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带着暑意的轻风夹杂着青草特有的芬芳,托克纳是巴特里亚国难得的一片高原草场,马蹄形的结构让来自西南方的暖湿气流得以长驱直入,三面环山的地形将温暖的气流挡在了山谷之内,丰沛的降水与适宜的气候造就了这片难得肥沃的土地,也造就了一座难得优秀的草场。 。
半放养状态的野马群驰骋在这自由的草场,丰美的青草与甘甜的湖水留住了它们南迁的步伐。
安斯巴赫大陆奇特的地理结构与生物进化系统让这些野马成为彻头彻尾的迁徙性生物。夏季,它们迁移到炎热而水草丰美的南方生存,积蓄足够保持整个冬季消耗的体能;冬季,它们回到寒冷而贫瘠的北方荒原,交配育子,繁衍生息。
“真是一群漂亮的精灵啊。”赞美的话语出自一位身着灰白色麻制品上衣,青灰色棉制品宽松长裤的中年男性,年不过四十许,圆脸慈眉,一副很容易让人信任的面相,此时,他正手搭凉棚——以此遮挡即使是清晨,也十分强烈的阳光——专心致志地欣赏远处狂野奔驰的野马群。
“漂亮而且强壮。”接话的人位于中年男性身侧,这也是一位中年男性,但明显比之前一位要更为年长,银霜染过的鬓边显示了他已经一半迈入了老年人的行列。但卷起的衣袖下显露的古铜色结实肌肉,与紫黑眼眸间不断闪动的犀利,在在显示他的强壮。
“这是圣巴特里亚最好的赛马之一。”年长者说话间的口气充满了骄傲与自豪。
“啊,赛马季又要来了。”年幼者感慨接话:“真是一个有活力的季节,听说您每年都亲自挑选参赛的马匹?”
“只有最强壮的小家伙才能参加这样的盛会。”年长者咧嘴笑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好牙,好像一口正在剔牙休息的猛兽。 。
“愿战神祝福您,大公阁下。”年幼者的祝福显然十足地没诚意,“希望您今年能够战胜卡格瑞伯爵——您去年已经是第4次输给他了吧。”
“可恶的撒巴斯迪安,”巴特里亚国唯一的异姓大公爵,塞得里克·泰尔诺猛拍了一下多年好友的肩——恶意加重分量的一掌令这位前任圣巴特里亚城战神殿主祭司,现任战神殿红衣主祭司,巴特里亚国现任国君奥布里三世的异母弟弟,撒巴斯迪安·奥布里健硕的身躯也不免晃了几晃——大公抗议道:“这么不虔诚的祝福小心战神降神罚予你。”
“我的心与灵魂归属我神,”撒巴斯迪安挥了挥手,做了个向天祭祀般的动作,“战神在上,他能够分辨一切真实与虚妄。”
“行了,别背圣典了,”大公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这小子别冒充什么神棍了,除了背叛信仰,你什么坏事没干过?”
年轻的红衣主祭(红衣主祭的平均年龄在70岁左右)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他惯有的带着慈爱与温和——同时令所有熟悉他的人感觉浑身颤栗——的笑容。
两位老友继续将目光投向越来越接近的马群,那有如闷雷滚滚而来的振动声逐渐加大、变响,马群犹如汹涌的洪水一下子漫过草场,越近,越近……两人可以看见马群最前方那匹美丽的黑马——那是一匹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的风之精灵——修长的脖颈与四肢,油光发亮的马身,结实而完美律动的肌肉,当速度达到极致的瞬间,两位均已跨过三阶七级门槛的强者,可以清晰地看见风与火的力量在那扬起的四蹄间闪现,载着驾驭它们的“主人”以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狂奔。
“天哪,那是一匹伊尔芙。”撒巴斯迪安失声惊叹。
伊尔芙又被称为“自然之神的选民”,它可能出现在除智慧生物以外的所有生物身上,可能是植物,可能是动物,可能是魔兽(非圣兽),甚至可能是有生命的矿石……伊尔芙天生能驾驭“法则”,但由于它们智力未开化,所以无法参悟“法则”。 。
任何未得它们欢心的智慧生命不得接近它们,任何对伊尔芙的伤害都会影响伤害它的智慧生命的命运——往最糟糕的方向影响——因为伊尔芙掌握着“法则”。数千年来,数不尽的能人想尽办法得到伊尔芙,除了少量被它承认的人获得了与伊尔芙共生的权利外,凡对它有野心的智慧生命都没有好下场,无一例外——天道无情如此——故而,对所有智慧生命来说,伊尔芙是只可远观不可近触的“鸡肋”,真正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有伊尔芙在,看来今年的赛马会上,您可是极有可能获得以往从未取得的好成绩啊。”撒巴斯迪安摸着无须的下巴感叹——伊尔芙既然被称为“自然之神的选民”,自然拥有超乎寻常的精力,在它的带领下,马群得到的锻炼是毋庸置疑的。
“那可不一定,”大公耸耸肩,“去年这只伊尔芙也在其中,我不是还是输了?”
撒巴斯迪安闻言,诧异问道:“为什么?”
“马场的管理人员调查后居然说过多的运动量使得这些马营养不良、疲劳过度……”大公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难得的郁闷。
“一切皆有利有弊,大自然是公平的,”撒巴斯迪安闻言,禁不住笑开,“相信今年您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吧。”
“先哲有句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既然驱使它们干活,自然要给予它们足够的代价才能保证健康有序的发展嘛。”大公说话的时候可不是盯着马群,而是望着撒巴斯迪安,一脸的意味深长。
大公的态度和一语双关的话语,惹地年轻的红衣主祭一愣之后,不禁发出一阵苦笑。
“我只负责安全保卫,谈判的事与我无关,您知道,我的身份注定了我不能接触这次谈判的核心人员。”
“我知道,老朋友,”大公的铁掌再次拍上他的肩,只不过,这回却是缓慢而足够有力——让这位年轻的红衣主祭感受到一位军中老帅的决心。
“我只是在表态,相信主教现在已经对那个滑头的外交大臣十分不耐烦了吧。”
撒巴斯迪安再次苦笑——为着不怎么顺利的谈判,也为着自己颇为尴尬的身份——原本,战神殿红衣主祭与巴特里亚国亲王的双重身份令他成为维系巴特里亚与战神殿的坚固桥梁,但在双方处于谈判桌对立立场上的现在,这样的双重身份却让撒巴斯迪安动辄得咎。
从今年夏季开始,为了更好地寻找“神迹”,战神殿不得不再一次向他们最忠实的盟友们寻求帮助,巴特里亚国是这次战神殿的重要谈判对象之一。
但是,谈判却出乎意料地艰难。一个国家、一个组织毕竟都是利益的集合体,再虔诚的信仰在面对成千上万臣民的集体利益时,都要做出一定的妥协。更何况,信仰之力来源于民,尊重人民的利益某种意义上来说,与尊重神祗的利益并不相违背。
目前,这场谈判仍然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属于外交词令上的来来往往多过于实际利益的拉锯,这令战神殿的谈判团队既无奈又焦急——毕竟巴特里亚国只是它们漫长谈判旅途中的一个站点而已,在这儿消磨太多的时间对战神殿与其它国家的谈判毕竟是十分不利的。战神殿的谈判团队急于想要从与巴特里亚国的谈判中抽身出来。
塞得里克·泰尔诺虽然早已辞去军队中的所有职务,但作为最了解巴特里亚队的人,最受巴特里亚国现任国王奥布里三世依赖的人,自然也是此次战神殿与巴特里亚国谈判的重要代表之一。他的这一表态,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对战神殿而言是一个很好的跳板——直接进入实质利益谈判的跳板
“好吧,”年轻的红衣主祭双手一摊,“我会转告主教大人,不过,我更希望您能将这话转告给那位可恶的‘青角蛇’。”
青角蛇,8级魔兽,因头长一只青角而得名,以其滑腻无比可以在几乎所有环境中快速脱逃的身躯,以及剧烈的毒液而闻名。撒巴斯迪安用它来形容那位可敬可佩的——在巴特里亚国民眼中的可敬可佩——外交大臣,可见主教对这位外交大臣的怨念有多强烈了。
大公为此轻轻挑眉,不怎么负责地说道:“我尽量。”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十分有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站在缓坡上,顶着烈日,继续对野马群的评头论足。
一名仆役装扮的年青人从坡底一路小跑上前,对两位大人行礼,并问候,而后凑近大公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虽然这么近的距离根本挡不住实力强劲的撒巴斯迪安的探听,但双方均有默契,彼此尊重,不探听对方的信息——也因此大公与仆役才能如此放心在就在撒巴斯迪安面前耳语起来。
听完仆役报信的大公高高挑眉,露出一种颇为耐人寻味的笑容,对撒巴斯迪安说道:“撒巴斯迪安,恐怕我们得提前结束我们的行程了。”
“有什么有趣的消息吗?”撒巴斯迪安问道。每当大公露出这样的表情,通常说明有些特别的情况发生——无关机密,事涉机密的话,大公反倒更有可能是一脸平常。
大公摸着下巴,继续笑道:“我家的一个小丫头似乎惹了个小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