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的神情瞬间紧绷起来，他回想起刚才梦境中的事，立即下了床。
他将骨灰盒放回箱子中，然后打开门。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道。
“半个时辰前。”鲁牧低声回应。
段泽穿好衣裳，面色沉重地跟着鲁牧去了别院。
门口守着的士兵见到他，立马敬了个军礼，随即将房门打开。
屋子里阴冷的空气飘散出来，竟比凌晨的室外还要阴凉。
回想起自己刚才做的梦，段泽在门口顿了顿，缓缓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早被下人点了通亮的烛火，架子上的煤油灯也一直闪烁着。
许湘雨的死相，有些狰狞。
她圆瞪瞪的眼珠子，笔直看着屋子一角，里面透着灰蒙蒙的惊悚和害怕。
她死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所有人都不得而知。
只有段泽知道。
孙文强突然出现在自己梦中，绝不是巧合。
他说的那些话，完全是先斩后奏。
到底是想帮许湘雨解脱，还是会在阴间继续惩罚她？
段泽不清楚，也不打算去深究。
人虽死，他心底的结却没有解开。
因为，造成如今这局面的元凶，是他自己。
许湘雨，只是参与者。
他将对自己的惩罚强加在许湘雨身上，觉得只有狠狠地折磨对方的身心，才算是对死去林月卿的交代。
可说到底，还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许湘雨虽可恨，但让林月卿心灰意冷的是他。
段泽命人将许湘雨的尸体简葬，再将整个别院的人全部驱散。
这里，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回到帅府，段泽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林月卿。
他捧着骨灰盒，爱怜地摩挲着。
“卿卿，孙文强把许湘雨带走了，你看到没？哎……瞧我这话问的，你们肯定不在一块儿，你是上天堂或者极乐世界的，他们那种人只配在地狱阴间！”
听着自己说出来的话，段泽猛地将眉头紧拧。
“我这种人，是不是连地狱都不收？卿卿……你还有没有在奈何桥等我……我好怕自己找不到你了……”
段泽眼底泛起一团弥漫的雾气，他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却在涌上喉咙的时候都咽了下去。
林月卿活着的时候，自己没有好好珍惜，现在她不要自己了，说这么多话有什么意义？
“卿卿，我说到做到，等处理完这些事，等培养出一个可以接管北帅大军的人，我就去陪你，决不食言。”
段泽俯身，薄唇轻轻触了触骨灰盒的瓷壁。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无比怀念林月卿娇嫩温热的红唇。
现在她依旧在自己怀中，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
段泽抱着林月卿的骨灰盒在房间呆了整整三天，外面的人皆在传，他曾经两个女人都死于非命，遂无比悲恸。
也有人在传，段泽处置了曾经伤害过夫人的人，让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他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最初失去心爱之人的颓败模样。
梅苑已经彻底竣工，段泽怀抱着林月卿骨灰盒载下的梅树幼苗也在茁壮成长。
段泽将骨灰盒放回梅苑，将曾经照料梅苑的下人全部都喊了回来，甚至在奴才市场买了一个跟丫鬟素鸢长得很相似的姑娘，再给她赐名为素鸢。
“夫人最喜欢枣红色手帕，不喜屋子里有太浓的熏香，饮食喜清淡，但对偏甜的梅花酿格外喜欢。你好生照看她，不得有误。”段泽对着素鸢下达命令。
素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曾经照顾过富贵小姐，但是从未照顾过死人啊……
