懒,和平日里的严谨认真非常不同。
但是上官舞因为一直专注于练习,东方宵-的这些化,她并没有注意到。
至于他为什么稍微改了一些习惯,大概是觉得在这里和上官舞共同生活,和外面给予他的压力是不一样的。
就像他当时在一片混沌中到俞倾一样,生活仿佛给了他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他想要守在上官舞边的原因。
今天的比赛,东方宵-并不担心。
因为除了学专业老师组成的评委团,还有业响当当的人物,以及媒体平台的代表,所以即使席慕蓉要针对上官舞,也影响不了比赛结果。
只要上官舞能完成舞蹈,晋级是肯定的事。
其实东方宵-并不喜这种人特别多的地方,而且今天这种场合,会起他记忆深一些不太愿意记起的回忆。
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高低云层极有层次感地遍布青空,让东方宵-有种错觉,仿佛时空可以互相重叠一般。
“这种时候,连我都兴奋起来了。”
声音忍不住说了一句,看着不断有参赛者从化妆间走出去,它甚至比上官舞更加激动。
“你就好好看着吧,由我来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我自然相信你能行,不过你刚才心里在想什么,我可一清二楚。”说到这,声音顿了顿,话锋一转,“樊授不会无缘无故修改编排得那么完美的舞蹈。”
听声音这么说,上官舞微微一顿。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明明在面试前就已经克服了的平衡感问题,为什么会突然再次出现。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体还没适应过来,毕竟练舞的人,一段时间没跳,体会有生疏感。后面也因为樊授改了舞蹈,她急着练所以没怎么在意。但现在仔细想想,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猜测到一个可能,上官舞脸瞬间刷白。
“你是说,可能是我体出了毛病?”
“不排除这种可能,当然,应该只是平衡感的问题,否则他们就会阻止你参加比赛。我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意气用事,因为我们还有比赢更重要的事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
上官舞忽然有些泄气,如果不能以最佳的状出场,她只怕自己那点无往不胜的骄傲都要磨没掉。
对她来说,只要在席慕蓉面前有瑕疵地表演过,似乎就已经标示着她的失败。这种心,声音肯定也懂,但是它却还是这样劝她。
“你真的觉得,只要晋级就够了吗?”
突然被上官舞这么问,声音沉默了。
上官舞何尝不是在si考这个问题,对于她来说,究竟什么才是值得去做的事呢。
末了,声音叹了一口气,它无奈说道:“我最近真是越来越无法说服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万一在半决赛出了事,谁会最痛心。”
谁会最痛心……东方宵-吗?
学的事,都是东方宵-在为她奔,如果她在这里因为所谓的自尊而捅娄子的话,就真的有点对不起东方宵-的意味。
自始至终,上官舞都不想因为东方宵-对她有感而道德绑架他,她希望他们之间是一种平等输出的状。特别是在炸了厨之后,这种想法特别地烈。
谈不上什么回报不回报,就仅仅只是抱着某种坚持罢了。
化妆间里的人越来越少,在上官舞si考的时候,又出去了好几个人,按照这个速度很快就会轮到她。
声音倒是没有逼她,而是等着上官舞自己做决定。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你一起,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轻声地给予上官舞鼓励,声音就闭嘴了,因为了解所以知道,需要给上官舞自si考的空间。
估算着时间,东方宵-发了几条信息出去之后,就将手机一关,转走进会场。
氛围十分热烈,他站在最后面,看着灯光聚焦中的舞台。
“我还以为你没来。”
这时,一个听不出绪的声从斜侧里响起,东方宵-转头一看,是俞倾。
俞倾本来应该和樊授一样,坐在前排,她是出来小解,要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东方宵-。
自嘲一般笑了一下,俞倾和东方宵-并排站着:“你怎么可能不来,今天对小舞来说,非常关键。”
东方宵-没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舞台中央。
见东方宵-没说话,俞倾一下皱了眉头,她转头看向东方宵-,眼中是哀戚。
但是此时注意力全在台上的东方宵-,根本没有注意到。
然而他并不是故意忽视俞倾,而是觉得有些事,没有必要说。
如果是以前,他们俩要站到一起,根本不需要理由。
他也习惯了这种相模shi,所以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对俞倾来说,东方宵-的沉默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面前这位男子,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现在正从幕后慢慢走出来,脸上的笑容仿佛给观者带来了天一般体验的孩。
上官舞走入聚光灯中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什么都没想,因为在出场的前一刻,她忽然想通了。
她觉得要完成完美的表演,就应该让自己得更纯粹。
但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丢弃,在这层纯粹下面,是她对所有人的爱,以及所有人对她的爱。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会毫不保留地展现自己的骄傲,但是现在,她选择不辜负。
优雅地开场礼后,优美的音乐响起。
上官舞舞了起来,樊授改编后的舞蹈,对上官舞来说,没有一丝难度。
但如何将其舞得更加吸人,就是一个问题。
这段舞蹈的时长是十五分钟,上官舞因为上有伤疤,所以穿的是不漏背也不漏的演出服。
场开着暖气,对于正在跳舞的她来说,温度有些高。
还没到一半,上官舞就觉得服已经湿了。
但她还是专心地跳着,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这是只属于她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