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没去上班,去了一家妇科专科医院。
“小姐,您是咨询流产的吗?”
一名眼尖的护士见念昔拿着医院大厅里画报架上的无痛人流的宣传册,连忙上来询问。念昔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
“这是我们医院新推出的微管保宫式无痛人流手术,让您在手术过程中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而且,这个手术对子宫也绝对没有任何的伤害!”不到二十岁的护士,说得那么流利,像是背书的一样。
只是,悲哀的是,对一个生命竟如此冷漠。
念昔看着介绍:更安全,伤害小,恢复快,只需三分钟,轻轻松松为您解忧。
三分钟,轻轻松松为您解忧。
只需要三分钟,一个小生命就没了。他们说得那么轻松,那么随意……
“小姐,您是上班族吧?这个手术就是专门为像您这样的上班族设定的,不影响您正常的工作的。”那名护士,又急忙地为她介绍道。
念昔嘴角轻轻上扬,“一条生命就这么轻贱吗?”她看着那女孩,轻声问道。不禁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孤儿院里的那些小朋友,还想起了小小。
“啊?”小护士一头雾水地问道。
念昔淡淡地笑笑,“对不起,我是先前约好来产检的。”她说完,微笑着离开。
其实不应该苛责这样的小护士的,她们也是为生计所迫,这点,她明白。包括医院宣扬的这些手术,一般都是针对那些意外怀孕的患者吧。
只是,对于她来说,无论这个生命是不是意外,总是不忍心割舍掉的,她没有资格剥夺一个生命存活的权利。
在得知她去了妇产科专科医院时,司徒漠心里猛地一塌,生怕她是去做人流的,也立即就赶去了那家医院。
在医院二楼的过道里,遇见了她。
她的羽绒服外套被拿在手里,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司徒漠的心狠狠地颤了颤,大步上前:“孩子呢?!”他暴吼,面部狰狞而黑沉,凶狠的样子像是要杀人,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她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掐碎一般。
从手腕处传来的灼痛令她本能地缩手,却挣脱不了他的手,看着脸色黑沉像是要杀人的司徒漠,她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同时也因为他刚刚的那暴吼声惊愕。
那声音,令她又想起了那个人。
司徒漠的暴吼也引来其他的人的侧目,念昔蹙眉,压抑着声音说道:“你干嘛?放开啊——”她瞪着他。
“我问你,孩子呢?!你把它打掉了?!”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拉近,一脸黑沉地瞪视着她,对她又暴吼。
在外人看来,这一幕俨然是夫妻间因为孩子的事情起了矛盾,妻子瞒着丈夫打掉了孩子,丈夫找来问责。可手术室好像不是在二楼吧?
念昔莫名地看着司徒漠,她的孩子关他什么事?
他怎么那么紧张?连许亦深都没这么紧张,他这是怎样?!
“司徒先生,好像和你没关系吧?”念昔不客气地说道,一把甩掉他的胳膊。
“那是我的孩子!”情绪激动的司徒漠脱口而出,刚吼出口,又十分后悔,而只见念昔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他什么意思?
司徒漠懊恼自己的冲动,也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激动吧?!
“先生,小姐,这里是医院,请安静!”这时,有医生从办公室出来,对他们提醒道。
司徒漠回神,拉着念昔朝着楼下走去。
念昔一直慌乱着,脑子里不停地回忆那中了迷.药的一晚,一颗心惶惶不安,难道那天晚上的男人是司徒漠?!不是许亦深?!
她被他到私立医院后花园幽静的人工湖边,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萧萧,那一晚的人是我——”
“啪——”
他的话才说完,她扬手,恶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司徒漠呆愣着,看着一脸愤恨的她,心口翻搅。
“你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不要说是因为救我!你完全可以把我送去医院的!你为什么做那么龌龊的事情?!”念昔瞪视着司徒漠,厉声地嘶吼,声音里带着嘶哑,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酡红。
因为我想你!因为我是许北黙!
他受伤地看着她,在心里嘶吼,却无法说出来。
就算是许北黙又有什么资格染指她?!
脸颊上还传来火辣辣的痛楚,“抱歉,我一时冲动……”他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无措地看着她,此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一时冲动?
念昔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深呼吸许久,才反应过来,“我会辞职,这个孩子也和你无关!请你以后别来骚扰我!”她终于冷静下来,坚决地说道,然后,转身。
“孩子还在?是不是?!”他追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对她问道。
她连不是自己的孩子都那么热心,那么热爱,又怎会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呢?反应过来后,司徒漠的心一阵激动。
“这和你没关系!我不想再看到你!”念昔嫌恶地瞪了他一眼,甩开他,大步离开。
念念,如果你知道我还活着,是不是更加厌恶?
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任由那股撕心裂肺的痛折磨着自己。
“萧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啊?!怀孕了可以休假的啊!”看着念昔正在收拾东西,卢璐焦急地问道。
“打算过段时间回英国,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在这里好好干,过两天我请你吃饭!”念昔对卢璐微笑着说道,然后端着箱子离开了办公室。
“喂!老大!萧姐说她过段时间要回英国了!”念昔才刚走,她立即跑去司徒漠的办公室,焦急地说道。
司徒漠的眸子黯了黯,什么也没说,示意她离开。
念昔上车后,并未回家,黄色的小车朝着郊区驶去。那条路又陌生了许多,很多空地又被开发成楼盘了,轰轰隆隆,正在施工。
她记得前几天也有开发商找过她,问她要不要把那幢别墅以十倍的价格卖掉,说那里适合开发旅游度假,她明确说,不卖。
那是她的家,曾经的家。
开门进去,看着四个多月没来的地方,从外表看,它那样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